第19章 关在牢笼中的女人
“好久不见，原来你在这里，三年了，你还没有放弃吗？”
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随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他不知道在和谁对话，语气温柔而平静，就像在和许久未见的老友谈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微弱灯光照耀不到的空间暗处，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脑袋两只手，撑着身体慢慢移动，那是一个人，一个双腿瘫痪的男人。
“离开？我能去哪里？”
他终于坐到轮椅上，推动椅子缓缓出现在灯光照射的范围内。
他的脸色蜡黄消瘦，下巴的胡子快要留了几厘米长，头发花白稀疏，眼神也是病怏怏的，单论面相年纪估计有五十岁以上了。
然而他实际只有42岁。
“别说我这副已经残缺不堪的身体，就算我是壮年，我也无法踏出这里半步，在他们眼里，你和我的研究就是未来敲定世界的基点，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一开始就该毁掉它。”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求知欲对于任何追求更高层次的人类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我们需要进化，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牺牲罢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活了下来，潇儿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等我了，我却还在不知廉耻的活着，连自杀都会被那些怪物救回来……”
男人的声音开始哽咽在胸口，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是他甚至不需要讲述自己的故事，人们就能从他的情绪上读出无穷无尽的悲惨和心痛。
他的指甲因为常年未经过修剪已经深深嵌入了肉里，
“怪物吗？他们的内心可比怪物疯狂多了。”中年男人从兜里抓了好久，终于翻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他想都没想就叼在了嘴里，借着旁边燃烧的煤油灯点着香烟，缓缓吐出一缕升腾的烟雾。
“可是就算我不想承认，和怪物合作这么久，你和我还能够适应人类的思考方式吗？我经常在想，如果不能亲手摧毁这里，我们恐怕死了也不会得到救赎吧。”
“你想要掀起战争？”
“不是我，掀起这场战争的人……是你。”高个子的中年男人弹掉了手里燃尽的烟灰，他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缓缓开口道，语气逐渐低沉下来，“一个小时前，模拟宇宙第一批数据已经上传完毕，很遗憾，目标并不是我们研究所里的实验对象，数据坐标来自于华夏清河市，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十鸢差点为了你的计划而送命。”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先是眼眸微亮，然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说句微不足道的道歉。
“抱歉，我确实利用了你的女儿，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你放心，如果她死了，我会用我的生命向你谢罪。”
“哈哈哈。”没想到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一命换一命这种封建的思想就别强加在我身上了，你不必担心，我的宝贝女儿我最了解，相比于她的安全，我更想知道这一趟万国科技折损了多少兵力。他们根本不敢伤害程十鸢，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的牵挂只有她，所以他们需要利用女儿牵制我，不死不休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而你的心已经死了，虽然我没见过你的儿子，不过我认为对你来说，任何人都只不过是你复仇的工具罢了。你为了齐潇已经付出了…… ”
“闭嘴，我不想听下去。”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十分野蛮的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请你出去，而且我不希望你再提起她的名字，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对方莫名其妙的威胁，中年男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回归正常，最后他只能叹息一声，默默地抽完口中的香烟。
“你真的改变了太多，徐若麟，变得我快要认不出你了。”
他轻轻的诉说，没等到对方回答，男子就默默离开这所快要废弃的实验室。
徐若麟，徐子洛的父亲，正是眼前躺在轮椅上的男人。
徐若麟看着高个子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就是程十鸢的父亲程熠，也是徐若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仅仅是曾经的朋友。
徐若麟转过头看向手边的单面镜片，上面呈现出他依稀的轮廓，徐若麟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变了吗？不…不对，程熠你根本无法理解我，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改变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尽管两人表面上的身份是同窗好友，但实际上彼此并不是合作关系，而是竞争关系，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程熠和徐若麟就一直理念不合。
程熠主张的理念是人类永生，他倡导的永生并不是科幻小说里的长生不死，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仙丹妙药，他永生概念的基础是舍弃人类的物质文明，将所有人的记忆转换成数据记录下来，成为另一种层面的数字生命。
这样不仅大幅度可以维持自然生态的稳定，也可以减少城市污染，是一举多得的生存理念。
而徐若麟坚决反对这种荒诞想法，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变相的屠杀。
他认为人类还需要进化，人类的大脑还没有开发到终点，维持在数字生命里根本就是阻断人类发展的禁忌，无异于慢性自杀。
未寻求到世界的真相前，一切都牺牲都是必要的。
这是徐若麟的口头禅，也是他人生的风向标，就算让他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徐若麟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不好的经历，他打开金属操控台的启动装置。
地下隐藏的机械通道慢慢推出一个体型巨大、墨绿色的玻璃容器，在充斥着福尔马林水溶液的容器中，一名女人……
不，一具女人的身体浮在中间，十几根丝线连接着大脑，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裙遮住了女人大部分裸露的肌肤。
男人看着如同标本的女孩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他想要触摸女孩的身体，结果却被冷冰冰的玻璃挡住。
“等着我潇儿，我一定会找到解救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