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等一等终会相认
池洛抱着睡着的洛歌，在礁石上坐了一夜。
天色渐明。
池洛低头看着怀里笑着睡着的洛歌，伸出手，将他侧脸上的银发拨向项后，俯身轻轻在他额上印上一吻，很虔诚、很温柔。
挥手捻一诀，将洛歌幻化的妖形退去，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一会儿妖民们也该起床忙碌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池洛用披风遮住洛歌的仙身，随即打横将他抱起，没用灵力，向木屋一步一步而去。
雪落一夜，很深、很软，脚步陷入，是吱呀声，是深深地印迹，在池洛身后，成串、连成一线。
二人身后的海平线上，透出隐隐光霞，渐明、渐阔，梦幻、缱绻。
木屋小院儿内，泽沉坐在原来那处没动。佑封枕在他腿上，盖着他的披风，身体轻轻圈着，睡的很踏实。
泽沉抬起头，看着抱着洛歌缓步走来的池洛，看不出情绪，待池洛走到他身边时，他缓声道：“池舟。”。
池洛顿住了脚步，抱紧怀里的洛歌，面上没有波澜，只转首静静看着泽沉。
泽沉似不意外池洛的反应，道：“池舟，呵！以他之姓，化汝之名，为之池洛。”。
池洛没有否认，沉声道：“你怎知是我。”。
泽沉望向远方的海岸线，淡淡道：“为人时，在断肠崖。你父亲囚禁仙尊，对他百般折磨，以此威胁你助他为虐。我得知消息后偷偷潜入断肠崖。我见到你时，你正跪在地上，求你父亲放了仙尊。那时的你，面上无他物。”。
池洛似不想多说，道：“暂时不要告诉洛歌。”。
泽沉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仙尊？你知仙尊因为你这万年是如何过的？生扛了18次天劫、次次死里偷生；拖着病体踏遍四界、走遍沧海寻你残魂；心痛难忍、日夜酗酒，万余年清醒时间加起来都没几日。你知他因为你早已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既然你已归来，为何不让仙尊知晓？你就如此狠心，看他日日备受折磨？备受煎熬？”。一向冷静地泽沉，难得地激动、难得地说出那么多话。
池洛深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我都知晓。”。
泽沉冷笑一声，道：“呵！池舟，我瞧不上你，我替仙尊不值，你是懦夫，你就是个是懦夫。”。
池洛转头，目中泛红，似在隐忍，道：“为人时，他是剑宗宗主，列为人界第一武尊，受世人拥戴敬仰。而我，是□□少教主，双手沾满鲜血，受世人咒骂唾弃。那是个正邪不两立的人界，可我和他却相识了。结果呢？因为我、因为我□□少教主的身份，将他从神坛逼落至泥坑，被所谓的正道追杀，受尽世人折辱，最后被逼断肠崖上。”。
池洛顿了一顿，又道：“现下，他是位列仙界的最强仙尊。而我，是个被四界不齿的鬼域之主。四界，亦是仙魔不两立！泽沉，你告诉我，我如何与他相认？难道要重蹈为人时的覆辙，再次将他逼上绝路，再次毁了他吗？”。
泽沉冷声吼道：“难道你要瞒他到天地混沌、瞒他到地老天荒吗？你明知阿舟是他心里的结，解不开他早晚会神形俱灭啊。”。
池洛回头，再次向木屋走去，步伐坚毅，声音坚定，道：“再等一等，待人界正邪可以两立、待四界仙魔可以相融，待这世间如洛洛所想那般盛世太平终会相认的。”。
佑封动了动，懵懵睁开眼，半梦半醒，沙哑道：“泽沉”。
泽沉被唤回神，俯首看着佑封。
佑封恍惚间似看到他眼底有泪光，问道：“泽沉，你怎么了？”。
泽沉见他未睡好的模样，抬手将佑封披风掖了掖，轻轻拍着佑封的肩，道：“我没事，再睡会儿吧。”。
佑封信泽沉说的每一句话，听话的再次闭上眼，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泽沉望向渐升的太阳，心道：正邪两立、仙魔相融、四界盛世，会有那一日吗？
“阿舟！”。
榻上，洛歌猛地起身坐起。他凤眸微睁、呼吸急促、满身是汗，因突然起身头也阵阵眩晕。
洛歌轻抚额头，缓解疼痛。
他昨夜似梦到阿舟了。
万余年了，梦里的阿舟，从未如此清晰过、从未离他如此近过。
他甚至还依稀听到，阿舟唤他洛洛了。
万余年了，终于又听到阿舟唤他洛洛了，尽管只是在梦里。
他好像还抚上了阿舟的面具，他好像吻了阿舟
洛歌努力晃了晃脑袋，奈何脑海中的画面总是断断续续，连接不起来。
洛歌自言自语道：“酒后连梦都能‘断片’啊。”。
洛歌“断片”断的挺彻底，清晰地记忆，是停留在篝火旁举杯畅饮的画面。
再往后？“断片”了！
这一夜发生的事，谁都没有再提起。
尤其是池洛和泽沉，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同原先一般无二样。
洛歌一行，同妖村妖民们拜别后，踏上了去妖都的路。
四人瞬闪至妖都城外的一座山上。
他们不可能直接闪至妖都内，整个妖都都在那凌恩魔尊掌控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察觉，因此他们必须光明正大进妖都。
四人沿山路下山。
佑封一蹦一跳的和泽沉在前方开路。泽沉不仅要随时砍下挡路的灌木、树杈，还得用脚在雪里趟出一条路，更要时刻关注身旁冒冒失失的佑封，很是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刮到、蹭到、摔到。
洛歌和池洛并肩在后慢慢走着。
这片山落满了雪，银装素裹，甚至还凝出了雾凇，一大片一大片的，甚是好看。
洛歌边赏美景边同池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君安，亲眼所见之后，妖域是不是非你心中原想？”。
池洛道：“确实不同。”。
洛歌道：“那君安这几日过后，对妖，可有新的认识？”。
池洛挑眉道：“思舟是在考我？”。
未待洛歌回答，佑封听到这感兴趣的话题，忙靠过来，小尾巴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满是兴奋，道：“仙尊，考什么？我来答，我来答。”。
洛歌笑道：“嗯，小佑封都要抢答了。那好，我且问你，这几日同妖村妖民相处，可有什么不同感受？”。
佑封汪耳朵一立，脑袋和汪尾巴同时向一侧一歪，疑惑道：“不同？有不同吗？同海妖村小□□他们不是一样单纯、善良、朴实、好客吗？”。
洛歌听罢，眉头一皱，抬起手对着佑封后脑勺就是一顿巴掌，洛歌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称龟老头小□□，让你不听，让你记不住！让你不长记性！”。
洛歌是一句话拍一掌，直拍的佑封绕着池洛和泽沉一顿乱躲，上串下跳，疼的是龇牙咧嘴，忙求饶道：“仙尊，仙尊，我记住了，真记住了，我下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哎呀，仙尊，疼，别打了疼仙尊，真疼”。
洛歌直到打够了才收手，瞪着凤眸盯着佑封，大有一副要是再不听话还会提起巴掌再来一顿胖揍的意味。
佑封柔着被拍疼的后脑勺，赶紧从洛歌身旁逃离，很是委屈巴巴地凑到泽沉跟前，再不靠近洛歌了。
池洛笑了笑，道：“没想到思舟凶起来，还挺吓人。”。
洛歌借着情绪顺便瞪了池洛一眼，道：“我更凶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才哪儿跟哪儿。”。
池洛道：“嗯，确实。不过都挺吓人。”。
洛歌：“”
又不能对鬼域之主动手，很气怎么办？前方佑封晃动的小脑瓜子，怎么越看越想上手？
洛歌眯眸紧盯着佑封后脑勺，手痒痒的很。
佑封突然感觉背后阴森森的，猛地打了一个颤抖，却死活不敢向后瞅，急忙往一旁泽沉那儿靠了靠。
马上就要进妖都了，洛歌本想着下山前跟他们详聊一下扮妖有哪些须注意的。可这熊孩子硬生生打断了话头，想捡起来都难。
洛歌深深叹口气，唉，罢了罢了，自家孩子，且继续忍着吧。
佑封疑惑：嗯？仙尊，您确定刚刚您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