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任天嫦
高二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冲动、并且毫无胜算的决定。
我决定要和石烬告白。
我知道我没有很大的胜算，可是我拥有一些或是误会、或是自我感动的细节，让我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没有机会。
毕竟我应该是石烬第一个牵手的女孩；毕竟我和石烬都是班委，我总能找到些机会与他独处；毕竟大扫除那一次，在我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他还来帮我搬桌子……
“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小诺！”
我只好电话求助这个我唯一的朋友。
“我不知道啊，天嫦，我又看不到你们平时怎么相处。可是你不是说，他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女生？”
“是啊……可是万一，他只是把许绵当哥们呢？”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我听说很多男生，都会把玩得好的女生不当女生看的，所以他们相处的时候才能那么自然。反倒是男生真正喜欢的女生啊，他往往都不会主动找她说话的。”
“石烬确实不怎么找我说话。”
“那他看你的时候，有没有眼神躲闪，不敢看你的眼睛？”
我想到石烬每次发我的作业，眼睛都在我的头顶上空飘来飘去，就是不看我。
“好像……有？”
“那他是不是对你有求必应？”
除了他没有让我和许绵换座位，剩下的时候……不管我是去借石烬的作业，还是让他帮我带饭，他好像都会答应下来，而且也不会忘记。
“就有一次没有……”
“那那那，他是不是会记得你说的事情？”
“有！我初中不是滑膜炎嘛，你记得吧？后来有一次运动会，他问我膝盖是不是不能跑？我感动了好久！”
“得！别怀疑了姐们，他绝对对你有意思！依我看，他对那个许绵，就是哥们感情！”
“那我怎么办？他平时也不会主动来找我说话啊……”
“那你就去找他说啊！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去把纱撩开不完了？”
“万一人家拒绝我了呢……？”
“那正好，你也就不用天天来我这哭诉、纠结了，好好放下他，等待下一个喽！”
“我再想想吧。”
一天晚自习放学，我看到石烬早早就收拾好书包了。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只有他自己走出了教室。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头脑一热，没有收拾书包，就跟在冲下楼的石烬身后，进了楼道。
此时大家还没有一窝蜂涌进来，空荡的楼道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跟在他身后的我。
“石烬！”
我叫他的名字。
窝在我胸口的那团“紧张”此刻像是堵在了嗓子眼，让我的脖子突突地胀痛。
“嗯？”
“那个……我……我喜欢你！”
他缓缓扭头，缓缓抬眼，看站在几个台阶上的我。
当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时候，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可是我觉得，亲自得到回答，可能会让自己狠下心来放弃他。
但至少，今天，因为我的勇敢，石烬的眼神，为我有了这一刻的停留。
“哦，我不喜欢你。”
这真的是石烬的风格。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找一些“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之类的理由，可是石烬的话，一定会很明确、很干脆地告诉我，他就是不喜欢我。
“好……好吧。”
放学的学生们像是潮水一样从身后涌来，填满了整个楼道，连接了我与他之间相隔着那几个台阶的距离。
嘈杂声把整个空间填满，我像是一块马上要分崩离析的碎玻璃，周围的这些人，就是我与“崩溃”之间最后的屏障。
“喂，石烬！”
许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赶紧往下跑，与石烬擦肩而过，躲到了人们散开处的角落。
许绵不能看到我。
任何人都可以嘲笑我、旁观我、评论我，唯独许绵不行。
我看到他们两个也走下来了，许绵跳起来想搭石烬的肩膀，被石烬按着脑袋跳不起来。
“我不喜欢你。”
石烬的声音一遍一遍在我耳边重复。
这一次，我不再把自己代入到许绵的位置，因为我知道了，就算是在幻想里，我都不能拥有石烬身旁的一席之地。
后来就算是许绵去北京集训，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告白，像是把本就离我遥远的石烬，推得更远。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同学会，不是把握什么与他交谈的机会，而是我要好好去记住，记住他的样子，记住他的声音，记住他笑起来的表情。
因为我可能要靠今天的最后一点回忆，去咀嚼很多年。
果不其然，石烬和许绵是一同出现在ktv的。
时隔一个月，再见石烬，我仍然没有办法鼓起勇气直视他，我只敢在与旁人交谈的余光里，偷偷看他两下。
他还是很帅，比起我初中喜欢上他时，多了一点成熟，多了一点棱角，似乎……还多了一点温柔。
是的，没错，就是温柔。
石烬以前说话的时候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冒，现在他不但会说很长的句子了，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能够照顾到别人的情绪。
“任天嫦，话筒给你！”
我正在专心偷听石烬在和别人说什么，话筒不知道是从哪里传了过来。
什么歌啊？《有点甜》？
“已经约定过
一起过下个周末
你的小小情绪对我来说
我也不知为何
伤口还没愈合
你就这样闯进我的心窝”
我拿着话筒唱歌，余光里全部都是石烬。
“是你让我看见……”
谁的声音加进来了？
刘晓博？
为什么还有人起哄？
刘晓博拿着话筒，冲我挤了挤眼睛，我立刻把话筒放下了。
“任天嫦，接着唱呀！”
“你唱情歌好听！”
“诶呀，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你就给晓博个面子吧！”
不管他们再说什么，我只是摇摇头。
“石烬，话说，你准备报清华呢，还是北大呢？”
看到我这条路行不通，我听到有人去调侃石烬了。
“报北师大。”
石烬很淡定地回应他，还冲许绵笑了一下。
这一笑虽然让我心里酸酸的，但是他的回答又一次燃起了我的希望。
北师大？我的分数可以报！
晚上我在床上思来想去，给石烬发了一条信息。
任天嫦：石烬，我和刘晓博根本就没什么，那些人乱起哄。
虽然知道他根本不在意，可为什么听到别人传我和其他人的绯闻，心里却害怕石烬会觉得，我背叛了他呢？
石烬：我根本没听到。
我思来想去，最后发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给他。
任天嫦：祝你幸福。
石烬，在我对你长达6年的喜欢里，祝你幸福，是我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