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共 浴
景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他和青禾今日没坐轿子，他们一起走过浸在冬阳里的宫道，在稀薄的阳光里，透过朱墙碧瓦的间隙，天空湛蓝。
江菱知道景瑜今日回京，早早的烧了炭，天清宫被烘出了融融暖意。
景瑜进殿的时候，身上走出了薄汗，他解下狐裘，发现窗下的矮榻被挪到了西边。
空出来的地方，放上了齐膝高的双层檀木架，上下错落着一对儿白瓷大花瓶儿，瓶儿里插着大簇的红梅，梅香清幽，沁人心脾。
青禾也走热了，他脱下大氅，吩咐江菱传膳。
御膳上来，小太监给景瑜盛了碗肉粥，景瑜喝了，还吃了两块儿炙羊肉。
青禾看着他吃得香甜，筷子都不动。
景瑜睨了一眼那悬在半空的筷子，用自己的筷子夹了炙羊肉、炸鹌鹑、酱肘花儿到青禾的碗里，直把那碗堆得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才道，“陛下，请用！”
青禾回过神儿，没有丝毫不悦，痛快的端起碗，看都不看，几口吃了个干净。
景瑜起身，绕过炭盆，走到被挪到矮榻对面的书案前。
随手翻动书案上的典籍，疑惑道，“这是有关祭祀的典籍，怎么看起了这个？”
青禾坐在桌边，未动，午后的阳光不算和暖，但异常明亮，景瑜站在光里，干净又明媚！
“你给我请来的夫子，要我在冬至祭天前，读遍这些典籍，写一篇策论交上去。”
江菱带着宫人撤席，景瑜笑道，“哦？祭天也能写策论！陆曲还真是别出心裁。”
景瑜翻书的手和唇角的笑一起顿住，忽然道，“你说，冬至祭天？”
“对，”宫人撤下了席面儿，小皇帝看了一眼，江菱带着人朝后殿退去。
青禾说着，走了过来，“冬至祭天，我亲自主持，前两天，小太监来给我量尺寸，已经在制衮服了！”
景瑜见青禾走近，发现半个多月未见，他已经高过自己了。
“陆翎查的怎么样了？”
“陆翎？”青禾转过书案，走到景瑜身后，胸膛抵着他的后背，在景瑜耳边道，
“暗二传回消息，陆翎在打听江湖高手，买凶杀人是个什么价钱。”
景瑜把视线从典籍上收回，抬眼一看，殿内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个，“哦，别说，赵骁芸的直觉还真准，陆翎还真想杀人，”
他饶有兴致的问，“你说，他想买谁的命？”
景瑜的膝盖挨上了书案，后背贴上来一堵人墙，动不了了。
青禾高过景瑜，他把下颌贴在景瑜的侧颜上，垂下眸，沿着白皙的脖颈，向里看，
“他应该……”
“不是想买你的命，就是想买我的命！”
青禾贴得太近了，说话的时候脸颊微动，耳鬓厮磨一般，景瑜想逃开。
他看向那梅花儿，“这是谁插的红梅，这么艳！”说着作势要走过去。
景瑜的暗示很明显，但青禾没有打算听明白，他纹丝未动。
景瑜眉梢上挑，直视青禾，青禾却道，“你喜欢？后殿还有好多，比这个艳，去看看吧！”
景瑜觉得这人似乎在等他这句话，忽然想看看这人还准备了什么，盈盈一笑，道，“烦请带路。”
青禾方才挪动脚步，走向后殿。
景瑜跟在后面，思路回转，“如果你是陆翎，会选什么时间刺杀？”
青禾走在前面，领会了景瑜的意思，他道，“你是觉得他会在冬至祭天的时候刺杀我？”
“如果他的目标是你，”青禾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景瑜撞到了他的背上，揉着额头，继续道，“就一定会选冬至祭天，”
皇帝住在皇宫，宫城守卫森严。陆翎现在无权无势，根本进不来皇宫。
只有冬至祭天，皇帝必须出宫，而且必须按照礼部定好的时间、路线完成仪式。
陆翎是世家子弟，要弄清这些东西，太容易了！
因此，如果他的目标是皇帝，他一定会选在冬至祭天的路上刺杀。
景瑜想到了，显然，现在青禾也想到了。但是他现在不想想这些。
他绕到景瑜身后，十几株摆在汉白玉石阶上的红梅，显露出来。
都说红梅映雪美，谁能想到，红梅映在氤氲的水汽里，仿若仙境！
“漂亮吗？”青禾的声音，在景瑜的耳边响起。
“漂亮”景瑜随口道，“不过，这是汤池呀！”
他认出来了，他在这里泡过浴。
“是汤池，所以，咱们可以一边欣赏红梅疏影，一边泡汤池！”
说着，景瑜发现，青禾的手已经扯下了自己腰间的衣带。
景瑜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指，“陛下，梅花儿太远了，那朵最漂亮，能摘下来，拿到眼前欣赏么？”
青禾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在最上面的枝头，果然开着一朵最红的梅花儿，“有何不可？”
说着，青禾提了一口气，飞身上去，摘下那朵红梅。
景瑜在他飞出去的瞬间，褪下已经松散的衣袍，滑入水底。
青禾回来，看景瑜已经入水，神色不变，伸手把那红梅送给景瑜，“拿在手里，慢慢赏玩。”
景瑜接过红梅，他有种错觉，觉得青禾那赏玩两个字，听着怎么都不像是红梅。
他佯装什么都没听出来，继续道，“陆翎这个人谨慎又隐忍，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可能不会出手。”
青禾慢条斯理的脱掉外氅、中衣，露出精壮的胸膛，缓缓走入水中，“江湖杀手，有专门接刺杀皇帝的么？”
墨色的长发在水中铺开，温热的池水在指缝间流淌，景瑜把红梅含在嘴里，用张开五指轻轻拨弄着池水，“嗯，这个我也要回去问问，陆翎这么漫无目的找也不是办法，咱们得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