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雪 灾
江菱没得到回应，站在殿门外又催了三遍，景瑜感觉身上的青禾越来越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握住青禾在衣襟里作乱的手，轻拍两下，青禾顿住了，停了两息，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坐到小桌旁，他拿起桌上的冷茶，猛灌了一口，对窗外道，
“宣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吏部尚书，还有……礼部尚书和沈月白，即刻到上书房议事。”
景瑜面色泛红，眸中盈泪，手指抓着软垫儿，伏在矮榻上，缓着气息。
青禾给景瑜捋平衣襟，系好被他扯松了的腰封，又等景瑜面上的潮红淡了下去，才唤江菱进殿，伺候他更换衣裳，“你在这里好好养着，等我们商议出个章程来，再拿给你看。”
景瑜已经坐直了，他命小太监给他拿衣裳，摇头道，“不行，大岚自开朝以来，第一次发生雪灾，没有旧例可循，我得亲自盯着，要不然我不放心。”
小太监进殿前，得了江菱的叮嘱，低着头，不敢乱看，规规矩矩的为景瑜拿过棉袍。
有人在，青禾收敛了那吃人的目光，他疼惜道，“你的身子，经不得寒，从这里到上书房，有一段路，可得吹冷风呢！”
他眉头微蹙，又道，
“况且，那边没熏炭，若是现在熏，要好一会儿，屋子才能热，你就留在天清宫，等我把议好的章程拿过来给你看，也是一样的。”
景瑜已经从矮榻上下来，由小太监伺候着，披那加了棉的厚裳，
“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吃了这些天的药，好得差不多了。”景瑜的声音有些柔，似在哄青禾，但语气坚定，不容更改，“这一来一回，又要耽搁时间，灾情刻不容缓，我多穿些衣裳，吹不到的。”
青禾见拗不过，对江菱道，“叫舆轿，备上汤婆子，再把那件墨狐的狐裘拿来。”
青禾和景瑜乘着月色到上书房的时候，殿内已经被熏热，王书仪、杨文玉、陆曲等刚刚入殿，见了青禾，跪地参拜。
“诸位爱卿，平身，赐座，”青禾坐了，对着江菱道，“近日天寒，给诸位大人上些姜汤来。”
“是陛下，”江菱退了出去，青禾拿出急报，道，“这是禹州鳌城刚刚送来的，鳌城大雪，鳌城粮仓被大雪压塌，禹州边军今年的军粮被毁，诸位请看。”
江菱出去了，小太监江平接过奏折，递给坐在最近的陆曲。
陆曲看过，把奏折转递给户部尚书杨文玉，道，“陛下，鳌城粮仓被毁，只有这一封从驻地营房递上来的急报，没有鳌城太守递上来的折子么？”
这是什么意思？
青禾不熟悉政务，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其他人都是积年的老人了，明白得很，按照正常程序，粮仓被毁，是地方政务，第一封该送上来的奏报，当来自地方太守，然后才是驻地营房。
鳌城太守一言不发，反而是驻地大营送来急报，这里面有古怪！
青禾过目不忘，近日的奏折他都看过，当即道，“没有，鳌城太守三日内没有任何上奏。”
丞相位置空着，所有的奏折，都上了青禾的御案，青禾没看到，就是鳌城没有上奏。
问题大了！
没有证据，谁都不敢说鳌城太守有问题，杨文玉放下姜茶，道，“当务之急是先把鳌城边军的军粮补上，沈将军，鳌城军粮有多少？”
沈月白拜过，道，“陛下、诸位大人，驻地大营存有鳌城军粮五十万石，是鳌城十万边军一整年的口粮，不过，”
他犹豫半响，又道，“驻地粮仓修在山上，要预防海风，一半修在地下，一半修在地上，粮仓虽然塌了，微臣猜测，地下的粮食还能救上一救，不过能救回来多少，还得微臣回去抢救完才能确定。”
沈月白说得隐晦，他只叙说了驻地粮仓的位置，鳌城粮仓一点儿没有提，工部尚书赵宁右最先觉察到了不对。
赵宁右在工部多年，对粮仓布局最为熟悉，驻地粮仓既要防天灾，又要防海匪，最为牢固，驻地粮仓受了灾，鳌城粮仓会不会也被毁了？
但地方没有上奏，他又没有证据，不能胡乱臆测，他道，“陛下，军粮要补，粮仓修缮也要一起做起来，今年节气有变，冬天恐怕还有大雪，其他粮仓也要检修一下，防患于未然。”
王书仪借着姜茶遮掩，偷瞄了小皇帝一眼，赵宁右说节气有变，没敢说天象有异，鳌城是沿海城市，一千年才下一回这么大的雪，哪里是什么节气变化，在他看来，就是天罚，罚小皇帝得位不正。
青禾不知道王书仪的想法，他听出来赵宁右的意思了，不只要发救灾粮，还要派人查一查鳌城其他粮仓的情况，鳌城是整个禹州的粮仓，若是出了问题，就不只是五十万旦军粮的事了！
青禾当机立断，“驻地粮仓要抢修，粮食能救回来一石是一石，沈将军明日带军回鳌城，户部先派五十万石救灾粮，那个，吴玥现在在户部吧？”
杨文玉忙道，“回陛下，吴玥在户部，做文书。”
青禾继续道，“对，让他跟着，若是抢回来，抢回来多少，记录在案，救灾粮用了多少也记录在案，赵大人，工部派个人跟着去，驻地粮仓修缮用多少银钱，报个数目上来，同时把鳌城粮仓清查一遍，有隐患的全部上报。”
青禾干脆利落，赵宁右见机道，“回陛下，赵骁芸师承族内偃师，学艺多年，在玄门一战，城外布防上做的不错，可以让他再去历练历练。”
景瑜今日一直没说话，听到此处，他道，“赵骁芸是不错，不过他现在在礼部任职，去当工部的差，职权混乱，赵骁烁在荆门守卫多年，对禹州情况比较了解，同样也是赵家出身，对偃师一道颇为精通，让他去吧！”
青禾点头道，“荆州距鳌城较近，可以让赵骁烁先过去。”
赵宁右见大局已定，叩头道，“陛下圣明。”
陆曲第一次当面和小皇帝讨论政务，见小皇帝思路清晰，处事果决，辅佐之心更坚，道，“启禀陛下，雪后天寒，除了粮草还要备上棉衣，以备不时之需。鳌城情况复杂，同时要派一位能主事的钦差，主持救灾。”
陆曲说完，众人低头不语，只等小皇帝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