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曲宴就算再笨，也知道这个“深入触碰”指的是什么。
他连忙躲避季楚然的眼神，刚刚下肚的一碗热汤好像这会儿才开始蒸腾出灼人的热气，整个人羞的都快烧起来了。
总不会……总不会真的要跟学长那什么吧？
曲宴不知道怎么缓解眼下的尴尬，手指捏着t恤衣摆，紧张的眼神四处乱瞟，终于定格在客厅中央的那一架钢琴上。
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他连忙激动地岔开话题：“我……我要直播！”
季楚然挑起眉毛：“胆子挺大，跟我做那种事情……还要直播给观众看？”
曲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脸因为羞愤变得更红了，像一只气鼓鼓的小鹌鹑，又羞又躁地纠正季楚然的话：“我是说，我每天晚上要直播弹钢琴的，现在到了直播的时间了！”
说完也不等季楚然回应，急匆匆地朝钢琴小跑过去。
季楚然的琴是一架黑色的三角施坦威，高贵典雅，音色也纯正好听。
曲宴手指轻抚琴键，弹奏了一串欢快的韵律，刚刚紧张羞愤的情绪才算勉强淡下来。
季楚然还坐在餐厅，视线正灼灼地盯着他的背。
曲宴不敢回头，只能匆忙打开手机直播界面，然后调整角度。
按照以往直播的惯例，他不露脸不出声，只拍手和琴键的位置，结果因为这架钢琴太大，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角度。
甚至还拍到了不该拍的地方，比如那一双过分白皙的腿。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来得早就是好！】
【截图了，老婆的腿好白嘶溜】
【我没看到！好亏！前面截图的姐妹可以私发给我吗】
【等等，你们没发现吗，主播又换地方啦！这次的钢琴好像也很豪华哦】
【合理猜想：没穿裤子，在男朋友家，直播弹钢琴，然后不小心被扑倒，直播xxx】
【这是什么名场面！我好高兴啊！】
【前面的不要说“我好高兴啊”这五个字，我ptsd了，朋友去灵山求了根红绳之后天天说“我好高兴啊”，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原来不止我妈这样！我妈上周去过灵山之后，也天天念叨着说自己很高兴！】
【灵山这么灵的吗……】
……
曲宴随便瞥了眼渐渐跑偏的弹幕评论，在看到【我好高兴啊】几个字的时候不由得顿住。
我好高兴啊。
明明是表达喜悦的词句，却在几位网友的讨论中变得诡异起来。
最重要的是……曲宴听过这句话。
那个在1306公寓遇到的裂口鬼童，也一直在喃喃着这句话。
不同的是，他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定语——
【爸爸死了，我好高兴啊。】
曲宴后背有些发毛，总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存在什么联系。
那个鬼童的出现，难道并不是巧合？
他……还会再来吗？
弹幕里开始有人催促，曲宴这才放下满脑子毛骨悚然的想法，暂时在音乐里寻找片刻的宁静。
在直播间的另一头。
秦尧听着婉转流泻而出的优美琴声，刚刚屏幕中一闪而过的白腿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胸口处那片淡淡的鱼鳞状瘀痕变得更灼烫了。
浓重的红色雾气在他眼中弥漫氤氲，而他本人却毫无察觉。
一股强烈的、想要把视频那头的小漂亮占为己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心底有一个诡异的声音似乎一直在叫嚣：不是喜欢他吗，那就把他抢过来啊。
秦尧眼底红雾弥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了诡异的血色。
没错，抢过来。
只要抢过来，就可以把他抱在怀里，嗅闻他的香气，亲吻他奶白色的皮肤，狠狠地……占有他。
-
事实证明季楚然并没有打算对曲宴做什么。
他弹琴直播结束时，季楚然已经把餐厅收拾干净回房间了。
曲宴也乖乖回了自己的卧室，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季楚然已经准备了早餐，不过他一副有事情要去忙的样子：“我要出门一趟，你呆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
他打开冰箱，里面已经塞满了食材：“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一点，不过等我回来就不要开火了。”
“记住，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去。”
“你……你要去哪里？不能带我一起吗？”曲宴紧张地望着他，毕竟呆在季楚然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万一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碰到那个鬼童怎么办？
“别怕。”季楚然顺了顺他头顶的软发，“家里是安全的，我今晚就回来。”
在曲宴恋恋不舍的目送中，季楚然还是出门了。
过于空旷的环境反而容易加重心底的不安，曲宴只能缩回自己卧室，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又将他吵醒。
是a市公安局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昨天调查1306公寓门口血手印的警察：“请问是曲宴吗？昨天的案情有进展了，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你家里没有人，你现在在哪里？”
曲宴心底有些不安，但又不能不配合警察的工作：“我……我不在家，在朋友家住的。”
“你朋友家地址在哪儿？我们现在过来找你。”
纠结了半晌，警察上门应该不在危险的范畴内，曲宴只好乖乖报了季楚然家的地址。
二十多分钟后，两位民警已经来到家中。
不过他们身后倒是还跟着一个人——秦尧。
曲宴1306公寓的邻居。
秦尧站在警察叔叔身后，还露出小虎牙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呀晏晏。”
高个子警察解释了一下他的存在：“秦尧是配合我们调查血手印案的，刚从公寓那边跟我们一起过来，准备回局里。”
“你……”警察打量着曲宴的t恤短裤，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眼，“你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曲宴后退两步，小脸一僵：“我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警察没理解他话里的逻辑，还以为他在害怕，“只是去警局配合调查，并没有说你就是嫌疑犯……”
“我知道！我只是……我能不能明天再去警局找你们？”
曲宴眼神委屈，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几人，好像警察再说一句重话，他就要哭出来似的。
男孩子动不动就要哭，像什么样子……
警察皱着眉，他平时明明最嫌弃这种没有阳刚气的男孩，可看到曲宴这样，却下意识地想要安抚他，怕他真的红了眼睛掉眼泪。
“这样吧。”高个警察跟搭档对视一眼，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相片，“看看照片里的人，你认识吗？”
照片里是一家三口在公园里的合照。
一对年轻的父母微笑着，中间站着他们的儿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脸圆圆的，穿着背带裤……
等等！
背带裤，小皮鞋？！
曲宴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紧盯着男孩的脸。
照片里的孩子笑容纯真可爱，但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
他的眉眼、发型、甚至着装……都和曲宴昨晚遇到的裂口鬼童一模一样！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曲宴的后脊不断攀升，他不敢再看男孩的脸，颤抖着把照片还回去。
“怎么？你认识他们？”警察觉得曲宴的神情有些反常。
曲宴连忙摇头：“不……不认识。”
高个子警察顿了顿，还是把血手印的真相说了出来：“你家门上血手印的血液分析出来了，血液的主人名叫汤虎，就是这家的男主人。”
“他们家就住在你们公寓隔壁栋，一家三口都失踪了。”
“你仔细想想，确定没有见过他们？”
失踪、血手印、鬼童、灵山、还有那孩子口中始终念叨的那句“爸爸死了，我好高兴”……
曲宴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从警察手里把照片夺过来。
他强忍着恐惧，视线落在小男孩的脖颈处——
隐约可见，在他的衣领下，恰巧也存在一条红绳。
来自灵山的红绳。
“晏晏，怎么没见到你那个学长啊？”秦尧笑嘻嘻地问他，“你要是害怕，就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呗，陪你一起去警局。”
警察也道：“对，最好还是跟我们回去一趟，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找亲友陪同。”
曲宴颤抖着掏出手机，脑袋里一团乱麻，不论别人怎么说，他只希望季楚然此刻就在他身边。
陪伴他，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连续拨了几次，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就在曲宴打算放弃的时候，冷冰冰的嘟声终于被打断，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刺拉拉信号模糊的声音。
在刺啦声中，隐约能听到一阵阵空旷的轰鸣。
有点像撞钟的声音。
高个子警察眉心蹙起：“这是……灵山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