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烛夜（2）
“来人，把这些收拾掉。”
徐秋元对着门口喊了声，那离门口很远却等候已久的小厮便麻利的收拾好撤走，临走时徐秋元又对那小厮吩咐了两件事。
回身看向屋里乖乖坐在椅子上小丫鬟，此时她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
“准备水，都洗一洗，这次还是我自己来就好，浴房有两间，你去南边那间。”说完又想起什么。
“我身上有伤，别人碰到的话会很疼。”
沐浴后徐秋元擦着湿发，走到前面对着门口那早就候着的黑影训了一番话，黑影卑微的连连躬身，最后徐秋元一摆手才堪堪撤走。
往左一瞥，看到之前吩咐的那些灯已经亮起后，便回到寝屋。看到她湿发的样子，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随后晃了晃头，只觉得自己今日太过劳累。
将门窗关闭，顺便随手关了几盏灯，房间里面暗了不少。又把那些伤药都从腰带里拿出放到桌上，他也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小丫鬟见状提起桌上的小灯离徐秋元更近一些，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感受到他的眼神，她就会低下头，不敢和自己对视。
她生涩的帮着徐秋元脱下上衣，徐秋元沾上药膏后，一股脑往自己身上涂满。疼得他顿时一阵耳鸣冲脑，坐在椅子上的身形也开始摇晃，吓得小丫鬟连忙扶住这才没有倒下。
强压眩晕，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自己全身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去，心里不由得暗叹真不愧是药婆的上品药，只是这疼痛感怎么只觉得快不亚于那回源散了呢。
又看着自己缓缓恢复平滑的皮肤，徐秋元暗暗的下定决心，不求明天能全身而退，至少要少起几个包。
“帮我分一下吧，我抹多了。”
徐秋元抬起左手用请求的目光看向小丫鬟。小丫鬟愣了一下，看着他左手胳膊上多出的药泥，下意识说着可以再放回药贴中，留着下次用。
徐秋元没管她的话，直接就是撸起她袖子，胳膊贴着胳膊抹给了她，说什么这药膏舒筋活血，活血化瘀，告诉她累了一天抹些药膏怎么说也是可以缓解疲劳的。
胳膊贴上时，小丫鬟明显抖了一下，看向徐秋元时，发现他早就开始准备处理腿上的伤。贴给自己的药膏很多，离自己的淤青很近。她劝着自己不要吓自己，先前早就被公子灭了几盏灯，公子应该不会察觉胳膊上的淤青。
再看向徐秋元时，后者则俯身呲牙咧嘴的往腿上抹药。她有些庆幸屋里的黑暗，也默默转过身抓紧把胳膊上的药抹到淤青上。
就在这时她才发觉原本大片的淤青现在已经不多，洗浴时明明还有，当时就只感觉伤口淤青处有些发热，又暗暗转回身看到徐秋元还在俯身捏腿，她悄悄贴近烛光这才确认好真的是只有一小点了。
“这我明明还没有涂抹药膏往常都是半月左右才能消去”
还没等她想明白，徐秋元张口打破了这沉寂。
“府里的活计多不多，怎么着也累了一天了吧。”徐秋元头也没抬的说着。
“不多不多，不累的公子。”
“要是有余，往腿上也抹点吧，我以前光是走几步路，腿都累的不行。”
心里却是想着，傻妮子，连药婆都看出来你有伤体虚，明白我那药就是为你求的。早上光顾着傻乎乎的遮上身，腿上那么大片的淤青早露出来了。下手这人可真是够狠的。
“没关系的公子，我真的不累。”她想起什么一样赶忙证明自己。
“行了，时候不早准备睡觉了，你屋在那边。”说着他抬起头给她指着方向。
她呆呆的看着手指的方向，眼神中逐渐有些失落，却也有想要长舒一口气的想法。
“是公子”
说完下意识想要提灯走去，可这屋里现在就只有桌上这盏。走到门前稍稍停顿后才鼓起勇气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透亮的一条路，冷风阵阵，灯罩中的火把却是早就点亮了。
她很顺利的走到了那间杂货屋，费力的打开有些生锈的门锁，屋里满是灰尘，灰土厚厚的铺在地面和凌乱不堪的杂物上，还有一种难闻的霉腥味。她并没有感到嫌弃，按理来说，这样的环境才是属于她的，才是她最为熟悉的。却不知为何今日她面对这样的场景，就是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关好房门后，本就黑暗潮湿的屋子更是黢黑，好在还有外面透进房间的一丝火光。挽起袖子把那药膏抹起，提起长裙一点一点贴到腿上。
她动作很麻利，没多久就已经收拾好，即使抹完药泥，竟还是剩下了一点。要知道徐秋元给她的量其实是不太够的。
在黑暗中环视一圈才发现角落里有一片长垫，走近之后才看出粗糙无比，且早已不能用脏乱来形容。
指间摩挲着长裙，这衣服多好的面料，还是收起来吧。
想着便开始脱衣，自己脏了擦擦就好。
只是明天的自己又该去哪脱着衣服的手不由得慢慢停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背后的房门嘭的打开，破门声吓得她惊叫一声，连连哆嗦，本能的遮住自己，一时间屋里尘土飞扬。
一开门徐秋元就看到地上那张破垫子，他直接冲过去一脚踢开。
“我该死我该死，随我回去。”
说着徐秋元冲过来就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这个脏乱的地方。
“等等一下公子！”
她急忙叫停，往回不停抽着手，却还是被徐秋元一股脑的在屋里拽着走了几步，她可是还没有穿好衣服。整个上身的衣服还是半挂在肩膀上，一只手捂着心口。
徐秋元看到她这样子，直接就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薄衣披在了她的身前，一个公主抱直接跨过门槛抬腿就走。她害怕的惊叫一声后，反而不再乱动，本就娇小的她在徐秋元的怀里此时缩成了一个小猫一般。
徐秋元抱着她大步走进自己屋里，直接用她的脚关上了房门，又走着把她轻轻放到了自己床上。
“今晚你就睡这。”
再看小丫鬟时，她已经把自己的头也缩进了那薄衣中。
“哎呀真是，都怪我，我本以为那是一间睡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改成杂屋了，我也是才想起来。”低着头一脸懊悔的说道，看她还是没有动静，依旧是把头埋在衣服中。
“那那地方一看就不能睡，你怎么不回来呢？”他质问着。
“我我听公子的话”
他要张开的嘴突然滞住，也没有说她傻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好像负了一个小女孩的心，心中的负罪感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上。
短暂沉默后，他才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给她脱下鞋，抱到床更里面的位置，剩下的让她自己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又拿出一床细腻的被子给她盖好。
“夜里凉，你还是穿着里衣睡觉吧。”
现在已经快过子时，今天突然的高强度修炼弄得他的身体早就头眼昏花，睁不开眼。他的床很大，不怕两个人睡不开，心情复杂的在床边上躺下，吹灭了床边最后的烛灯。
许久之后，那里面的小脑袋才慢慢探出头，连徐秋元都不知道她早已经哭成泪人。
明明没有被欺负，但就是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只是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眼泪是一瞬间流出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流出眼泪。
没有想哭的想法，没有半点伤心的情绪。眼泪滑到下巴时，那股心酸才慢慢开始涌上心头，却又犹如山洪一般任凭她怎么压抑都关不住。
只露出眼睛的她看着徐秋元侧躺时的背影，在倦意和眼泪模糊下与父亲的背影合到一起。
“哇！爹爹一下就把萍儿抱起来了！”
“为什么爹爹力气大？”
“因为爹爹要保护萍儿的妈妈。”
“为什么没人护萍儿？”
“哈哈哈，萍儿乖，等小萍儿找到像爹爹一样喜欢萍儿的人。”
“也就有了保护萍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