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雷虎归来

    第二季。天气炎热，水田里的蚊虫很多，尤其是水蛭，往往下一次田，上来都得带上两只。稻谷一打出来就要及时晾晒。夏季多雷阵雨，家里的孩子也顾不上玩了，要留在家里翻谷子，一看到天黑下来就得及时把谷子收回家。洛媱戴着草帽走在田埂上，田里也有不少小孩，提着篮子在拾稻穗。印象中，她小时候也做过这种事情，那时候学校还有农忙假，可以让他们回家帮忙。那都是很远久的记忆了，后来不知怎的，捡稻穗就从人们生活中消失了。“你是谁？为何一直盯着我家的田？”

    一个个头还不到洛媱腰部的小男孩双手叉腰地看着她。洛媱刚才只是在发呆，忍不住打趣道：“看你家的收成好不好啊。”

    “你一定是来买粮食的。”

    男孩肯定地说。“为什么？”

    “因为只有粮商才关心我们收成好不好。”

    洛媱顺势问道：“那你家有粮食卖吗？”

    “不卖！”

    男孩特自豪地说：“我阿爷说了，今年的粮食要全留着。”

    “吃得完吗？”

    “当然吃得完，我每天都没吃饱，今年可以敞开肚皮吃了。”

    洛媱发出爽朗的笑声，引得男孩的家长走了过来。她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个黑黝黝的壮汉腼腆地回答：“咱家把粮食留着，万一县衙需要，就卖给县老爷，比卖给黑心的粮商强。”

    洛媱听着高兴，对他承诺道：“放心，县衙除了定额的粮税，额外收的粮食一定不会比市场价低。”

    她走过好几个村子，每当看到成筐成筐的粮食被挑上岸，都有种满足的情绪。这天，她刚在农户家避雨，雷虎就骑着马寻来了。他近来总在外地跑，这次洛媱让他去了义安郡，名义上是探访高家，实际上是看看义安郡的灾情。他这一走将近一个月，人变瘦了，变黑了，便得有些郁郁寡欢。洛媱给他递了一杯水，领着他走到屋檐下看雨。这是一场太阳雨，阳光还照着大地。远处的山峦间有一道彩虹横跨两座山峰。如此美景却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欢呼，若是现代，肯定会有无数人拿手机拍摄下来。不用几分钟，她的朋友圈里就都能刷到各个角度的彩虹了。“很累吧？怎么不先回去休息两日？”

    洛媱瞥见他胳膊上有伤，皱眉问道：“和人起冲突了？”

    雷虎把胳膊上布条解了，露出一道还没愈合的伤口。“无事，一点小伤而已。”

    他拿出高学赟的回信给洛媱，说：“高家确实受灾严重，老爷子的船坞全毁了，船全被海水冲走了。”

    洛媱拆开信，除了一封高学赟写给她的信，还有两张图纸。是两张还没有完工的海船的设计图。“高家老爷子快不行了。”

    雷虎说了一个坏消息。只从图纸上，洛媱就能看出这人的天赋，若他还能多活二十年，或许能造出大海船。“高家少爷说，义安郡郡守想夺了高家的产业，借口赈灾，不仅是高家，义安郡内有名望的商户都被盯上了。”

    洛媱诧异地问：“官府明抢吗？”

    “借口是现成的，百姓们乐见其成。”

    “也对，只是这财物能进灾民口袋里的不知道有多少。”

    洛媱管不着义安郡的事情，但发生这样的事，她只觉得可笑又可悲。“高家少爷还让属下带回来了一点东西，说是先替他保管，用不了多久，高家会全族迁移过来。”

    洛媱大吃一惊，“真的？”

    这年头，若不是真活不下去了，没有哪个家族会轻易搬家。雷虎露出一点笑脸说：“应该是，否则他给我的那些东西可就拿不回去了。”

    洛媱也不知是惊是喜，感慨道：“义安郡郡守是在自掘坟墓啊，把下辖的富户都逼走了，他们以后靠什么？”

    洛媱记得楚家在义安郡也有产业，不知道这次损失大不大。“走吧，雨停了，我们边走边说。”

    洛媱带着雷虎往村外走，路上看到在泥坑里玩耍的小孩，她会停下来分给他们一把糖。雷虎看到这一幕，想到这一路上所见所闻，感叹道：“大人若能让全岭南百姓过上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

    “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天下百姓要想安居乐业，可不是靠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

    雷虎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天下……不提也罢。“你跟着楚大公子走南闯北，见识广阔，又何必为了这些事而感伤？”

    雷虎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义安郡郡守为了平息海龙王的怒气，往大海中献祭了一百名童男童女。”

    洛媱停下脚步，狠狠地吸了口气，“艹他娘的混蛋！”

    她浑身上下冒着寒气，沉声问：“他还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一道来，看我不弄死他！”

    雷虎把收集来的证据交给洛媱，他当时在义安郡时就想：这样的人也配当官？真是百姓的不幸！他也不知道陆大人会不会管这件事，但当初凌肃在南海郡作威作福，陆大人是管过的。洛媱回去后立即给舅舅写信。她也可以直接上书朝廷，揭发义安郡郡守的恶行。可她人微言轻，又只是一名小县令，奏折说不定都递不到尚书令面前。沈念尧就不同了，他可是时常出入宫廷的人，皇上高兴起来还会喊他一声“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