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安置
到了与苍梧山那班土匪约定下山的日子。洛媱一大早就去工厂那边看房子建造的进度，几排红砖楼已经盖起来了，但屋顶还没封，肯定还不能住人。洛瑶准备先让他们下山后搭个简易棚屋过度一下。还好岭南秋冬气候温热，不用太担心保暖问题。洛媱领着三五人去山脚下接人，张思安和雷虎一左一右护送，让她很有安全感。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走来，有的推着独木轮小车，有的挑着担子，有的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行李。张思安来之前只知道陆县令招安了一批匪寇，却不知道是这样一支如同难民的队伍。他们藏在山里度日，没有打家劫舍，只是偶尔下山打劫过路行商，杀他们认为该杀的人，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张思安想到，如果不是陆大人及时救了他们，他们最后的结局或许会和这群人一样。不，只会更惨，他们还有放不下的妻儿老小。徐三思举起手，队伍停下，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眼角余光在周围的草丛里不断搜寻。他怕这是陆肇章故意摆下的龙门阵，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洛媱随他看，等他靠近后开口说：“徐兄放心吧，本官没必要骗你。”
“不好说，你不想抓我们，郡守大人却不一定会放过我们。”
洛媱给他看了梁郡守签发的招安令，上面写着，由苍梧县令全权负责此事。徐三思诧异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县令，不敢相信半个月的时间他竟然争取来了这个，可见他与郡守府关系密切。“你是梁博洲的人？”
“非也，本官与梁大人只是上下级关系，不过梁大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本官一说要招安他就同意了。”
洛媱瞟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大多数都是青年，几名女子格外显眼。矿山是不收女犯人的，所以这些女子很有可能是这些人掳劫来的良家女子。她眼中浮现出一抹怒气，瞬间又压下去了。“先跟本官走吧，到了地方再安排其他事。”
她朝阿木招手，见他半个月了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皱眉问：“为何不给他上药？”
徐三思瞥了一眼，不悦地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负责，在山上也找不到合适的药。”
徐三思的目光在雷虎和张思安身上顿了顿，高手的气息很好辨认，尤其是雷虎，他认出是上次逃脱的那个侍卫。洛媱把人带回工厂，这里只留了几个技术人员，其他工人都被撤走了，以后砖窑和水泥厂的工作主要都由这批人负责，不够了再对外招。“到了，先休息一刻钟，中午就随便吃点，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洛媱一转头，看到了一群呆愣的人。眼前的情景是这些逃犯一辈子没见过的。有大大的水车，有高高的窑炉，有一排一排列队晾着的红砖，以及一栋栋红砖楼。这些楼房都是挨着的，每户门前留了一小块空地，可以用来种菜，也可以用来养鸡养鸭。洛媱解释说：“房子的屋顶还没盖好，你们自己抽空盖吧，材料都备好了。今天先不急着上工，吃完东西就去登记入册，然后把住的地方搭好，新房子得一个月左右时间才能住人。”
徐三思想去摸一摸红砖块，好奇地问：“那些红色的房子是给我们住的？”
“当然，目前只建了二十栋，每栋有五个房间，不够住再建就是了，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砖块和水泥。”
众人听得半懂不懂，不过知道陆大人提前为他们建了新房，一个个还是十分感动的。“这里也在挖矿？”
有人看着被挖掉一角的土坡问。“烧砖需要挖泥，水泥也需要一些材料，这些都是你们分内的工作，不过肯定不会比挖矿累的，而且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说话间，殷掌柜带着几个帮厨抬着两大桶粥过来，粥里不仅有菜，还有肉，光闻着就很香。刚来就能吃到热饭，大家表示很满意。而且不干活的时候还能吃到浓稠的肉粥，那干活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比这个更差。殷掌柜原本对于要换一批工人的事情很抵触，上批工人好不容易做熟了，换一批全都不懂的人来，又得重新学一遍，新手可是很容易出差错的。不过等他看到了新来的这批人，并且知道他们干活没工钱领后，那点小抵触就不翼而飞了。他偷偷对同伴说：“还是陆大人精明，请了这样一群免费苦力来，连护卫都省了，就是看着不服管教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
洛媱和他们吃一样的食物，她端着碗坐到阿木身边，偷偷问他：“你娘亲是哪个？”
阿木低头扒了一口饭，说：“我娘死了。”
洛媱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死的？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被他们抓去的？”
阿木不太会说话，语言交流有障碍，洛媱认真听了几遍才明白。阿木和他娘亲原本是被另外一伙人抢走的，徐三思要占山为王，与苍梧山原有的匪寇起了冲突。两边争地盘，徐三思这边赢了，顺理成章地接收了那伙人原有的财产，也包括他们抢来的女人孩子。徐三思不是个大善人，他看中了阿木他娘的美貌，直接把人抢过来当压寨夫人，而阿木这个拖油瓶也就随便养养，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至于每次有人说是他杀了阿木的父亲和亲人，他也不反驳，或许在他心里，这对母子就是他欠下的债。洛媱原本想将这里的女人放走，可了解过情况后就知道，她们一个也走不了。她们就算离开这里，找到了亲人，也不可能再回去了，等着她们的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能活到现在的女人都已经认命了，有的已经生了孩子，和新丈夫处出了感情，走不了的。午后，殷掌柜负责给这群人登记身份，有人愿意说出他们从前的身份，有人不愿意。有人用真名，有人用假名，洛媱一概不追究。她自己都用的是假身份，何况这些死里逃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