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杀人与救人(下)
“李捕头,刚才街上出事时你们在哪啊?”
洛媱质问道。李大勇打了自己两巴掌,低头认错:“都怪属下没用,之前被人群挤出去了,听说有人杀人,属下就带着兄弟们在县城里抓人。”
“那人可抓到了?”
“并……并没有,但是刚才……”李大勇当捕快这么多年,也见过杀人,可这么近距离直面凶手,还是让他恐惧。他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厢房里的人,竟然认出了楚隽。“是……是四雅公子?”
楚隽前一刻脸上还挂着寒霜,瞬间就换成了笑脸,只是看起来有点假。“正是在下,几位官爷辛苦了。”
李大勇受宠若惊,态度转了十八弯,谄媚地笑道:“二公子客气了,您为何会在此?刚才底下那杀人者是您的人?”
楚隽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而是给他们打赏了五两银子,“刚才那几人正在追杀三名受伤的青年,我等也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帮的,给官爷们制造麻烦,十分过意不去。”
当着县令大人的面,李大勇没敢收,十分硬气地说:“苍梧县城里出现这样的事,是我们办事不力。”
洛媱懒得听他们寒暄,下令道:“底下有三个受伤的,你们去把人提上来吧。”
李大勇正是心虚的时候,赶紧带人下去。楚隽又恢复了一脸怒气的模样,而他生气的对象是他的亲哥哥。“大哥,你的人当着陆大人的面杀了朝廷的武官,就不怕陆大人为难吗?”
洛媱用扇子挡住脸,表态说:“是我家夫人要救人,楚大公子也是古道热肠,本官不会追究的。”
宋南枝也跟着打马虎眼,“二公子,不杀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放过那几个人的。”
楚隽从小生活在蜜罐里,聪明是聪明,可缺乏历练。见大家都见怪不怪,他皱着眉说:“总有解决的办法,好歹是五条人命。”
底下,雷鹏已经开始清理现场了,看他麻利的动作,显然没少干。洛媱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公子,石峰呢?”
楚晏冷冰冰地回答:“杀了。”
那人留着无用了,自然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洛媱一点不意外,石峰不死,自己假扮陆肇章的事情就多一个人知道。楚隽见没人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生闷气。宋南枝很想过去安慰,可当着“夫君”的面,她是万万不敢的。很快,李大勇和衙役抬着那三名受伤的青年上来,打破了厢房里的沉寂。“大人,他们都受了伤。”
楚隽帮忙看了伤势,除了一人背上插着箭,伤势有些重,其余两人都是皮外伤。洛媱从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发现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就不用担心了。“你们三人是谁?报上名来。”
洛媱越过楚家兄弟发问道。三人得救,可是表情依旧凝重。其中一人捂着受伤的胳膊跪坐起来,沉声说:“多谢救命之恩,还请留下姓名,我们兄弟来日必报。”
宋南枝轻轻拉扯着洛媱的衣袖,“夫君,还是先给他们治伤吧。”
洛媱知道她急着施恩于人,并不配合,“夫人心善,但我们也要先弄明白他们的来历才好。”
那人犹豫了片刻,老实交代:“我们也不敢连累恩人,其实我们三兄弟乃都城张家子弟,几个月前,家祖父奉命领兵出征,抵御匈奴,却因战败被治罪,一家老小被流放岭南。我们三兄弟逃出来给祖母寻药,这才被官差追捕,你们刚才杀的是……是朝廷官差。”
“张家?是柱国将军张家?”
宋南枝捂着嘴惊呼一声。柱国将军张塍,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他已经七十高龄,竟然被昏君派上了战场。在场几人都沉默了,张家兄弟忍不住痛哭起来。他们祖父早就不良于行,朝廷无人可用,将祖父逼上战场也就算了,还派了无用的太监监军,擅自发号施令,这才导致战败。那监军转头就把罪名强加到祖父身上,整个张家因此事遭了难。原本一家子齐齐整整流放岭南,他们也不是过于伤心。可押解他们的官差实在可恶,不仅欺负弱小,生病了还不给药,要不是他们兄弟几人联手,家里的妇孺根本保不住。想起这一路的艰辛,兄弟几人更伤心了。楚隽开口了,“既是功臣之后,那今日你们的事情我管定了,你们的家人在何处?”
宋南枝靠近洛媱,低声说:“夫君,这些人可用。”
她如今还顶着“陆夫人”的名头,不可能和楚隽走到一起,那这些人最好别落在楚隽手里。洛媱抢在楚隽开口前说:“本官就是苍梧县县令,既然你们是流放过来的犯人,理应归本官治理,李捕头,将他们先押入大牢,明日再做处置。”
楚隽一脸诧异,不赞同地说:“陆大人,他们是功臣之后,怎可与犯人一样对待?”
洛媱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是朝廷送来的犯人,而本官是朝廷命官!”
在场知道真相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论身份,洛媱与张家家眷是一样的。张清羽朝洛媱磕了个头,“原来是陆大人,在下无异议,只是能否先让我们买到药救祖母?”
洛媱点头,“这条街上就有药铺,李捕头带他们去,顺便请大夫给他们治伤,其余张家家眷,派人去一并接收过来。”
兄弟三人感恩戴德,连受伤最重的张清竹也挣扎着给洛媱行礼。洛媱受了他们跪拜,目光深沉地问:“你们今夜在哪落脚?还有多少官差?”
“在城外一里地的农庄,还有三名官差,路上他们死了两个。”
洛媱给楚晏传递了一个请求的眼神,剩下这三人,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的。楚晏出声指点:“苍梧县外有一座山,山中聚集了一群逃犯,占山为王,最喜欢杀过路的官员。”
洛媱一点就通,明白了他的意思。苍梧县的乱与穷,究其原因,朝廷流放过来的犯人要负很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