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凤臻抓到柳三刀
因担心李文昭,凤白梅自相国寺回来后一夜未眠,直到天亮得知她平安,才在窗下的榻椅上睡上一会儿。
朦胧中,听到耳边一阵隐约的鬼哭狼嚎,她本能地去摸挂在后腰的凤麟剑,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凤麟剑已经在与陶猫儿的打斗中毁了。
她反手去摸枕畔的木刀,却什么也没摸到,猛然间清醒过来。
凤白梅睁眼一看,被吓了一跳。
鬼哭狼嚎的源头是文昭公主,而她现在的形象,同个落水鬼没什么区别。
李文昭回来还没梳洗过,蓬头垢面,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衬着那小核桃眼格外的明显。
凤白梅上下将她打量了一下,见虽然狼狈,没有受伤的迹象。便看向立在旁边的绿绮,以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绿绮无奈地笑了笑,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文昭公主到底怎么了。这小公主一回来便哭着吵着要找她的凤姐姐,怎么劝都不好使。
“凤姐姐,你醒啦!”因为哭的太厉害,文昭公主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你能不能让我抱一抱。”
话音落下,她已经不由分说朝凤白梅扑过去,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以凤白梅的身手,想要躲开是很容易的。
可看到小公主那一脸真情流露的委屈可怜,女将军推拒的手收了力,任由李文昭将她扑倒在榻上,海水的腥臭味与血腥味纠缠着往鼻孔里钻。
李文昭抱着她哭的声嘶力竭,还不忘哭诉自己的委屈,“我真的不知道四哥那么恨我,小的时候,明明就是他和皇兄对我最好了!”
“他要是讨厌我,就明说嘛!我又不是那种臭不要脸的人,不会没眼色纠缠着他的!”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长大了他们也不肯好好地教我,只告诉我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却又不告诉我不能那样做的理由……我想不通嘛!”
“母后没了,父皇没了,这世上我就剩下皇兄一个亲人了!可他却不是只有我这个妹妹,他有整个国家要去保护……我明明知道这一点的,可我就是难受嘛!”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没有生在皇家,我们兄妹之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她哭到最后,已经流干了泪水,用尽了力气,只是在抽泣。
“绿绮姐姐。”文昭公主转头看着立在旁边的婢女,“有吃的吗?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好饿!”
绿绮本是个感性的人,刚才听李文昭说的伤心,心情也不免跟着低落,听她这么一句,不由的笑了。
“公主稍候,奴婢这就去准备。”
李文昭抹抹眼泪,“你别喊我公主,皇兄已经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是凤府的一个婢子。也不用准备多好的食物,要是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就好了。”
绿绮笑出声来,应声去了。
凤白梅也笑了,“我凤府的下人,可没有哪个敢趴在我身上哭的。”
李文昭不慌不忙地松了手,从凤白梅身上爬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虽然这两日凤姐姐待我很冷淡,可我知道你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表面上敬重我,可背地里却总说我没教养!”
凤白梅坐起身来,看着自己一身白衣被染的污迹斑斑,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是同那些人不一样,因为她想要做的事这小公主帮不了,也怕惹麻烦上身,所以能远着就远着而已。
“发泄完了,就去梳洗一下。”
李文昭扒拉着她的衣角,“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凤白梅想了一想,道:“醇郡王派来的刺客所用兵刃未曾开刃,也不曾对你下死手。”
“嗯?”李文昭的小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可那些人真的是要杀死我的,白珏还被他们伤了,差点就死掉了。”
“那是另外一拨人。”凤白梅道,“根据天机阁的消息,要杀公主的人不是醇郡王,而是另有其人。郡王爷只是同公主开个玩笑。”
“玩笑?”李文昭一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可现在她却听不懂凤白梅的话,“四哥为什么要同我开这个玩笑?”
凤白梅不答反问:“殿下以为呢?”
李文昭认真地想了一想,“四哥一向对我很好,不会开这种玩笑,除非他所针对的另有其人。皇兄虽然同我置气,但不会真的不管我,我毕竟是一国公主,若在凤府出事,受影响的肯定是你。但这个影响是一时的,只要我不是真的出事,皇兄就不可能对凤家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她神情认真地条分缕析,一时忘我地在凤白梅的衣摆上抠着,“可四哥对凤姐姐一向尊敬有加,不可能通过我来陷害凤家……凤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第一个站出来的,一定是寒铁衣……”
“我明白了!”想通了所有关节,李文昭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四哥打小就和寒二哥不对付,只要寒二哥不顺心,他就心身舒畅。”
凤白梅笑了笑,果真如她所想,这小公主并非是个蠢的。
此时,绿绮端了青菜粥进来,“夫人说殿下饿了那样久,腹中空空,若此时吃油腻荤腥的食物容易拉肚子,且先吃一碗粥垫一垫。”
李文昭饥肠辘辘,有一口吃的已经谢天谢地,三下五除二便将粥喝了个干净,将空碗递回给绿绮,“再来一碗。”
绿绮笑道:“饿了太久也不宜暴饮暴食,殿下且忍耐忍耐吧。”
“好吧。”李文昭心里又挂念着李邈的事,肚子里也有了菜粥垫着,便把烧花鸭烧雏鸡都给丢到爪哇国去了。
“刚才听皇兄骂四哥骂的挺凶的,我得去帮他说说情!”
文昭公主说风就是雨,刚准备冲出去,被凤白梅喊住。
“殿下都能看透的事,皇上会看不透吗?”
文昭公主虽自认聪明,但还没膨胀到比一国之君还聪明的地步。她退了回来,乖巧地坐到凤白梅跟前,虚心求教:“凤姐姐,我现在该做什么?”
凤白梅道:“以不变应万变。”
李文昭懂了,就是什么都不做呗。
她点点头,想了一想,有眼巴巴地瞅着凤白梅,“凤姐姐,我求你个事儿呗。”
凤白梅以眼神询问她。
李文昭难得扭捏地道:“虽然白眼狼很讨厌,但他这次因我受伤,我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况且我若欠他这么大的人情,今后同他叫板都没底气!所以我想去照顾照顾他,把这个恩情给偿了,心里也舒坦。”
凤白梅答应的很爽快,“我让青锋随你去,她会些拳脚,遇到事能帮你。”
“凤姐姐你真好!”李文昭喜形于色,激动的又要往凤白梅身上扑,扑到一半感觉到一股凉意,缓缓地转头望向门口,见一向冷言寡语的青锋正冷眼扫着她,眼角眉梢都写着‘不情愿’三个字。
李文昭缩了回去,摸摸鼻子,正打算婉拒青锋跟去,后者却先开口了。
“小公子逮住了柳三刀,送往令尹府去了。”
凤白梅一愣,随后一脸无奈。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凤臻聪明,还是骂柳三刀蠢了。
“青锋,你随公主去白府,照顾好她。”凤白梅吩咐完,便起身进里间去换衣服。
青锋不动声色地应声:“是。”
令尹府,公堂。
病了整整四日的洛阳府尹杨标新手右手扶额撑在公案上,阖着双眼,一脸头疼的神情。
怪案年年有,这两个月却特别多!
先是权家大小姐不惜毁掉名声,污蔑凤家将军杀了她的婢女樱儿,结果证明只是一场乌龙。
前不久一场书友会,将方祸和昙厌的尸体从千佛山翻了出来,牵扯出三年前刘氏一家三口的死。好在提刑司把方祸的尸体接走了,而权家将昙厌的尸首领了回去后便再无动静,似乎不打算深查此事。
他以为能喘口气的功夫,蜀中双盗又来凑热闹,整个洛阳城被闹得鸡飞狗跳,但幸好醇郡王与天机阁联手,一日功夫便将盗贼拿下。
他因旧疾发作,趁便躲了几日清闲,今日才到衙署,又一桩棘手的状纸递到了他的案头。
原告是凤家孙公子,被告是柳家孙公子,告的还是投毒谋杀?
凤小公子在天机阁待了两个月,有天下第一剑教导,外练筋骨,内修品德,加之本就出身高门气质天成,往公堂上笔挺挺地负手一站,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他的身后,站着凤临川和金小宝。
“柳三刀将放了毒的糖葫芦扔进我天机阁的院中,人赃并获,我的书童凤临川和家师的书童金小宝都是证人。将人擒获时家师也在现场,若有需要可以传他上堂做证!还请杨大人秉公办理。”
十三岁的少年皮肤白皙,白衣胜雪,挺胸抬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公案后头的洛阳府尹。
杨标新掀起眼皮看了看凤小公子,目光缓缓地挪到柳三刀身上,无奈地开口问道:“被告,对于原告指控,你可认罪?”
被告柳三刀一身绿衣,似棵倒插柳树一般当堂跪着,神情木讷呆滞,仿佛处在另一个时空,自动屏蔽周遭一切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