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坏了，西南的战事赢了
两天后，安华静收到了安家派人送来的包袱。
包袱里装着的是当初安华静捡到安婉彤时包裹着她的襁褓，以及当时她穿的衣物都让人一并送来。
但关于安婉彤身份的事情，知道的却不多。
这些年她大部分时候都在家中养病，见过的人也不多，而且在安华静捡到她那个地方附近也都询问过，那个时候没有哪一户人家丢了孩子。
陆芷清仔细看了看安婉彤的襁褓，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慕逸宸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布，只能交给下面的人去查。
林中遇刺的事情，皇帝震怒，派了人彻查。
被他们带回来的几个活口，只说他们也都是接到的任务，但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下达的命令。
这一件事情就这么僵在了这里。
陆芷清相信，只要安婉彤还活着，背后的人就一定还会要出手。
只要出手，总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此期间，陆芷清回了一趟安国公府。
陆浩廷还躺在房里养伤。
听到外面小厮唤陆芷清的声音，陆浩廷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手忙脚乱地赶紧回到床榻上。
却因为太过着急，一不小心绊了一下自己，眼瞧着要摔倒，一只玉手稳稳扶住了他。
耳边响起陆芷清凉凉的声音：“你是想再感受一次我的那药的滋味？”
陆浩廷疯狂摇头。
陆芷清让燕沁心给他处理腿伤的药，在他回了安国公府后，陆芷清让人往他的右胸伤口处也撒了一把药，惨叫声差一点掀翻了安国公府的屋顶。
“你，你怎么来了？”陆浩廷心虚地问道。
“来看看我亲爱的三哥还活着没有啊。”陆芷清阴阳怪气道。
陆浩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更慌了。
“他胆子小，你就别吓他了。”陆浩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浩廷很是哀怨地看向陆浩晨。
他怎么就成了胆子小了？
陆芷清唤了一声：“大哥。”
“嗯。”陆浩晨点了点头，“这臭小子，皮糙肉厚的，死不了，就是这心确实太软了些。”
“所以得好好磨练磨练。”陆芷清说道，顿了顿后说道：“只是他若是待在这里，十年八年都磨练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浩晨无奈地说道：“陛下不会放人的，除非能有旁人留下做替换。”
陆芷清摇头：“不做替换，都走。”
“都走？”兄弟二人齐声问道。
陆芷清说道：“西北有二叔和大哥，陛下断然不会让你再过去，三哥，你和二哥也许久未见了吧？”
陆浩廷顿时头皮发麻：“你你你你该不会要让我去南边找找找二哥吧？”
“去找二哥怎么了？”陆芷清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
陆浩廷直接躺平：“你还是一刀捅了我算了。”
“德性。”陆芷清嫌弃地嗤了一声，示意陆浩晨出去说。
陆浩晨正色向陆芷清问道：“清儿，你当真决定要将阿廷送去南边？”
陆芷清正色说道：“西南的战事赢了。”
“那又如……”何？
陆浩晨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了，脸色也随之变了。
西南……
西南挨着的是大周的附属小国，南秦。
南秦虽然是大周的附属小国，但这些年一直都不安分，这一次，大周将南秦的主战力彻底打垮，十年内再无和大周一战的可能。
而赢得此次战役的将领，是崔松泉。
崔松泉是皇帝的表兄。
皇帝的生母身份低微，又去世得早，所以才早早被抱到了现如今的太后膝下抚养，算是半个嫡子，才有了夺嫡的资格。
当年的崔家就是屠户，当时还是屠户的崔老爷子，因着女儿成了皇帝的女人，有些嘚瑟，做了不少违反律法之事，后来皇帝生母病逝，崔家被流放边关，崔老爷子刚到边关没多久就死了。
只不过崔老爷子的儿子，崔松泉倒是有几分本事。皇帝继位后，暗暗扶持了一下他，他也争气，靠着军功一路成为了能镇守一方的大将军。
崔家，是和皇帝有着真正血亲的一家。
从前因为崔家的出身和往事，皇帝不能过分重用，现如今，崔松泉有了拿得出手的军功，日后他手上要握更大的兵权便顺理成章。
陆家，也就有了可以替代的存在。
陆浩晨知晓陆芷清的担心，说道：“但是我们无任何错处，陛下纵是要对我们下手，也没有办法。”
陆芷清摇了摇头：“大哥可听说过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我的担心只是杞人忧天自是最好，可万一呢？兵权在手，才不会任人鱼肉。”
功高震主？
既然已经是事实，就便将主彻底震住让他不敢妄动！
一旦皇帝起了疑心，无论如何表忠心，哪怕交出所有兵权，皇帝的屠刀不仅不会收回，还会落得更快。
“南边的主将路行，是陛下的心腹。”陆浩晨提道。
所以，将陆浩廷送去南边，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甚至有可能是送羊入虎口。
陆芷清风轻云淡地说道：“那就让这个‘路’变成“陆”，反正叫起来也一样，二哥会知道怎么做的。”
若论武功，陆二公子陆浩安比不上陆浩晨和陆浩廷，但是他的心智却是三人中最好的。
小时候陆浩安打不赢陆浩晨和陆浩廷，却也从未吃亏，甚至多次将陆浩廷整得灰头土脸。
若说陆家里陆浩廷最怕谁，绝对是陆浩安这只狐狸，落在他的手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怕可行，但陛下不会放人。”陆浩晨说道。
陆芷清说道：“会放的，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巴不得陆家人都远离京城。”
瞧着陆芷清这样子，仿佛已经心中有数，陆浩晨便不再多问。
“这一次和你见面，你当真变了许多。”陆浩晨颇为感慨地说道。
陆芷清笑着说道：“那大哥觉得，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好，也不好。”陆浩晨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这样的她，能保护好自己，也知道保护家里人，自然是好的。
但她这样着实太累，原本，她可以什么都不管，好好享受生活。
陆芷清撇了撇嘴说道：“模棱两可，故弄玄虚。”
陆浩晨看着陆芷清抱怨的模样，轻笑出声。
“大少爷、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下人前来禀告道。
陆浩晨说道：“好。”
随后对陆芷清说道：“走吧，用膳去，别让祖父祖母久等了。”
“嗯。”
用完午膳，陆芷清将想让陆浩廷去南边的事情和陆天衡提了一下。
提的时候，陆芷清有些心虚。
如果陆浩廷也去南边了，偌大的京城，陆天衡和陆老夫人膝下就没有子孙可以陪伴着他们。
“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想法。”陆天衡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从私心里，陆天衡当然希望能儿孙满堂，他可以享天伦之乐。
可是他却也更想儿孙们都可以在边关建功立业，战场才是陆家人的归宿。
更何况皇帝对陆家的忌惮，留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陆天衡朝陆芷清招了招手，从书桌的暗格里拿出一块令牌，交到陆芷清的手上：“这是陆家的暗营，从今日起，交给你全权调度。”
话音落下，一个人悄然出现在书房里，向陆天衡和陆芷清抱拳行了个礼。
陆天衡说道：“这是战溪，暗营的主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找他。”
随后对战溪说道：“以后，你们就听清儿的。”
“是！”战溪没有任何犹豫，朝陆芷清抱拳再行了个礼，算是认主。
陆天衡说道：“暗营有一万私兵，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还有一千暗影，我派去保护你的人，就是暗影的人。”
陆芷清惊讶地看着陆天衡。
既惊讶陆天衡既然还藏了这一手，更惊讶于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底牌交给她？
还有，如果陆家有这么厉害的暗营，为何上一世，陆家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陆天衡没有解释，只说道：“暗营之后便交给你，你得好好利用。”
陆芷清心中汹涌澎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陆天衡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不用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有压力。”
陆芷清离开书房后，并没有急着回逍遥王府，而是唤来战溪，向他了解了一下暗营的情况。
四天后，崔松泉的大军班师回朝，随着大军一同回京的还有南秦的丽阳公主宫怜宜。
大军回来的当天晚上，皇帝在庆熙宫设宴，同时大肆封赏了崔家人。
崔松泉封司马，并赐辅国公。
崔松泉的儿子崔家孟封二品骠骑将军，辅国公世子。
崔松泉的大女儿崔雅诗封佳惠郡主，赐婚二皇子正妃，小女儿崔雅涵封佳明郡主，赐婚三皇子正妃。
此番封赏一出，众人哗然。
知道皇帝有意抬举崔家，可是这抬举得也太过了！
击败南秦的主战力确实是一件大功，可是南秦只是附属小国，主战力再厉害终究有限。
和燕国的主战力相比，那简直相差甚远。
可是陆家击退燕国后，皇帝也就只给了一个安国公的爵位，这种东西就是摆着好看。
但是崔家，给爵位，给实权，还给赐婚皇子。
偏心不要太过。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崔家是皇帝的外祖家，皇帝执意封赏外戚，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崔家回朝之前又不是没有耿直的大臣劝说过，结果如何？
劝说的大臣现在正堂在府邸里养屁股上的伤。
崔家人依次谢恩。
崔雅诗行礼谢恩完后，状若无意地朝慕逸宸和陆芷清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又迅速敛眸。
这神情……
陆芷清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倒是崔雅涵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崔家孟给拦着。
皇帝注意到这一幕，问道：“佳明郡主可是有什么想说？”
崔家孟连忙给她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可崔雅涵却没有要听他的话的意思，说道：“陛下，臣女觉着臣女的年纪还小，这会儿成婚，还为时尚早。”
慕子杰原本就不大喜欢崔雅涵，但知道皇帝看重崔家，为着崔家的地位，他纵是心中不愿也没有吭声拒绝。
但这个佳明郡主几个意思？
是不想这么早成婚，还是不想和他成婚？
看着崔雅涵还一副小女孩心性的样子，皇帝倒也没有生气，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婚期尚未定下，等婚期定下，所有事情准备妥当，你也该是一个大姑娘了。”
婚期可以延迟，但是婚事不要想着更改。
崔雅涵还想说什么，崔松泉先一步说道：“小女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笑着摆手说道：“无妨无妨，朕倒是觉得佳明如此性子，甚好。”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此次晚宴，除了要封赏崔家，也要将南秦来的公主的事情一并定下。
“丽阳公主。”皇帝淡淡地唤了一声。
宫怜宜上前给皇帝行了个礼，“丽阳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万泽，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说崔雅诗一看就是标准的世家贵女大家闺秀，崔雅涵是明艳活泼的世家小千金，宫怜宜便属于柔弱惹人怜的病美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倒。
皇帝抬了抬手，说道：“公主不必多礼，听闻公主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今日喜事临门，不若便再添一件吧。”
宫怜宜再是福身行礼，声音柔柔地说道：“一切但凭陛下圣命。”
皇帝转头看向慕逸宸，唤了一声：“逍遥王。”
众人心下顿时一阵咯噔，随后不约而同立马看向陆天衡和陆老夫人。
难道陛下想要将丽阳公主赐给逍遥王？
可是郡主和逍遥王才成婚不足一个月，郡主于国有功，更是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若此时便往逍遥王府的后院塞女人，这不是将安国公府的脸踩在地面上吗？
慕逸宸朝皇帝拱了拱手。
皇帝说道：“朕听闻你近来的身子好了许多，朕心甚慰，你若是能够早日有子嗣，想必皇兄也会深感欣慰，你后院单薄，今日，朕便将丽阳公主赐给你做侧妃，你觉着如何？”
看着像是在询问慕逸宸的意思，可是在场众人谁不知道皇帝已经做好了决定，所谓的询问，也不过是明面上看着尊重一下慕逸宸的意愿而已，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够拒绝皇帝？
慕逸宸说道：“谢皇叔关心，只是侄儿这身子一直都不好，现在看着好些，也都是王妃的功劳，这也是因着王妃擅医术，悉心照顾侄儿才能稍有好转。
可是先前大夫叮嘱过，侄儿的病需要静养，王府内人若多了，侄儿的病只怕会加重，故而，皇叔的此番美意，侄儿怕是不能领受，还请皇叔恕罪。”
说完，慕逸宸还咳嗽了两声，脸色也随之苍白了一些，将病秧子的角色饰演得非常好。
皇帝却说道：“朕知道你身子不好，所以才想着多一个人照顾你也是好事。”
慕逸宸摆了摆手说道：“侄儿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几日，就还是不要连累旁的姑娘了，当时让王妃入府，侄儿心中亦有愧疚，故而余生短暂时日，只想和王妃好好过日子，只求能弥补一二。”
说着，慕逸宸又咳嗽了两声，这一回咳嗽，竟然还咳出了血。
众人看着也于心不忍，对陆芷清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羡慕慕逸宸为了她，竟然当中拒绝皇帝的赐婚。
同情她却嫁给了一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
皇帝凝眉，深深地看着慕逸宸，似乎在犹疑慕逸宸所言之真假。
他正要开口时，一道身影从大殿门口走进来。
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
这女子是谁？
怎么可以不经任何通报就进来了。
皇帝看到来人，瞳孔微微缩了缩。
她怎么来了？
安华静一脸沉稳地走进大殿，只朝皇帝微微颔了颔首：“参见陛下。”
大殿里的一些官员深感好奇，小声地问道：“这妇人到底是谁？怎么可以随意来此大殿，看到陛下还不行礼？”
“你们这是才来京城没几年吧？这是前太子妃，前太子病逝后，前太子妃在京城里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京城，鲜少回来。陛下和前太子兄弟情深，追封前太子为宸王，也特许前太子妃，也就是宸王妃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并面圣可不行跪拜之礼。”
“原来如此，那她今儿这是来做什么？”
“不知道，这位宸王妃和一般的世家夫人都不一样，便是先帝也常常拿她没办法。”
“皇嫂不必多礼，来人，赐座。”皇帝吩咐道。
安华静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今日前来，只是担忧阿宸的身子，所以想着来接他回府，不过方才听闻陛下想给阿宸再赐一门婚事？”
听着安华静这话的语气，皇帝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皇帝硬着头皮说道：“是，朕想着多一个人照顾逍遥王也是好事。”
安华静倒是没有着急着拒绝，反问道：“不知道陛下准备给阿宸赐婚的女子是哪一位？”
皇帝示意了一下：“是南秦的丽阳公主。”
安华静顺着皇帝的手势看去。
在安华静看过来时，宫怜宜向安华静柔柔地行了个礼，说道：“参见宸王妃。”
安华静凝眉，当即说道：“陛下，这位不行。”
知道安华静前来定然没什么好事，但没想到她竟然拒绝得如此干脆。
“皇嫂才见了她一面，为何便如此笃定？”皇帝凝眉问道。
安华静说道：“这位公主看着就是个柔弱的病美人，若是进府必定需要仔细照顾。阿宸的身子已经要让大夫和王妃费了许多精力，却也还是这个模样，若是再来一个病弱的，岂不整个王府都得病气沉沉？”
“逍遥王妃医术高明……”皇帝开口说道。
然而，还不等皇帝将话说完，安华静便摇头说道：“那是阿宸的王妃，他们两个是夫妻，照顾阿宸倒也合情合理。侧妃伺候王妃是正理，但瞧着公主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要清儿这个王妃反过来去照顾她？
更别说，清儿这丫头也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医术高明却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若还要再添一个病秧子来王府，便是将整个太医院搬来也不管用。”
安华静的态度非常坚决。
皇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宫怜宜低垂着脑袋，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只是瘦弱的身形看着就让人觉得颇为可怜。
宫怜宜朝皇帝跪下行了个大礼，声音柔弱地说道：“陛下好意，丽阳感激不尽，但丽阳自知身子不好，亦比不得王妃聪明仁厚，着实不配入逍遥王府。”
带着委屈以及还有一点哭腔的声音，让人听着更觉得心疼。
安华静倒也没想着给宫怜宜什么面子。
这样娇滴滴又一副虚弱模样的姿态，她看着就心烦。
“陛下，既然他们二人都无成婚的意思，便就此作罢吧。”安华静扬声说道。
皇帝脸色铁青：“既如此，便依皇嫂所言。”
“谢陛下。”安华静朝皇帝颔了颔首，而后对陆芷清说道：“阿宸的脸色已经差成这样，先带他回府吧。”
“是。”陆芷清点了点头说道。
看着三人离开，皇帝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可奈何。
宴席散了后，皇帝回到御书房砸了一通，才勉强宣泄掉一点怒火，但想想还是很气。
崔松泉说道：“陛下，宸王妃便是如此性子，哪怕先帝在时亦是如此。”
“那是因为皇兄护着她！父皇宠爱皇兄，所以才不忍斥责她，可是现在父皇和皇兄都不在了，她竟然敢如此顶撞朕！”皇帝怒声道。
今儿在场的有文武百官，还有南秦的使臣，安华静如此做无疑在打他的脸！
崔松泉说道：“宸王生前在民间威望甚高，宸王妃虽是江湖出身，却也协助宸王多次平定各处灾乱，于国有功，今日之事，宸王妃虽有逾矩，却也只是慈母之心，情有可原，还请陛下勿要与她计较。”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他：“你说这些，是觉着她当真情有可原，亦或是你的心中依旧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