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祖师回来过
武当山，道教第一名山，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自五朝以前，便有了道人栖居武当，得道成仙的说法。
古往今来，无数神仙鬼怪的传说皆是围绕此山展开。其中像什么“老子讲学道德经”、“张辅汉得道成仙的”的故事，更是把这座山的名头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至于故事真假，那自然无法考究。
武当山位于楚地，而离凡在昏迷之前是在离青阳不足三百里的地方。
两地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一千多里。
“武当山”三个字进了离凡耳朵里，他还是讶异。
“我怎么过来的？”离凡问道。
道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走到了悬崖边上，眼前是漫无边际翻滚的云海。
望着云海，他脸色稍稍凝重，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亦或是专注地盯着远方的天际。
“我带你来的。”道人终是缓缓开了口。
至于离凡的第二个问题，便被这句话塞在心头，若是问了，大概也是一句废话。
眼前这道人一身道袍一尘不染，颇有仙人之姿。若是仙人，一念之间便可天地变幻。
把自己带到这里，也许只是他的一个想法。
“我不是仙人。”依旧是道人说的。
不是仙人？不是仙人就有如此手段？人间竟然存在这般强手？
“仙只是凡人对未知的，拥有强大能力的人的一种说法，可我不是仙。”道人说道。
“不是仙人？那你为何可以顷刻之间带我来这里？”离凡问道。他显然更加好奇了。
面对许多未知的事物，每个人都避免不了产生好奇，离凡当然是个人。
“未过天门，如何称仙？贫道不过人间一散修。”道人说道，他终于是转过了身面对离凡，“而且，我带过来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只是你的一缕残魂。”
听到“残魂”二字，离凡低下了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此刻已成半透明的虚影状态。
“我死了？”离凡问道。这说话语气，不知道是不甘还是恐惧，亦或者是惊诧。可能三者兼有。
见了离凡的表情，道人笑了。
“没死，不过也快了。”他往离凡这边行了两步，脸上带着和蔼笑容，“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要在你临死之际带你到这里’、‘为什么你会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你想问我是谁？”
离凡不语，但是显然已经默认。
“可是这些事情说来说去，都是长话，你现在已经拖不了了。若是我把这些一时之间全告诉你，你听完以后肯定会死。”道人说道。
听闻此言，离凡立即抱拳单膝跪地。
“还请道长救我。”
道人脸上那慈蔼微笑更盛。
“你不想死？”
当然是不想，没有人会想死。离凡身上还有血海深仇未报；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几个红颜知己跟两个妻子留在人间，他还没有给她们安排一个妥善的去处……他真的还有太多事。
此刻他才意识到，他那一刻不是坦然，而是无奈。即使不想死，他又有什么办法改变？
可是现在他有机会活下去，他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面前这道人，便是办法。
“当然不想。”离凡如实回答。
道人听了这个回答，脸上笑容又慈蔼中透出一丝满意，他很满意离凡的回答。
只是为什么，他这么关心离凡的生死，却没人知道。
“离凡，若你不想死，回我几个问题。”
“请道长直说。”
道人又踱了两步，不想却问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你为什么用剑？”
这个问题刹那间问出口，离凡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为什么用剑？因为象樊用剑，而他能找到最好的师傅，便是象樊。
“我师傅用剑，我便用剑。”
很实诚的回答，却也像什么都没回答一样。
师傅用剑，教的肯定是剑法，他也只能用剑，这好像是个自然规律一般。
不过道人对他的回答，既没有否决，也没有肯定，而是直接问了第二个问题。
“既然用剑了，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剑？”
离凡因这一问彻底呆住，因为这一问也恰好稳稳击中了离凡的心坎。
他以往应敌，往往自信异常，脸上表情清淡，目光如天上捕食的秃鹰。可是这皆是对自身能力以及招式的自信。
他竟从未想过自己用的是剑。
不二剑虽在手中，也可以换作其他兵刃，可以是刀，也可以是枪，亦或者是戟……甚至可以是一根筷子。
他虽叫剑客，却从没有以剑客自居。
“我从未想过自己用的是剑，只是拘泥于自身强横，从未想过手中拿的是剑。”
“那为何不把自身完全交给剑？”
道人这一句话，离凡更加不懂了。
“请道长明示。”
道人随手抖了抖拂尘，自顾自来回踱步。
“既然你手中有剑，你即是剑客；你即是剑客，临阵对敌，能信的只有剑。若是不把自身托付于剑，如何才能让手中剑得心应手？”
这一语出口，如对离凡醍醐灌顶，他彻底懂了。
听懂了这句话，离凡什么都没有，而是双膝皆跪在地面，对道人磕了个头。
“懂了？”道人问道。
“谢道长指点。”离凡道。
他终于又恢复了那清淡神色，语气清淡，表情清淡，眼神却自信异常。
离凡总是这般，有时候像猛虎，有时候又像一匹狼，有时候却像天上翱翔的苍鹰。
“既然懂了，就回去吧。”
离凡直起身子，看着面前道人，面上疑惑不解。
“回哪里？”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这话说完，年老的道人挥了挥手中浮尘，离凡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而那道人越来越远，最后被云头遮盖，彻底看不见。
武当山太和殿内。
一个道人此刻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他一身灰白道服，看上去不过三十的模样。
本来他是极度平静的，他也正是在修炼一种调养内息让人平静的法门。
却不知什么东西把他惊扰到了，眉头皱了皱终是睁开了眼。
那东西让他有些惊讶，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周围空无一物，甚至连个更加年轻的道士都没有。
他终于出门了，走到了一处平台之上，对着天柱峰的峰顶跪下。
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五体投地，面色也是极其虔诚。
周围的道士纷纷围了上来。
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的道士在武当的地位无疑是极高的，甚至连三个看着约有七八十岁，仙风道骨的道长也被吸引过来。
看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天柱峰的年轻道士，他们有点不明所以。
天柱峰上什么都有，若是有，恐怕只有云头。
不过以后会有。
当代皇族皆信道教，皇帝拨了一笔巨额金银，要给天柱峰上修个金顶。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一个苍老的道士问的，他虽有仙风道骨的气息，可是背却驼得厉害，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而眼睛上的眉毛已经几乎与下颌齐平，怎么看也有八十岁往上。
而他嘴中的师兄，竟就是地上跪着的不过三十的道士。
莫不是这道士，年纪比他还大？
跪在地上的年轻道士沉默半晌，终于开了口，。一句话就把周围师兄弟震得不轻。
“我刚刚隐隐感觉到，祖师回来过。就在天柱峰上，带着一个年轻人的魂魄，回来的。”
武当山开宗立派至今，已经八百三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