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敢近前半步者,死!
秦清萱此刻已赶入城内,刚刚入城就看到了那两道冲天龙卷飓风相撞,然后不多时天空就被乌云遮盖,再然后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东镜国中对拼能引起天地变幻的,有且仅有两人。其中一人还是秦清萱的心上人,若是二虎相争,当然必有一伤。
想到这里,秦清萱再也等不及当即下了命令:“我先行一步,你们速速赶来王宫之中。”
“是。”众士卒齐齐应声道。
城中百姓当然也看到了。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阵势,回头看后大多都感觉心中骇然。平日里“无风起浪”,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异象。
现下城中在那狂风席卷后都在谈论,其中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那是什么?”
街道转角处此时却传来几声急促的“驾”,以及马蹄声。不多时便出现三男一女,在街道的中央穿过刚刚受惊的人群。
原本还因刚刚王宫之中两道飓风而惊魂未定的一些人,又被袭来的奔马险些撞到,抬头便寻那肇事之人。但是却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是公主殿下和安王。”人群之中一个布衣男人道。
“是公主殿下。”另一人喊道。
……
众人此刻也反应过来,齐齐抬头,不过马儿已经从他们眼前奔过,直奔王宫而去。
街道中只留下公主殿下的一句话。
“今日若有误伤或其他损失,明日可到王宫来取钱财。报我名字!”
她的声音此刻不像少女,亦不像以往那男儿声音,却也充满了一股与少女相别的男人气息,若是非要形容,那可能便是“女人味”。
方清此时已感觉到了离凡境界,比自己稍差,却也在涅槃中期。原本涅槃巅峰对敌涅槃中期是稳稳压制,为何自己多次出招竟然没有占到便宜?
是内力!他终于想明白了。
水乃阴柔之物,而离凡身上散发的内力却有一种至阳至刚的气息,而且不像一般杂流武学,这股内力极其精纯,威猛之至。
“这内功你从哪里学来的?”方清好奇问道。
离凡此刻也明白自己没有被明显的压制的原因,被方清一问,却也没有隐藏,实话实说道:“别人白送的。”
方清却是皱了皱眉,在他眼里离凡却是油嘴滑舌。根本没有一个剑客姿态。
“胡说。”简简单单两个字,再次包含着傲寒意味。
离凡心道:“这人还真是话少。”
殊不知他恐怕是方清近五日交谈最多的人了,另外的话语全是公务,必然要说的。
话毕,见方清架势一成,离凡又欲再攻,不想东门此刻大开,再次冲进了两万兵马和三位尽在得势境界的将军,两位得势中期,一位应该与刘白成相仿,早在这得势境界多年。
得势中期的分别叫黎蒿、王志,而得势境界巅峰多年那位则是苏刚。
离凡早已知晓三位身份,皆是镇守边防的大将。更是十年前东镜国十大将军。方清当然也再清楚不过,甚至知根知底。
原本应该守住边境,却不想悄悄调动兵马,夜间行军两百里,来这王宫之中协助李周圆谋反。
青霜卫有一百人,现下就算没死,也被方清伤得七七八八,哪里还有余力再对付这三位得势境界的大将和数万兵马。
李周石见眼下大势已定,脸上已自然流露出满意笑容。而李青石脸上那笑容,虽是满意,却还掺杂一股轻浮意味,大概又是想那心中馋人表妹去了。
离凡和方清却不能停手,也不想停手。
棋逢对手是人生一件乐事,打到酣畅却又再也不能分心。此种交手若是对拼之中稍有分心,时时刻刻都是致命的。
方清第四式原为“落花流水”,以短促和连绵似如流水的剑意而成招式,招式成型之时仿若被风吹散的落花般零碎,又如同流水一般永不断绝。之后却因为一次机缘下,他改了此招,在原有基础上再又加了诡秘身法,成了当下的“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原是一人,却顷刻间化作多道残影。
似有似无,看似有形,实则无形。
离凡见了此招起手,当下更是确定心中所想,这若不是“游云九式”的“云谲波诡”的剑意那又是什么?他盯着天上残影此刻有些发怔。
不,还是有不同,那步伐像自己练的游云九式,却还是不同。别人看不清,但是离凡也是涅槃中期,而且“游云九式”他已经练了数千次,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个动作,他都记在心里,哪里有微妙变化他怎会看不出来?
“哪里学的?”离凡心道,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不过这念头虽在脑中回转多次,在外却只是几弹指,方清剑招将近,他再也不敢懈怠半分,当即催动游云九式第四式……“云谲波诡。”
浓厚的金色云雾顷刻围绕他与方清二人,在云雾中离凡身形以一化十,手中不二剑剑顷刻变幻数种剑招。
此招原本是以浓厚云雾将自己和对手包围在云雾之中,迷惑人眼,再以内力催动那精妙身法幻化多道残影,似有似无,若虚若实。
可是此刻离凡动用的不是游云九式的内力,而是那“高人”所赐的金色内功,这招式之中,少了许多轻盈飘渺,多了许多刚猛意味。
“你果然和老国主有些渊源。”方清道。
在方清记忆中,上次见到这种剑法,还是十余年前,东镜国最后一战之中。
离凡却不明所以。感觉方清不仅话少,还没头没尾,让人好生难猜。当即说道:“要打便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方清又笑了,笑得坦然舒适。要打便打,这便是他想要的,这才是持剑者该有的感觉。
山顶上的秦青霜一直看着这场比试,脑中刹那间回忆起了自己爷爷当初的最后一战,也是东镜国的最后一战。
那年东镜国与武国之中割据势力决战。虽筹备多时,可惜东镜国小人少,仍是少了三万兵力。老国主已是风烛残年。虽知此战凶险,仍然力排众议御驾亲征。
因秦清萱是女儿身,爷爷说女儿幼时看多了血光不好;但秦青霜是男儿,所以老国主决定带着他。
秦青霜记得自己爷爷跟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青霜啊青霜,若是国没了我们便没了,就算活着也无颜面对祖上,还不如战死来得痛快。”爷爷道。那声音嘶哑而和蔼,抬头却又看见眼中一瞬划过的无奈。
秦青霜当然不解,他尚年幼。只是每每说完这句话,那刺人的胡渣和爷爷粗糙却慈蔼的手会触碰他的脸蛋。他总是被扎得生疼,有时哭了起来。
决战那日,那个原本缓慢的苍老身形竟在一瞬仿若瞬移,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之中,只留下声声尖锐哀嚎和飞溅血迹;人到了敌方将士身前时,顷刻间茫茫白雾升起,敌方散去时,那苍老身形提着一颗人头缓慢走出,一时之间无人敢挡。
敌强我弱,原本胜算不大的博弈在老人家此举过后士气大振,无不以一当三。
离凡和方清在金色迷雾中不知斗了多少回合,迷雾中难以视人,外面人也根本看不到里面。但是方清却能因为境界勉强看到迷雾外的模糊身影。
苏刚和当然已知这与方统帅对战的是“前朝”的驸马,之前只是听军中传言,驸马可与方清一战,伤了方清,苏刚只是笑笑。
他见多识广,年轻时走遍了武国大地,什么剑术没见过?方统帅这剑招恐怕只有剑冢的剑端长可以一较高下。
不过他也没见过剑端长,只是听说过。不过他见过的剑法的确没有胜过方清的,甚至很多还是江湖传言的好手。而剑端长已经七十多岁了。
能与方清平手,除非是老人,研究一辈子剑术。莫非这花容月貌的公主找了个七老八十的夫婿?想到此处他笑得灿烂。
老夫少妻,一树梨花压海棠!
可今日一见,却让他大受震撼,此人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却已达到涅槃中期,还真与方清不相上下。
虽心中惊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这是军人最基本的品质。
若是让两人持久打下去,怕是会拖到秦清萱归来,本就没有绝对优势,这样下去怕是会生变故。眼看得手的王城再度易手,成为他人之物。
而且此子若不能即刻击杀,以方清品行,恐怕也不会留他。若任他离去,此子年纪尚轻,再过十年到了方统帅这般年纪,不知又是何种境地。
日后定是大患,必须除了!
想到此处,他下了马,拔出手中宝剑,刺入金色雾气之中。刚刚刺入,便有一道金色剑气划过,原本削铁如泥的宝剑,剑尖整齐断开。
“好厉害的剑招,好厉害的剑!”苏刚叹道。
此刻情形,却更加坚定了他要杀离凡的决心。
他已是得势后期,并且在此境界多年。只是差一点点契机,他便可以进入静虚境界。若在得势境界,他多年积累,应该是除了刘白成难寻敌手。
别人进不了这金色云雾,他却有办法。
杀人念想一动,他全身内力涌出大半,把自己层层包裹,再用力一刺,金色云雾开了一道口子,他便进入了云雾之中。
云雾之中,离凡和方清又拼了一个回合,现下刚刚互相制住。两道鬼魅身形刹那定格,不能挪动半分。
一柄断剑突然打入了战圈,直刺离凡后背。
方清实际上早就发现了苏刚所为,他却没想到他敢介入这种高手交锋之中,他事先甚至还吩咐过,若是与驸马打起来,其他人不能介入,违令则斩。
他只想和这个年轻人好好打一场,不论胜负。
离凡此刻毫无防备,全心应敌。
方清却分心看了苏刚一眼。
“苏刚,你敢?”方清喝道。
苏刚仿若没听到。他当然会没听到,杀了这个黑衣男子,他便是这场战争的功臣,届时李周石为主,定会赏赐他,方清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断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离凡后背,方清撤剑为离凡而挡。
这种对拼,稍有分心都是致命的,刚刚已然说过。
离凡发现方清和背后人时,强逆功力撤剑,却还是伤了方清手臂,方清左手出现了一道可见骨头的伤口,流血不止。
而即将得手而满脸笑意的苏刚,却被方清一剑击出,虽有内力包裹,宝剑还是再次整齐断裂,胸口也是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坐在墙角浑身萎靡口吐鲜血。
李周圆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没有多少情绪,他很能明白方清所想。若是这些都想不通,他如何策反三位将军和其他众多人?
倒是李青石忍不住了,喝道:“大胆方清,你想反不成?黎蒿、王志快去擒他!”
此言一出,黎蒿、王志当即拔剑攻向方清。
李青石只是受惊而出的话语,却不想又挨了自己老爹一巴掌。
“让你天天别只想着女色,一句不听。临阵乱我军心……”
李青石吃了痛,却不明所以,他压根不明白做错了什么,甚至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可在李周圆看来,他这简单一句话却把方清推在了对立面,若再想拉回来,恐怕甚难。
雨下得很大,落在方清身上的也很多。此时他全身早已湿透,受伤的左臂流下新鲜血液,与雨水一起浸染了左手衣袖,然后流在地上,他身后的一小块地面,已全成血红色。
他抬头看着天,面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实际上他心中很遗憾,十分遗憾。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一次大战,遇到了最好的对手,却被其他人搅黄了。恰好又有雨,正好到了他内力可以催动到极致的时刻。
越是这般想,方清心中越是难受。内力随之喷涌,激起水花飞溅,刚刚飞至面前的黎蒿、王志竟被这股内力击得倒飞出去。
方清再度恢复那股高傲冷厉模样。
“再敢近前半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