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博弈·摊牌

    是时候揭开他们之间的种种内部交易和利益纠葛了。

    首先是策划这次到丛林密会的人——英弘。

    或许大家有些惊讶，英弘和罗兹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为何现在又走到了一起？政治上的打打合合犹如家常便饭，不必奇怪。

    实际上，英弘与罗兹的矛盾，远没有罗兹和辛赫之间的矛盾那样不可调和。罗兹认为，国际军必将与诸风人有一场终极之战，是“鹰派”。辛赫则坚持避免任何形式的战争，是“鸽派”。

    英弘也全程参与了换体计划，了解罗兹的全盘计划，他知道罗兹做这一切都是为最后的战争做准备！但是，在中国的地盘上发动对诸风遗址打击，是不被中方接受的，这是底线。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对方真正的实力尚不清晰。从雁然发回的影像资料来看，诸风人的技术非同小可，单单是飞行技术，就可以甩国际社会几条街。但这样的技术对于国际社会来说是一把双刃剑，国际的大佬们在忌惮的同时，也在挖空心思地想要得到它。

    英弘深知，诸风世界不同寻常的技术，现在一定有许多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与其让他们抢先，不如主动出击，因为诸风遗址就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们没有理由落后。即便是战，也要以我为主。

    所以，英弘两边都不赞成，也不反对，他主张相机行事，是中间派。

    促成这次会面的契机，是一次偶然事件的发生——蓝鼎的背叛。

    外界发生这样的事情，蓝鼎自然蠢蠢欲动，想借机获得自由。他利用意识波联系到位于空中花园的英弘，告诉他关于换体计划的暗箱操作，并把部分没有公开的资料，做成视频文件，发给英弘。这些资料的一部分被英弘私底下转发给柳弈，也就是不久前发生的秘密联络事件，这直接导致柳弈大闹空中花园。

    罗兹私下利用蓝鼎的事情被英弘固定证据了，至于怎么固定的，就要提到柳弈大闹空中花园了。

    那次事件全程都是英弘的安排，否则柳弈不可能轻易走进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安全理事会的办公室。

    那时候，罗兹要亲自处理的事情太多，对柳弈事件放松了警惕。柳弈被捕后，和事先安排的线人联系，进入蓝鼎的监控室，并用隐藏设备把他与蓝鼎的对话记录下来。

    你可能会说，进入这么重要的人的监控室，罗兹难道没有任何防范吗？这就归功于蓝鼎的机敏了。他知道在那个时间段是罗兹是不会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的，因为刚好在此时，我被辛赫接走，罗兹的专机正在和通向和辛赫交涉路上。对罗兹来说，可谓是分身乏术啊。

    蓝鼎选择这个时机，是在赌。他赌罗兹在重新获得我的控制权之前，不会理会其他事情。事情的发展的确如此，罗兹确实没有想到有人打入他的内部，并窃取了他的情报。等罗兹和辛赫交涉完，柳弈获取的资料已经传到英弘的信息库。

    很快，罗兹的眼线就查出这个异常联络线路，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武器”已经败露，不得不向英弘“求和”。

    英弘的回复也很直接：放弃对唐煌的控制权，交由中方控制；蓝鼎交由第三方控制，可以不就此事（私下利用蓝鼎）进行下一步动作，否则，只能国际军事法庭上见！

    罗兹答应了英弘的放弃我的控制权，但拒不同意将蓝鼎交给第三方。罗兹强硬地回复道:要他交出蓝鼎绝对不可能，即便是走上军事法庭，最后身败名裂，也不同意英弘的这个和解条件。因为交出蓝鼎，就等于将罗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英弘看到罗兹态度坚决，只好退而求其次，双方就接下来的动向最终达一致。

    英弘分析，在经历这次泄密事件之后，罗兹可能会找个理由处决了蓝鼎。在大众心中，这个臭名昭著的黑客头子，早该处决了，英弘对此人并无同情之心。但英弘小看了蓝鼎的能耐，当年此人可用一台计算机控制了数百万“网络暴民”，现在也能用一切手段，让自己继续活下去。

    “在当时那种情形下，让你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有一次，我偶然问蓝鼎。

    “复仇！！！！！”蓝鼎在回复后面至少加了五个感叹号。

    蓝鼎的算盘失算之后，知道自己可能难逃一死，于是进行最后一搏，并最终又赢得了一线生机。

    蓝鼎这样告诉罗兹:

    在唐的大脑中植入另一组芯片，然后把他送到诸风世界。这个芯片由我蓝鼎设计，能躲过我们之前所见过的诸风人的所有监测手段。唐在诸风世界的核心区，就像在川西丛林里那样，收集信息，从而获取重要情报和技术，全面了解诸风世界的真实实力。那时候，你就可以做到知己知彼了！整个世界将让由你来掌控。

    这便是采风计划的雏形。

    罗兹对这个计划心动了，但依然对蓝鼎的背叛耿耿于怀。

    “你认为这样做我就可以放过你了？”罗兹问。

    “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一杯你喝剩下的‘威士忌’”。

    蓝鼎深谙心理学，他知道罗兹并没有下决心放弃他。

    “这种情况下，你甚至可以向国际议会摊牌，告诉你在换体计划中所做的那些不公开的行动，都是为了避免让唐这颗‘地雷’成为你的‘把柄’，处处受制于人。”

    “让我把这一切都公诸于众？我还没有疯！”，罗兹吼道。

    “我知道你的疑虑。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失败了，遭到最大惩罚的会是我，而不是你。你的任何一种刑罚，都能让我好好‘喝一壶’。不过，有时候，这个世界需要再疯狂一些，我就是那个疯子”，蓝鼎不慌不忙地回道，“诸风人的高能磁场害死八千七百五十八人，而且极有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根据我的测算，如果不加干预，未来每年都要因此让一万六千人丧命！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放大这个数字，相信你可以做到。甚至，在两周后的议会中你可以面对镜头，对所有人说：你控制我，是为了使用我的技术，就是想查清一系列空难的事情，是为了亿万人的安全着想，谁不希望自己更安全呢？把换体计划中的录像，透露给大众，那些还沉浸在空难中瑟瑟发抖的民众会相信你，也为你我这特殊的‘合作’赢取同情心——你并没有做任何违背世界公民意志的事情！你要让他们相信，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实际上，我并没有告诉英弘关于换体计划之外的任何事情（罗兹在蓝鼎的帮助下，做个很多非法的勾当）。即便国际议会对你进行炮轰，相信他们肯定会这么做。不用理他们，那些只是一些喜欢咬人的狗，你只需要赢得民众的支持，他们的支持比十个、一百个辛赫的支持更重要。根据我的测算模型，你现在全球民意支持率只有哦……332，通过这件事，可以为你赢得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支持率……”

    “我要‘采风计划’详细的流程图！”罗兹瞪大眼睛对蓝鼎说，显然已经完全认可了蓝鼎的建议。

    “请为我提供一个电子版，我向你描述这个计划。”

    罗兹让人拿来电子版，蓝鼎远程控制电子版，只见上面出现了几个字：

    采风人（sourcefunner）！下面是设计这个程序的基本逻辑……

    就这样，罗兹再次和蓝鼎“达成共识”，以一种更加疯狂的方式。

    这次川西的“动员会”（如果不称为之阴谋的话），也是罗兹的提议，他决定向英弘和辛赫摊牌。他承认了，自己利用了蓝鼎，并且，换体计划的生物芯片是出自蓝鼎之手。现在为了获得更多诸风人的信息，他们希望英弘作为中间人，执行他的另一个计划——采风计划。

    川西的原始森林中，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作为“背景墙”，罗兹将采风计划的细节用激光笔投射到上面，千年古树上突然出现一个现代人的阴谋。一阵山风吹来，像是古树在表达他的不满。

    英弘接受了这个计划，在这之前，他还是想最后试试我的态度。

    罗兹建议让我换个环境，最好的去参观一下我的噩梦遭遇之地——四一二空难纪念广场，以及那里的三百多座墓碑。

    我在四一二遗址的墓群中找到我和雁然的墓碑。回忆起十六年前的雁然，又想到过去几个月我和另一个雁然在一起走过那些九死一生的路，不禁潸然泪下，跪倒在墓碑前。

    此时，莫小宁正在我的身后。

    “或许，我还是不够像她，如果我们再接近些，说不定可以减少你的悲伤。”这个声音就是在丛林中我听到的‘雁然’的声音，莫小宁楚楚可怜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她那眼眸之中像是有一滴在风雨中摇摆的泪珠，随时都可能掉落。丛林中的那个陪伴我数月的灵魂再次回到我的身边，而墓碑中的雁然，永远离开了我。

    莫小宁把一个黑曜石递给我，说是调查组让她还给我的。

    “我不希望你继续进行新的冒险，所以请求他们把你的东西还给你。我知道，在丛林中，它就像你的‘护身符’，你带着它度过重重难关。”

    “我现在不需要‘护身符’，更需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苦笑道。

    这时候，英弘走了过来，他俯下身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这些人中有很多没有你那么幸运，他们的思想意识，原本有机会继续下去，但是，换体计划没有选择他们。如果我说你是一个幸运儿，你或许不会同意，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我早已厌倦了这些说辞，回复说：“我不需要你们强加的幸运，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死去。”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会强求，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离开这里，返回正常生活。”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英弘的话，心想难道是我近来的抗争起了效果，问道：“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是调查组最后一次努力了，后面一切就要听天由命了。”

    “如此说来，我要和柳弈一起回去了。”说完，起身就要去找柳弈。

    “柳弈的事情还没有了结，他现在暂时还不能走。”我站在英弘和柳弈中间，有些尴尬。从柳弈的眼神中，我知道他的事情选没有如此简单可以了结。

    从我飘落到空中花园的顶部那天起，到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在博弈，博弈的诉求是获得对诸风系列空难的处置权，赌注则是这个星球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