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博弈·对峙

    辛赫并没有太多时间准备，就在这个移动办公室“接见”了我。她正襟危坐，就像在练瑜伽，不过这时候她肯定没有心情修炼，她一定在想，如何才能不动干戈，和罗兹达成一致。

    当我走到她的面前时，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焦虑。

    “唐煌，相信你已经知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的行动，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完成这一切之后，尽力恢复你的自由。”

    辛赫第一眼就看出我的诉求，她是第一个承诺让我恢复自由的人，虽然有前提条件。

    我想我们之间的谈话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因为我看到辛赫不停地看时间。因为她这样直接把我接到这里来，并不符合程序，于是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地说出我的目的。

    “这是诸风人在他们离开之前，托我带来的‘文书’。文书需要您本人的虹膜信息作为打开密码”，辛赫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已经从英弘、罗兹那里得知文书的打开方式。

    辛赫看完文书之后，眼神中的焦虑更加明显了。

    文书里面的内容，和给罗兹的大致相似，并多了一些和平诚意，对于辛赫来说，诸风人的和解条件十分棘手。诸风世界并不了解国际议会，议员们肯定不会按照诸风人的意志行事。特别是像罗兹这样的“鹰派”，一定会在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之前，搞出一些波澜，不搞个天翻地覆，难以体现罗兹的性格。

    “你现在处于换体计划的完全控制之下，我们现在的谈话没有秘密可言。我在这里这里郑重告诫所有人，在没有获得诸风人的真正实力信息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包括国际安全理事会、联合军以及各国军队。”

    辛赫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在监控之中，所以说话异常谨慎。刚说话这几句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她的警卫长跑步过来。

    “罗兹的调动了一个营的特种部队，控制了一百五十层的所有出口，说是为您的安全着想。唐煌目前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他随时有可能为了自己的自由做出出格的举动。”这明显是罗兹的托词。从辛赫的眼神可以看出，外面这群武装势力的威胁远大于手无寸铁的我。

    “罗兹想陷我于不义，因为他的很多行为并不合法，希望您能帮助我摆脱这个非法的控制。”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有些颤栗，似乎正像警卫长说的那样，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辛赫看出来我并没有说谎，在这里，她需要作出一个决定，要么选择把我保护起来，这样可以平衡各方的利益，或者是继续交给罗兹控制。依她的权威，坚持要求查清我所说的问题，再交给罗兹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辛赫十分了解罗兹，这个时候他的“亲兵”包围了这里，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片刻之后，她便作出决定，让警卫长把我带出去，要求罗兹过来和她见面。

    罗兹来到辛赫的面前，身着戎装，煞有介事地行了个军礼，样子活像是二十世纪香港的港督。

    “不用搞什么花样，我从来没想过控制唐，现在你就可以把人带走。但是我要你保证两件事情。第一件，据我所知，联合调查组在做一些非人道的事情。我警告你，不要越权做一些非法的勾当，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做那些有违国际法的事情，陷联合国际以不义，我会把你诉上国际法院；第二件，国际社会和诸风世界的争端最后要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这是底线。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你想在战争的路线上推波助澜，国际议会绝不会轻易通过你的任何提议。”辛赫严肃地对罗兹说。

    “我绝对没有对唐煌做过任何非法的事情，请相信我！对于和诸风人的对话，我会听从告诫，不会做出任何有违正义的举动。”罗兹的回答十分圆滑，他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他所做违法事情的细节，我也不能拿出证据去证明他的非法举动。对诸风人的态度问题，他也不做任何和平的承诺，只说不违背正义。

    辛赫和罗兹的对话简短地结束了，就像我真的是一个“恐怖分子”一样，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多待。

    随后，我被特种部队包围着，再次被带进“一号仓”。

    这次很难有机会再逃脱他的魔爪了。他们一定期待我能完全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在任务结束后，告诉我去死，我也不得不乖乖地听命。

    晚上我在空无一物的床板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我失去了至亲，失去了雁然，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这个光秃秃的看押室就像一个棺材，而我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或许，早在一年多之前，我就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现在的我只不过在苟延残喘，我的情绪这个时候低落到极点。

    雁然现在在做什么？她在诸风世界会不会也想起我。或许是我太多情了，雁然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生物机器人。

    我在泪眼朦胧中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关押室的大门打开了，四名军警过来把我叫醒，告诉我要见几个人。

    我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对着军警大声吼道：“你们，滚出去，我不会再见任何人。”

    军警拿起镣铐，企图把强制把我带出去。我记得《真幻录·反击》章节有有段文字，说的是在面临威胁的时候，如何先发治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以快制胜。如果条件不允许，就以死相逼，也就是同归于尽。

    这是墨家刺客的信条，在形势危急的时候，唯有殊死一搏。

    这些军警装备精良，即便我有绝世武功也绝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手心。如果不想任他们摆布，只有一个办法，赌他们不想让我死。我心一横，与其像一个傀儡一样，不如偏偏向他们枪口上撞，即便没有成功，被机关枪打成筛子，也就罢了。我失去了一切，连意识都不属于自己——他们可以轻易按动一个按钮，便可以让我昏死过去，与其这样，还不如自我了结。

    我像一个疯子似的，撞向他们的激光武器的枪口，在那一刻，已准备好迎接死亡。

    看来他们并不想让我死，甚至惧怕我死去，四名全副武装的军警瞬间退出看押室。

    此时，看押室的全息影像开启了，几个身着联合国际工作服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阻止了军警的接下来的行动。这几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我认识，这个人是联合国际人类发展中心的总工程师——孙发（国际社会技术界最有权威的人，在网上经常看到他的身影）。

    “要么自由自在地活着，要么干脆利落地死去。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还是放不下你的家人和挚爱的人。我从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你还是心存希望的。”孙发笑道。

    我的确还心存希望，否则真的会与他们同归于尽，而不是想到殊死一搏。

    “没想到像你这样体面的人，会做这样的勾当，亏我曾经把你视作偶像。你们不就是想控制我吗？那就直白些说出来了吧。我可以服从你们任何命令，但请给我一些隐私和自由的时间。”

    孙发是这个计划的始作俑者，希望他能放过我。

    “放过你很容易，只要你接下来顺利完成任务就可以。”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我有些想妥协，只不过想尽快脱离这无尽的黑暗。

    “你只需按我们的命令行事，配合调查，调查组要检查你是否被调查组以外的人控制。”这位换体计划始作俑者认为除了他们在控制我，诸风人也在控制着我，我的一举一动、所见所闻，也在诸风人的视野中。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一般没什么隐私，但对于像我这样既没有任何隐私，还要无条件地服从命令的普通人，恐怕也是极少的。

    对于刚从丛林中死里逃生的人来说，或许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更合理的安排。不过，在他们眼中，我已不是具有完全人格的人类，这也是我拼命反抗的原因。

    “如果你们不答应放弃对我大脑控制，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决定，不会服从你们的任何命令。”我斩钉截铁地回应。

    “控制权不在你手里，只要你没有完成任务，你就永远不会结束被控制的命运。即使你想自杀，也是不可能。‘核心芯片’会监控你的行为，一旦发现异常，就会中断你的意识。这就像过去在丛林中发生的事情那样，你会昏迷。我们还有很多技术没有用上，如果用上这些技术，恐怕你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争辩这些事情了，你会成为一具木偶，彻底的傀儡！但是，我不希望用这些技术，因为我觉得，这才是对人格最大的侮辱，我们很希望把你看做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人，而非一个“木偶”人。会不会获得尊重，要看你能否配合，你只需做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这样说我还要感谢你啊，请问我能问候说出我的真实感受吗？fk你们这群混蛋！”，我开始气急败坏地大声咒骂，眼睛中蹦出火花，只骂的看押室像随时可以冒出火焰一般。边骂边对着他们的影像一阵拳打脚踢，我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结果不难预料，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我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后来，辛赫、罗兹、英弘多次派人和我谈心，威逼利诱，希望我放弃固执的观点，听从他们的命令。对此，我只是简单地回复一句：如果换做你们在我的位置，你们会怎么做。他们大多沉默不语。只有英弘派来的人回复我说：当然为了大义，牺牲小我。

    那个时候，我只能默默地望着天花板，望眼欲穿，就像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看到自己翱翔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