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幸福小区内,接到报案的警员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因为是a市著名的高档小区,小群群众大多是高薪白领或者自主创业的老板,下午六点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警戒线旁的围观群众不算少,甚至已经有在网络上发酵的趋势。
黄卫平他们没有回局里,选择直接到了现场,林深和张泯在小区外等候。
“你要不要先回家?”
赵泛舟接过同事带来的手套衣服和工具,一边问了一句。
“我叫司机来接我。”
“好。”
林深站在车侧门处,黄卫平也想说什么,林深揉了一把他的头,“我在这儿等你和赵法医。”
“行,哥你要是饿了就吃点东西去,我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目送完黄卫平和赵泛舟,张泯就打了司机的电话,林深一般很沉默,这也许是心理医生的通病,离开了那间办公室他不会再去诱导性的让他的病人对他倾诉那些东西。今天却破天荒的开了口,“法医先生心里还有你吧。”
杨茜茜住在三单元的11楼,是临江那一面的套房,开放商当时出于利用江景这个噱头的缘由那一面的套房都设置了大面落地窗,当然价格也和另一面是天差地别。但是现在11楼的落地窗却破了个大洞,赵泛舟往上望去,江景对岸的商场的光效正好到点启动,原本的光影落在这栋楼的落地窗会形成柔和的光影,现在那副光影中却破了个洞。
高空坠楼的尸体其实不一定血肉模糊,但是一点血不出的尸体其实更为可怕,说明内脏已经已经破裂了,大多坠楼的人其实不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失去生命,是在过度失血后死亡的,但眼前这具尸体肯定不是。
杨茜茜的尸体没有大量出血,现场的警员不敢挪动,赵泛舟在知道现场尸体的情况几乎就判定是内脏出血导致的死亡,让他们不要挪动,并且这种情况就算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坠楼也无力回天了。
女生的尸体苍白的躺在那里,她的眼睛是睁着的,也许是保持着坠楼时失重感带来的恐惧,她的眼珠有些外突,赵泛舟蹲下身,果然,杨茜茜的尸体就像一滩烂泥,赵泛舟在现场检查完了表面伤口,黄卫平正好问完目击证人,“怎么样。”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判断是自杀,内脏出血的坠楼尸体要叫法医室的专业人员来带回去。”
“好,我叫他们过来搬——刚刚问了目击证人,小姑娘也挺惨的,刚下班回来就有个人砸在了面前。”
从小区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赵泛舟准备打个车回家,黄卫平和林深要载他,被赵泛舟拒绝了。手机还没掏出来,一辆车就对他摁了摁喇叭,他抬头,后座露出张泯的脸,赵泛舟有些诧异,刚拿出来一点的手机又放进口袋里。
“你怎么还在。”
“”张泯从一边拿出一个饭盒,“今天对你发脾气了,不好意思。”
赵泛舟有些楞,“就为了这个?”
“嗯。”
“张泯,你是真的不明白发脾气是什么模样,你那最多就是说话大声了一点,我像会跟你计较那个的人?”
“那你也收下吧,忙到现在没吃饭。刚刚看你是不是要打车,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张泯的司机是老人了,以前就跟在张泯身边,看到赵泛舟还跟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赵泛舟报了自己的小区名,就掀开了张泯买的东西。
是以前在一起时他和张泯约会最爱去的那家,价格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距离这里来回大概需要40分钟。
“你也没吃吧,小张总。”
“我不饿。”
“你记得我带你第一次去这家店吗,你穿着阿玛尼的西装,餐馆老板娘不认识什么牌子,热情的拍你的肩膀,结果那套西装你再也不穿了。”
张泯似乎也想起来了,原本放在膝盖上紧绷的手放松了点,“我记得。”
“所以是有洁癖和强迫症去看心理医生的吗。”
车厢里一片沉默,只剩下穿越隧道时留下的嗡嗡作响,张泯的脸隐在黑暗中,赵泛舟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耳鸣反应,车辆驶出隧道的一刻,赵泛舟听到了张泯的声音——
“不是因为洁癖。”
“那天,你说了一句这套西装显得我太成熟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就再也不穿了。”
张泯简单的冲了个澡,钟点工给他做好了饭,进门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饭菜放在冰箱里。
从浴室出来的张泯打开了电视,这是他的习惯,电视台正在播报幸福小区坠楼的事件。他拿出冰箱里早就冷了的饭,也不会用微波炉,从老宅搬出来后就是赵泛舟和他住,后来就是分手,三年里的晚餐他要是回了家,想吃就扒拉两口,不想吃就放在哪里,第二天钟点工会处理。
也许是赵泛舟今天提起了第一次去那家餐馆吃饭,张泯也想了起来,刚分手的时候,有一天酒局喝多了一点,他想起来钟点工留下了鸡汤,但是那已经冻在了一起,张泯不会弄,他想打电话给赵泛舟,却看到了红色的感叹号。
张泯忍着胃疼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查了什么是红色感叹号,他才知道,他被赵泛舟拉黑了。
现在的微信还是半个月前在警局重新加上的,赵泛舟说怕他出事从黑名单拉出来的,张泯想,能再遇到赵泛舟已经很好了。
电话铃响,是老宅的管家,“小张总,三天后是张总的忌日了,您回来吗。”
“不回去了。”
“好,还有b市杨家的旁支今天联系了老宅这里,他们似乎想和您搭上线,我没有回复,说您已经不住老宅了。”
“杨茜茜是杨陏栎的大女儿,她的母亲当年难产而亡,后面杨陏栎娶了第二个太太,生了小儿子,二太太和杨茜茜的关系据旁人所说很不错,杨茜茜和她还会经常一起去逛街,杨茜茜对那个现在才六岁的弟弟也很好,前段时间杨陏栎死后还是杨茜茜站出来维持杨家秩序,那个二太太才没被那些人生吃活剥了。“
“这么看起来杨茜茜并没有什么树敌?”
“嗯,她被宠得很好,杨陏栎也会教她一些商业上面的东西,说得上一个有些天真但绝对不会蠢的人。”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理由自杀呢。”
黄卫平他们正在开会,赵泛舟拉开门进来,“黄队。”
“有什么发现?”
“胃袋里没有检测出什么药物,如果痕检科没发现什么,基本上就是自杀了,不过——”
“杨茜茜身上有一块纹身,她去洗掉了,不过应该是最近洗掉的,因为纹的面积大,可以看出是一朵蔷薇,上面还有小字,但是那块已经模糊不清了。”
“好,你也坐下来一块听吧。”
赵泛舟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刚做汇报的警员接着讲了下去,“我们通过那位二太太,她和杨茜茜的关系更像好友,所以杨茜茜常常会对她说些事,她说前不久杨茜茜说自己想结婚了,还告诉了杨陏栎。那天她本来要端水去书房,接过就在外面听到了杨茜茜和杨陏栎在吵架,就是因为杨茜茜要结婚这件事。”
“知道这个结婚对象的身份吗?”
“二太太说他不知道,我们还在查。”
“好,辛苦了。”
警员都散开去忙自己负责的事项了,赵泛舟把报告放在黄卫平面前,“杨茜茜这个案子,我总觉得不对劲,明明杨茜茜和季真没有共同点,杨茜茜没有丢失任何一个部分,季真那个案子在刚刚死亡时却没有出现却在二次抛尸时出现的指骨。”
“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有季真的恋爱和杨真真的结婚对象——”
赵泛舟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打开一看,居然是张泯,这会似乎不是误触,张泯发了一段话,“杨家有个女孩想出国,但是最近出了案子,警方不让出,她不知道从哪里联系到老宅想让我帮她,你有黄队的联系方式吧,我觉得应该是线索。”
赵泛舟直接递给黄卫平,“张泯发的。”
“那么着急出国?”黄卫平察觉到了不对,叫了个人进来去查这个着急出国的女人,“你跟张泯说谢谢他,人民警察就需要这种热心群众。”
赵泛舟没理,给张泯回了条简单的”谢谢“。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车上的对话,他最后只轻轻的回了一句“是吗”,张泯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们就好像只是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只有当事人知道有些话有千钧重。
“小舟,他们都在挂祈福牌。”
“我们也挂一个?”
“好。”
当年张泯和赵泛舟挂了祈愿牌,后面张泯去看过,他们木牌上两个人并列的名字被露水或雨水打湿,早已看不清模糊的字迹,祈愿在心里飘了万千,却再也找不到收件的祝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