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村里进小偷
“怎么回事?”释小北问一个半大少年。
少年神秘兮兮地说:“有两个小偷,黑心大胆,大中午的,竟然趁着大家午休的时候,来农户家偷东西,后来被发现了,就躲在祠堂里,藏了估计有快两个小时了,后来被打扫祠堂的叔公看到了,叔公悄悄叫了大家来抓小偷。”
释小北想着,这小偷,搞什么呀,村里乡亲家里,基本都穷空空的,哪有什么东西好偷的?
“那两个小偷都抓住了?”
少年一甩手,说:“嗨,要是都抓到了,就更有好戏看了。可惜就是,抓住了一个,又跑了一个。被抓住的小偷,现在就被绑在祠堂里面的柱子上,几个叔伯在拷问呢!”
少年说完,又钻进去人群看热闹去了。
释小北若有所思。
这个年代的普通老百姓,法律意识确实很淡薄。
小偷,大家都很痛恨,当然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村民们都有一种“法不责众”的旧思想,觉得自己上去打一拳、踢一脚的,别人也这样做了,就算最后把小偷给打伤甚至打死,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
释小北个子比较大,挤不进去,就在门口听着大家议论。
这段时间,很多家都丢了东西,有的人家丢了母鸡,有的丢了新衣服,还有丢了铁锅的……
这个年代,大多数家庭都不富裕,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一只母鸡可是太珍贵了,毕竟能下蛋,还能孵鸡仔。新衣服就更不用说了,物资供应紧张,买布不仅需要钱,还要布票,想做一件新衣服可不容易,平常大家都舍不得穿的。
所以,谁家丢了东西不心疼?大家都骂骂咧咧的,都想进去教训一下那个小偷。
此时,群情激愤。
释小北扒拉了半天,才算勉强挤了进去祠堂。
大家伙平常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有这么一起抓小偷的“大戏”,当然都饶有兴致想一饱眼福。
看热闹不嫌事大。
释小北看清了小偷的情况。
此时,一名年约20岁的年轻人,双手被反绑,吊在祠堂的柱子边上,头发蓬乱,满脸都是汗水和眼泪。
很明显,这个小偷已经挨过不止一次的打了,一只眼睛都肿胀起来,鼻子也流了血。
小偷只能勉强用脚尖撑着地面,哭着喊着让大家放过他。因为站立不稳,一直挣扎,他就像荡秋千一样来回晃荡。
释小北看着,其实他也很讨厌小偷,但知道村民这样做很不可取。在后世年代,就直接报警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不过,在这个60年代,几乎没几个村民能有这个觉悟,都是随大流想教训一下小偷来解解恨,特别是丢了东西的人家。
围观的人越多,叫骂声就越大,又有人开始动手动脚了。
谁家丢了东西,肯定上去打几下,脾气暴躁一点的人干脆就拳打脚踢,逼着小偷说出还偷了什么东西。
释小北看到,现在正在拷问小偷的,是村里的木匠和一个泥水师傅,他们都是手艺人,平常不用每天都去上工,家里也比其他农户宽裕一些。
小偷先是大声哭喊,木匠跑上去,左右开弓,给他几个耳光,让他不要再叫,赶紧坦白交代。
在众人的恐吓下,小偷哭得抽哒哒的,承认自己是第一次进来村里偷东西,说自己是其他公社村里的农民,原来胆子很小的,这些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想着来村里偷点吃的。他一个人不敢来,是村里一个自称经验丰富的人带着他来的。
实际上,他也不想偷什么值钱的东西,村民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就想吃点东西。结果,爬了围墙进去一个村民家的厨房,发现啥都不剩,而那个“经验丰富”的小偷,顺手牵羊,偷了人家的鸡,又去隔壁人家的衣柜抓了几件压箱底的新衣服,还带走了个小铁锅。
小偷第一次作案,胆子小,饿得发昏,怕得要死,结果还跑错了门,被主人家撞见,慌忙间躲到旁边的祠堂里,后来就被大家围困起来抓住了。
听了小偷的叙述,一些人发出笑声,这个小偷,什么也没捞到,东西都让那个老小偷带走了,关键还跑了。
家里丢母鸡,丢新衣服,丢锅的,是相邻的两户人家,正是木匠和泥水师傅这两家。
泥水师傅听了,火冒三丈,捋起袖子上去就打。
虽然小偷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偷,但据他说的,是那个同伙偷的,也跟他有关系。
其他围观的人也似乎受到了感染,你一拳我一脚的,发泄心中的怒火……
看到小偷被这样打,释小北心里急得不得了,倒不是他维护小偷,而是那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确实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样打着,这个年轻小偷,迟早要丢命的!
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时代那样,人人都有一个手机,想报警,随时都可以。
像这种情况,明白事理的人,就算想报警,也没法。
又没有电话,自行车也不是每家都有,总不可能跑个一个来公里去乡里派出所报警,又跑回来吧?
没有人会干这种事的。
……
释小北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大声说道:“大家就别打了,再打,他就没命了!”
其实,只要搞定木匠和泥水师傅这两个主要的受害者,事情就能平息的。
至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再敢无理取闹,释小北长得人高马大的,打算就直接上去给他们几个大嘴巴,看他们老不老实。
乱世,就要出出重典。
木匠和泥水师傅都认识释小北,甚至还跟他挺熟。
释小北新家大厅的大圆木转桌,长凳,还有房间的箱子衣柜那些,都是找这个木匠给做的,门也是,这个木匠从释小北这边做的生意额,赚的钱,就已经超过他以往一年的收入了。
所以,平常在路上见到,木匠也对这个曾经的金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泥水师傅就更不用说了。释小北家的新房子,就是他总体承包下来的,他另外又叫了另外几个师傅来帮忙,开给他们工钱,相当于一个小包工头,在释小北这里也是大赚了一笔钱走。
泥水师傅这人,脾气比较爆,之前在盖新房子的时候,跟别人吵架的就是他。后来,好几次,泥水师傅想请释小北吃酒,毕竟依仗这个村里乃至公社的首富,以后的工程可是陆续有来,那可是摇钱树,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可惜都被释小北婉言拒绝了。
释小北不吃拉关系的那一套,只要他泥水师傅活好,不用他巴结,有什么活也会让他来干的。
……
释小北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木匠和泥水师傅都愣住了,不敢乱发作。
一看那小偷,已被打得屁滚尿流,浑身发抖,都快颠掉了。
“先放他下来吧。”释小北说着,在人群中短暂“失散”的张三也不管别人意见了,赶紧趴在柱子上,给小偷把绳子解了下来。
小偷全身都湿透了,还有一股尿骚味传来,令人有些作呕。
“哎,不是吧?难道就这样把小偷给放走吗?大家说,你们同不同意?”人群中,有个声音喊道,听上去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孩子。
释小北不能让大家的情绪再被翻起来,大声吼道:“谁他妈在那边叫喊?给我滚出来!”
可不要忘了,释小北也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搞毛了他,气盛得很,谁也不得好过。
整个祠堂,都安静下来。
只听得祠堂门边的一个角落,传来断断续续的嬉笑声,说:“去呀,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