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人的身体机能很神奇,沈嘉驹昨晚虚弱的时候是真的虚弱,感觉下一秒就要疼痛昏厥过去了,今天白天又活蹦乱跳,什么事都没有了。
哪怕这个时候又有一盒好吃的拿过来,并且告诉他吃了会拉肚子,沈嘉驹都不是立马拒绝,而是想一想要不要吃。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所有人的通病。
沈嘉驹好了之后,特意去一班找曲良当面感谢,不料半路被人拦截。
一个脖子上挂着夸张颈链的男生伸脚,拦住沈嘉驹的去路。
沈嘉驹不认识他,皱眉,“让一让。”
那男生挑起眉,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真失忆了?不认识我了?”
沈嘉驹暗自吸一口气,或许是沈嘉驹之前认识的人,他再一次感叹失忆这个借口是真的绝,什么时候都不怕穿帮。
“是啊,失忆了。”沈嘉驹无奈撇嘴。
“有意思。”那男生双手抱胸,撤了脚,放沈嘉驹离开。
沈嘉驹松了眉头,见他不再说什么,也就潇洒走了。
沈嘉驹还是在天台找到的曲良。
“昨晚谢谢你了。”沈嘉驹第一句话就表明了来意。
曲良上下打量他一眼,“好了?”
“嗯,没事了。”
“你到底吃什么了?”
“啊?我”沈嘉驹吞吞吐吐的,“没什么”
“不愿意说就算了。”曲良抬头望天,面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可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悲伤,他又问,“你妈妈没发现你的异常吗?”
“没啊。”沈嘉驹回答,“反正我就装失忆了。”
他见曲良不说话,以为昨晚发生什么了,赶紧去问,“怎么了?昨晚我妈说什么了吗?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她没说什么。”曲良看他,“她对你很好。”
天下哪一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哪怕孩子改变了,可不管变成什么,她依然选择爱他。
早上出门的时候,王盼春对他说,“以后我尽量做饭。”
这句话,让沈嘉驹心里震颤不已,他当然知道对于王盼春来说,做饭刷碗,打扫家务,是非常痛苦的,可是她愿意为了沈嘉驹改变,他不仅是感动,而且是羞愧。
“你妈妈,怎么样了”沈嘉驹不想揭曲良的伤疤,也不想提这件事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聊到妈妈,沈嘉驹自然会想到曲良的妈妈。
曲良转身,灰色的瞳孔收缩,沈嘉驹看到他的手指用力蜷曲,整个身体似乎都在颤抖。
这么大个子的人,脆弱的像个孩子。
“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沈嘉驹跟着他转身,看着天台下来来去去的人流。
这个场景,他看了无数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周末,他每一天都会来天台,站在这里,看着人流,看着人流两侧的桐树,看着桐树的枝叶从茂密到稀薄。
时间真快啊。
“所以,你卖cd是为了赚钱吗?”这个问题,沈嘉驹早就想问曲良,或许是此刻的氛围好,或许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他终于问了出来,“为了赚钱被记过也是无所谓的吗?”
“无所谓,能赚钱做什么都行。”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沈嘉驹的母亲生病需要钱,他哪怕去偷去抢,也要想尽办法搞钱吧。
他说不出劝慰和开导的话。
很久之后,沈嘉驹又问,“曲良,你什么时候出生的啊?”
他想从两人身上找出一些共同点,一些或许他们最初能看见彼此的共同点。
“93年12月24号。”
“哦,我是93年7月3号,唔你是摩羯,我是巨蟹,哎,那你是什么血型啊?”
“o型。”
“我是a型,哎你身上有什么胎记吗”
“我没有”
“哎,我有,我腰上有个胎记你看。”沈嘉驹尽力拉起上衣下摆,给曲良看那一个胎记,那是个椭圆形指甲盖大小的胎记,浅色,并不深,却在他皮肤上足够突兀。
沈嘉驹扭头转身,别扭的歪着身子给曲良看,因为那胎记在他后腰处,他自己是看不见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曾特意背对镜子看胎记是否还在,因为不知道那个沈嘉驹身上有没有,手指上的疤痕还好说,万一被王盼春发现这里,他可真是没法解释了。
曲良看了一眼,马上别过头去。
沈嘉驹看他一副敷衍的样子,撇了撇嘴,盖上衣服,坚持不懈又问他,“那你你你以前身上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或者你出生的时候有什么异象吗?”
“我没有”
“哎,算了,我也没有”
沈嘉驹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问了几句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四周很安静。
突然,有脚步声走近,使得沈嘉驹和曲良都立刻回头,这一刻,他们俩内心的想法不约而同保持一致。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
是郭桂敏。
“沈嘉驹。”郭桂敏走到他们面前,担忧的望着沈嘉驹,“你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沈嘉驹问她。
“我…就…”郭桂敏四下看了看,鼓鼓勇气,“我以为…你在…”
“什么叫你以为我在?”沈嘉驹突然提高声音,表情郑重起来,“什么意思!”
郭桂敏不自禁抖了一下,“刘昌贺回来了,我就以为,你在这里。”
“刘昌贺是谁?为什么他回来了我就会在这里?”
在看到郭桂敏之后,沈嘉驹突然觉得自己研究错了方向,他该研究的,是和这个世界的沈嘉驹的共同点,而不是曲良。
假如那些天来天台的不是曲良,而是另外一个其他的什么人,他或许也能看见。
而自己和沈嘉驹互换,一定不是因为同一人相斥,而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沈嘉驹也经常来天台。
“怎么不说话了啊?他是不是…啧…我是不是之前经常来天台啊?还有刘昌贺是谁啊?”沈嘉驹见郭桂敏吓得不说话,开始着急,说着说着突然停顿,“刘昌贺?”
这个名字他不是完全陌生的,啊,他想起来了,自己的世界也有刘昌贺这个人,号称“一中小霸王”的,不就是他嘛。
沈嘉驹的表情变得玩味,郭桂敏终于开口说话,“你想起来的话,就…就…”
“啧。”站在一旁的曲良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问你什么你就说!不要结巴!”
沈嘉驹被曲良这一句惊一跳,他暗想,曲良对女生态度也太差劲了吧,从他第一次见郭桂敏的时候好像就没好脸色。
太不绅士了。
郭桂敏咬着下唇,看起来就快哭了,她躲避着曲良的眼神,道,“刘昌贺是高二理科十班的,他跟张逐是死对头,你…”她抬眼看沈嘉驹,“我就知道,你和他会在天台见面。”
“见面干嘛?”沈嘉驹很好奇。
该不会是探讨唱歌技巧吧?
说来很有意思,沈嘉驹在自己的世界跟刘昌贺不算熟,但也算是兴趣相投,称得上印象不错吧。
他们认识的契机是沈嘉驹在一次高三联谊运动会上,被自己班同学起哄上台唱《光辉岁月》,刘昌贺被他们班同学起哄合唱,他们就此有了共唱一首歌的缘分。
这个世界里,难不成他们也是就此相识,然后发展为歌友了?
郭桂敏被曲良压迫性的视线盯到颤抖,她深呼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你在帮他做事,替他监督张逐,汇报张逐的言行。”
“什么?”沈嘉驹太过震惊,以至破音,“我在帮刘昌贺做事?”
和他的想象出入太大了吧。
“这是个秘密…你给他张逐的信息,他去对付张逐…”郭桂敏的眼神似乎在指责他声音太大了,“我也是偷偷发现的,你…你就威胁我说,我要敢对别人说,你会整我,不让我安稳度过高三。”
“什么?”沈嘉驹根本控制不住,他再次破音,“我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之前的你。”郭桂敏很体贴的为他辩解,“现在你变了。”
“呵,呵呵…”沈嘉驹笑的难看,他偏头去看曲良,眼神带着挑衅,似是在问他你不是说沈嘉驹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吗。
他可是全年级第二的学霸,聪明着呢,还会和敌人的敌人合作,还会威胁知道他秘密的人。
沈嘉驹突然又想到,之前胡军统说的那些话,之前那些话的意思他还不甚明白,现在一想,指不定沈嘉驹和胡军统也达成过什么合作,所以胡军统才一直让着他允许他不叫父母来学校。
真真是个有心思的人啊。
这么说。。沈嘉驹心底发凉,那个沈嘉驹去到自己的世界,没有这些人和事,甚至有那么好的爸妈,还有疼爱他的奶奶,他怎么舍得回到这个肮脏的世界呢?
最初的设想到底成了真吧。
不是他回不去,是另一个他不让他回去。
呵呵,哈哈。
“郭桂敏,你放心吧,以前的沈嘉驹不会再回来了,你不用再怕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嘉驹声音里带着颤抖,明明是安慰郭桂敏的话,可他自己却悲伤极了。
“所以”曲良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视线扫视在沈嘉驹和郭桂敏身上,“你们两个,被叫做张逐和刘昌贺的人,夹在中间轮流欺负?”
“不是!”沈嘉驹才不认同这种说法,“什么叫夹在中间轮流欺负?我才不会被他们欺负。”
“呵,刚才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我来天台的时候,偶尔碰到过一些人,他们围着一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我是没心思搭理他们,也记不清长什么样子,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你吧,沈嘉驹。”
曲良说这样的话什么意思?也是发现了什么吗?
“真的吗?那后来呢?你没再见过吗?”
“她刚才不是说了,刘昌贺今天才来。”
“嗯,刘昌贺之前打架,被学校强制要求回家两个月。”
“两个月?那他回来学习还能跟上?”
“他本来学习就不好,垫底的,他不来学校还少了很多事呢。”
看来刘昌贺果然还是一中小霸王,在学校专是惹是生非的。
“这个刘昌贺跟谁打架了啊?犯这么大事,让他回家两个月?”沈嘉驹禁不住好奇。
“就是和张逐他们打群架,刘昌贺把其中一个人头打破了,缝了几针,据说刘昌贺爸爸都来了,已经赔了不少钱,结果还是勒令让他回家了。”
“不是打群架吗?张逐就没事?就因为刘昌贺打伤人了?”沈嘉驹嗤笑,“看来这张逐比刘昌贺厉害啊。”
“也不是吧,张逐和刘昌贺,一个家里有权,一个家里有钱,反正招惹他们都没好下场,他们两个斗来斗去,不波及别人,倒也是挺好的。”
“他们两个不一个班,甚至不一个年级,怎么就斗上了?”
“刘昌贺因为打架留过级。”竟然是曲良开口解释,“他们俩初中一个学校,一个班级过,那时候就看不顺眼了。”
“哦”
“他们俩的问题必须解决了。”曲良又开口,语气中带着激烈的情绪,“不出几天,刘昌贺一定会找你,沈嘉驹,你不能再夹在他们中间做事了。”
“况且,”曲良停顿一下,看着郭桂敏,“昨晚的事,跟她,跟张逐,都脱不了干系吧。”
郭桂敏被说中,瑟缩了下,求救似的看着沈嘉驹。
沈嘉驹以手掩嘴,咳了一声,然后郑重道,“说的是,我都不在二班了,张逐这小子还不放过我,他我是一定要解决了,至于刘昌贺,他好说,我搞的定。”
沈嘉驹说的胸有成竹,曲良和郭桂敏诧异的看着他,他倏的眉开眼笑,“我说真的。”
“那张逐呢?”曲良问。
“我搞定刘昌贺不就行了,跟张逐去坦白,我是刘昌贺的人,郭桂敏是我的人,让张逐明白这一点,他要再想欺负我们,得想想要不要继续和刘昌贺干架!”
沈嘉驹的话,让曲良皱紧了眉头,却让郭桂敏红了眼眶,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沈嘉驹,眼神中似乎有情意流转。
“他当然不怕继续和刘昌贺干架!”曲良打断沈嘉驹的信心,“他们俩反正已经结怨这么多年了,你交待出自己,反容易惹怒他。”
“不会吧?”沈嘉驹皱眉,不太相信。
“给我时间。”曲良表情凝重,“我想办法。”
这一句话之于沈嘉驹,就像刚才他说的话之于郭桂敏,徒然让他对曲良产生了信服感,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就好像这个世间再麻烦的事都不用担心,那种无望恐怖看不到深渊的害怕也不用担心,因为有人帮他,有人言之凿凿的要帮他,他不用自己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