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欺君之罪
洛河两街店肆林立，青砖黑瓦的院落，临近墙壁长满了青苔，薄暮的夕阳普洒在楼阁飞檐之上，给这洛水的景色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执明走过桥头，买了些酒肴佳酿，回到河岸书斋，等陆韵归来一同小酌几杯。
院前亭下，各类菜式，荤香四溢，还没品尝，就能让人的味蕾无限遐想。
斋门半开，陆韵探进半个身子。
“好浓的酒香气，百米外就闻到了。”
跟在陆韵身后的女子，一身淡绿长裙，腰间系着锦绣缎带，像蝶翼般延展开来，罗衣飘飘，身姿轻盈。
“关缨”执明叹出一声惊奇之音。
“怎么，不欢迎我来？”关缨入坐在庭前，举手投足间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
“没有，美酒配佳人，甚好，甚好。”执明爽快地答应道。
“早就听说过，陆师兄在山下的河岸书斋风雅韵致。”关缨挑眉淡扫，小巧红唇开口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关缨师妹，过誉了，哪里有什么风雅，就是一个小别院，偶尔和掌门，在这小酌几杯。”
关缨夹起桌上的菜肴，尝了一口，不禁闭目品香。“这江鱼味道鲜甜脆嫩，你们也来尝尝，别只顾着讲话。”
执明和陆韵也跟着动筷，满杯的佳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暮霭渐褪，余晖照在小院枝头。
“天色不早了，关宗主也该要回山了。”执明略带三分醉意。“陆兄，你去送送。”
“掌教长老担心你身上的伤势，安排我与陆师兄随掌门一同前去紫薇城。”
陆韵饮下杯中酒，淡然点了点头。
执明回看二人否决道：“陆韵随我同去就好，此行为人帝贺寿，前途凶险万分，关宗主还是即刻回去宗门吧。”
“掌门这般厚此薄彼，陆师兄能去得，我去不得，你要这样说我还非陪你们去不可。”
见关缨语气如此坚决，执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心想去就去吧，毕竟那日关宗主一双子母阴阳钺的风姿，就算到了那紫薇城下，也可无惧任何险厄。
此刻，陆韵已是有些醉意在头，脸颊上一片红晕，满怀愁苦壮志一般，高声赋诗。“斟满杯中清浊酒，半壶红尘诉衷肠，尝遍人间千般苦，遥知云岚不在山。”
书斋内灯火葳蕤，散席后陆韵酩酊大醉在内阁酣睡，关缨探姿伏在案桌小憩。执明独靠亭下，吹拂着洛河晚风入眠
神都紫薇城位于洛阳西北隅至高之处，是人帝的大朝正殿，此次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皆需从顺天门进入皇城。
执明来到顺天门下，东西两侧巍峨耸立着巨大的阙楼，采用的是庶人族礼制最高级别的两出三向阙建式。
递出请柬，执明走入紫薇城，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韵的光芒，远处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的宫殿，金雕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辉煌一气。
如此穷工极丽，执明还是第一次见到，内心不免有所触动，怪不得朝堂每年都要在各地招人，在洛阳大兴土木，原来都只为给人帝夯造一座金銮之殿。
执明等人踏在一条玉路上，直通宫殿台阶，抬头望见，正红朱漆的门顶高悬金丝楠木的匾额，上面翩若游龙地题着三个大字“上阳殿”。四周倾城花海环绕，恰好可以衬托出上阳宫殿的华贵。
步入宫殿，四周水晶玉璧，黄金柱基。只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高挂一方巨大的夜明球，熠熠生光。
地铺蓝田暖玉，内嵌珍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模样，踏在上面，步步生莲。
殿内的金銮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男人，一袭金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头戴冠冕，细细的珠帘流垂两边。台基下宫女歌舞升平，乐声悠扬，青烟缭绕几缕。
“启奏陛下，别云宗掌门觐见！”
人帝摆了摆手，宫女们柔糜的舞姿散却，以轻纱拂面，俯身退至两旁。
执明同二位宗主殿前拜礼，人帝身姿前倾，头顶珠帘沙沙作响。
“钟离掌门，为何没来？”
“回禀陛下，钟离掌门已于几日前在白云之巅驾鹤西去，如今这位是别云宗的新任掌门。”陆韵向人帝引荐身旁的少年。
“陛下。”台基旁一位锦衣华服的老臣表情庄重，微微低头，鞠躬示意。
“薛爱卿，请讲。”人帝抬手准奏。
“别云宗乃是我人族第一大宗门，单说每年朝堂给的拨款就是一笔不小的数额，这样重要的位置怎能随便就找个人，臣觉得，别云宗掌门之位，理应由陛下圣断。”
“爱卿所言极是。”人帝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过这新掌门就在殿下，难不成还给废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庶民在哪，做什么，都永远是陛下的臣子。”执明躬身作揖。“臣，此次前来祝寿，只为给陛下献上贺礼，并非是要讨封。”
人帝嘴角微微动容，龙颜大悦。“爱卿献寿何物啊。”
“当世名画三幅，寓意祝陛下圣体泰康。”执明禀奏。
“好啊，呈上来。”
宫人步至殿下取画，陆韵却是一副支支吾吾的神色，狠狠朝执明使了个眼神。
执明没有回应，只是缓缓点头，授意将那两幅在洛阳商铺买来的赝品递交上去。
两卷长画徐徐展开于人帝面前，一幅《万寿无疆》别一副是《人道昌盛》，画中江海平川，山河俊美，跃然于现。
呈画的宫人却是一股匪夷的眼神。“陛下，这．．．这两幅画是临摹的。”
此言一出，上阳殿内的群臣皆是愕然，纷纷在底下鼓唇摇舌，窃窃私语。
为首的薛尚书厉声质问道：“大胆贱民，竟敢用赝品作为寿礼，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人帝倒是沉得住气，唤来持画的宫仆，诘问。
“抬起头来，寡人问你，所言可属实？”
宫人连忙跪奏。“千真万确，这两卷画的真迹现在就挂在玉春园中，老奴跟随陛下多年，从不曾妄言。”
人帝对于这侍奉身边的老奴自然最为信任，当即是龙颜大怒，震声道：“来人，将这逆臣贼子，给寡人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