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第二天一大早,柳芳芝鸡都喂完了,贺严冬还没有起床,要是搁平时,这会儿那水缸都已经挑满了。
柳芳芝心里纳闷,但这缸里没有水,她也做不了饭。于是又去喂小白兔,中间朝着贺严冬和江梨那屋张望了好几次,后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股脑把手里剁碎的青菜叶子全扔进了小白兔窝里。
“大寒,大寒,你赶紧去挑个水,我这急着做饭呢。”柳芳芝笑着跑到贺严寒那屋,搓着手催促道。
贺严寒眼看着也是刚起床,正坐在床边穿鞋呢。
他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正在一旁叠被子的邱秀华给抢先了,“妈,这活儿不一直都是老二在做吗?您也知道,大寒前几年因为挑水伤了肩膀,这活儿他做不来的。”
“这老二不是还没起嘛,我这又急着做饭,你就先去挑半桶回来就够。”
贺严寒穿好鞋起身走了过来,怕邱秀华再多说什么,赶忙应道:“知道了,妈,我现在就去。”
柳芳芝刚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又是当着儿子的面,她不好跟邱秀华发作,现在一个人回到了伙房,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嘴里喃喃道:“我自己儿子我能不知道怎么样?采石场那活儿起早贪黑的都能干,给家里挑个水就不行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占别人便宜,心眼小得跟那针鼻儿一样。”
“妈,水给你挑回来了。”贺严寒一边往水缸里倒水,一边喊道。
柳芳芝收起情绪,应道:“行了,这就够用了,剩下的等冬子起来了,让他挑。”
说完她又不咸不淡的补充道:“你赶紧回屋吧,不然你媳妇儿待会儿指不定又要说啥了。”
贺严寒将水桶和扁担放好,叹了口气,正往回走,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妈,这么多年了,您也知道秀华这人没啥坏心眼儿,就是爱占小便宜,吃不得亏,她说啥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柳芳芝搅了个面糊糊,打算做面疙瘩汤,碗敲得梆梆响,闻言抬头瞅了他一眼说:“回吧,你妈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犯不着跟她计较什么,再说了,不管她说啥,不都还是为了我儿子好吗?放心吧啊!”
等贺严寒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柳芳芝才又塌着脸撇了撇嘴。
贺严冬比平时晚起了半个钟头,挑完一缸水进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上了。
柳芳芝看到他坐下,赶忙将碗里剩的两个煮鸡蛋递了过去,“来,多吃点,好好补补。”说着她又慈爱的看了眼江梨,补充道:“还有你,你俩今天必须把这俩鸡蛋都给我吃了。”
江梨还以为老太太是体谅她上课辛苦,又觉得贺严冬养猪费了大劲儿,所以才特意给他俩开了小灶,还特别客气的笑着回了句,“谢谢妈,以后就不用了,我俩一点都不累,真的。”
柳芳芝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嗯,妈都知道,赶紧吃吧,待会儿就凉了,不好吃了。”
贺严冬大眼在桌上扫了一圈,发现只有他和他媳妇儿俩人的碗里有鸡蛋,再结合他妈那小眼神,瞬间就猜出来肯定是因为他今天早上起晚了,老太太误会了。
他闷不吭声的低头剥着鸡蛋,剥完自己碗里的两个,又去剥媳妇儿碗里的,等都剥完了,就挑了两个最大的放在媳妇儿碗里。
邱秀华黑着一张脸,看着老太太在内的仨人,当着她的面开小灶,打哑谜,觉得再看下去怕是要长针眼,于是便将筷子嘭的一声往碗上一放,气冲冲的走了。
柳芳芝扭头看了一眼,不悦的哼了一声,转而又笑着招呼道:“都赶紧吃吧。”
最后,江梨只吃了一个鸡蛋,柳芳芝看她是真的吃不下了,也就没再强求了,等到人走了,又暗暗想着,这老二媳妇儿总是吃得这么少,能生得出来儿子吗?
——
贺严冬坚持要将江梨送到学校后再去割猪草,经历过昨晚的事之后,她知道再怎么拒绝,也是无济于事,索性就随他去吧,反正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路上贺严冬突然没话找话,特别贱兮兮的问她,“你知道妈早上为什么只给我俩煮了鸡蛋吗?”
江梨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可能是觉得我上课,你养猪太累了吧。”
贺严冬神秘兮兮的笑笑,又摇摇头说不是。
在江梨疑惑的目光中,贺严冬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江梨整张脸瞬间便烧了起来。
她有些嗔怒的将贺严冬推开,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脑海中却在一幕幕回忆着早上吃饭时的种种细节,想到她当时是怎么回复柳芳芝的,江梨瞬间觉得又羞又臊,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贺严冬说这些就是为了看她媳妇儿害羞,现在目的达成,就跟在人后面乐。
一直到学校门口江梨都没再理贺严冬,正当她准备进去的时候,听到人在后面喊,“媳妇儿,你包忘了。”
校门口,学生,家长,老师来来往往,江梨再次红了脸,羞红的,也是气红的。
等终于拿回了包,贺严冬又在后面喊,“媳妇儿,新买的铅笔都给你搁包里了。”
江梨这次头也不回,只盼着他赶紧走。
自行车刹车声在身后响起,没一会儿,徐斌推着车走到她身边,笑着问道:“刚才那个是你丈夫?”
江梨客气的点点头,说是。
“嗯,感觉这人还挺有趣的。”徐斌斟酌半晌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江梨实在听不出来这话到底是在损人还是在夸人,于是随便嗯了一声,便把这茬给揭了过去。
贺严冬把人送到学校后,便直接去了地头薅猪草。
这段时间他早就把媳妇儿的脾气给摸透了,虽然刚刚人确实一直没理他,但他也清楚,江梨不可能真的跟他生气,而且就算生气了,他只要一认错,准能给哄好了。
就像昨晚,看到床上只剩下一床被子的时候,他心都凉了半截儿。可谁知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最后,他不仅睡了床,还如愿抱着媳妇儿睡了一宿。
想到昨晚媳妇儿那半梦半醒间的一句“抱我”,贺严冬觉得骨头都酥了。
他早上其实醒得挺早的,但毕竟温香软玉在怀,自然是能多躺会儿就多躺会儿呗。
谁知道他就晚起了半个钟头,她妈那小心思就骑着毛驴儿跑了二里地。
说句实在的,他头天晚上要真做了啥,那绝对不可能只晚起半个钟头,最少也得睡到日上三竿吧。
这不小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