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温柔
江明澈也没有填住校。
不过他没填住校这件事,事先没跟陆衡提过。
他知道陆衡这个学期，周末本来就很少留宿学校，大概率晚上也不可能填的住校。
江明澈原先打算要是晚上他跟陆衡两个人真的玩到太晚,那两人就在外面过夜算了。
反正他跟陆衡又不是没睡过。
真没什么别的想法。
现在被小哲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有点耳热。
江明澈脸上装出一副特平静的样子：“我填的回家。”
几乎是话声刚落,江明澈感到了陆衡看过来的滚烫眼神。
靠了！
他就知道！
这下是真没法解释清楚了！
陆衡的目光从江明澈身上收回,他轻勾了唇角：“我跟大家一样，也没填住校。”
不得不说，陆衡是懂语言的艺术的。
他跟江明澈两人在平安夜一起出来约会也就算了，还都没有填住校，原本很容易被大家给起哄。
他说跟大家一样,这样大家就会的重点不自觉地全在他那句,“跟大家一样”上，也就不认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彭鹏跟杜聪聪他们完全没有起疑。
宋宇哲露出轻松的笑容，“太好了。既然澈澈跟陆衡也都没有填住校。那我现在就在app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宾馆？”
陆衡：“附近应该不大好找。发生这么大规模踩踏的事件，肯定会有人受伤或者是受到惊吓，就近入住附的宾馆休息。我们可能要搜距离远一点的。”
陆衡的这句话,让大家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之前人挤人,随时都有可能会窒息的状态,每个人的眼底都有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
如同陆衡所预料地那样，附近的宾馆果然全部爆满。
江明澈把搜索范围设置地远了一点，才总算订到房间。
江明澈把订到房间的事跟大家说了。
他的视线往下，不大放心地看了眼彭鹏穿着棉拖鞋的脚,“要过立交桥，走到下一个地铁口附近。走路的话大概得十来分钟。你的脚能走么？”
彭鹏脚上的棉拖鞋，就是宋宇哲晚上刚给他买的。
杜聪聪出声道：“放心。这家伙是快到商场，鞋才被挤掉的。后面又被我跟小哲拽着，疯狂往里头跑。压根就没怎么被踩到。
要不然你们进来的时候，这家伙肯定在那儿哭，哪里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
彭鹏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实不相瞒，我这会儿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着。”
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经过晚上这么一遭，眼下谁不想能够有一张床，稍微放松地躺一下呢？
…
五个人一起从侧门出了商场。
比起江明澈跟陆衡进来时，广场上的人又少了一点。
现场的医护人员跟警方，在帮助受伤的人们疏散。()
彭鹏朝广场中心看了一眼：你们说，我这鞋，还能不能找得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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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回来的概率太低了，他打过，都关机了。
鞋子总归没人捡？
自从发生踩踏实践后，彭鹏、杜聪聪包括宋宇哲在内，三人都没出去过，也就没机会找鞋。
杜聪聪给他出主意：“你要不去广场上找找试试？”
“我去找找看？兴许鞋子还真能回来？”
彭鹏手里拎着装着他一直鞋子的红色塑料袋，还真打算去广场找鞋。
江明澈把人给拉住，他抿起唇：“别去了。”
“为……”
彭鹏才张了张嘴，只见陆衡朝他弧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明原因，但是澈澈的脸上看上去不太对劲，加上陆衡朝他摇头，他立即识趣地把嘴给闭上了。
行吧。
绕过广场，经过路口时，彭鹏听见有人在哭。
他纳闷地转过头，朝着哭声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担架摆放在地上，地上盖着白布。
哭声，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发出来的。
医护人员搀扶着在哭的女生，说明女生的健康状况或者是精神状况可能也不大好。
女孩很有可能是跟朋友一起高高兴兴地出来的，结果，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的朋友再也不能过另一个圣诞了。
还有好几个伤患，坐在地上，蜷缩着脖子，等着另一辆救护车的到来。
彭鹏猛地打了个冷噤。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澈澈不让他再回去捡鞋的原因。
这场踩踏事故，远比他以为地要严重得多！
杜聪聪跟宋于哲也都看见了，两人都眼露错愕。
随之而来的是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难过。
如果不是他们被人群挤向商场的方向，如果不是他们见情况不对，赶紧架着彭鹏躲往商场里躲。
那么，出事的很有可能会是他们。
去宾馆的路上，五个人异常沉默。
…
宾馆旁边就有一家小超市。
五个人一起去买了点生活用品。
宾馆。
江明澈订了两间房间。
“标间只有两间了，能住么？要是太挤，我再去开一间单人间？”
江明澈去领了两张房卡，转过身，问宋于哲、彭鹏跟杜聪聪三人的意见。
宋宇哲把其中的一张房卡给接过去：“够的。我跟聪聪两个人睡一张，彭鹏一个人一张。不用再开。”
大家毕竟都还是大学生，生活费也都是用爸妈的，能省则省。
对于房间安排，彭鹏、杜聪聪两人完全没异议。
显然都默契地认为江明澈跟陆衡两人肯定要睡一间，压根没想过这事还能有别的组合安排。
() 两个房间是挨着的。
江明澈手里拿着房卡，对宋宇哲他们道：“晚上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
宋宇哲开了门，“你跟陆衡也是。”
彭鹏朝两人挥了挥手。
杜聪聪一只脚已经迈进房门内，又探出半个身体：“你跟陆衡晚上别睡死啊。要是彭鹏打呼太吵，我来你们房间，跟你们睡。”
彭鹏：“卧槽！什么叫我打呼太吵？！在寝室的时候你怎么不申请换寝室呐？”
杜聪聪理直气壮地反驳：“那能一样么？万一换个寝室，还是有人打呼怎么办？这跟开盲盒有什么区别？澈澈跟陆衡两个人睡觉可是从来不打呼。”
“你可以自己去开一间房。”
“滴——”地一声，江明澈推门进去。
“啊。那多浪费……”
杜聪聪“钱”字还没说完，“咔哒”一声，江明澈已经把陆衡给拽了进去，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房门。
整个动作不能说是闲云流水，只能说是一气呵成。
杜聪聪：“……”
要不要这么无情！！！
彭鹏幸灾乐祸，他一只手搂着杜聪聪脖子，“你啊，还是乖乖跟我跟小哲进去吧。不要想着破坏澈澈和陆衡的二人世界了。”
…
进了房间。
江明澈第一件事，就是解开身上的围巾。
他打开衣柜，把围巾连同刚脱下来的外套，一起挂衣架上。
合上衣柜的门，他低头找一次性拖鞋。
找到拖鞋后，他脱了鞋，把拖鞋给穿上。
江明澈往洗手间走去，“我去冲个澡。”
江明澈还没有走到洗手间，被陆衡给拉住了手臂，“澈澈，我们谈谈。”
江明澈眼露惊讶，“现在？等我洗完澡再……”
陆衡坚持：“现在。”
江明澈疑惑地看了陆衡一眼，答应了，“好。”
陆衡把他跟江明澈买的装着生活用品的袋子，给放电视机柜旁边。
他牵着江明澈的手，拉着后者在床边坐下。
几乎是屁股一坐下，江明澈就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
江明澈对于自己这种近乎本能的身体反应，也吃了一惊。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于停下来这件事有点排斥。
以至于陆衡拉着他坐下，他只想去做别的事情。
陆衡说要跟他谈谈，他现在走人肯定不行。
他忍住了，没有马上起身，只是语气带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焦躁：“怎么了？你想跟我谈什么？”
江明澈的颊边，覆上两只手——
陆衡双手捧着的脸颊，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同他的眼神对视：“晚上我们一直担心聪聪跟彭鹏还有小哲他们。见到他们以后，你的心思也全在他们身上。以至于我忘了问你，你好不好？”
…
江明澈的眼睛
几乎是瞬间就红了。
靠！
陆衡这家伙在干嘛！
搞得这么煽情干嘛？
狠狠逼退眼底的热气，江明澈轻勾了唇角：“我？我很好啊。”
陆衡：“你从进房间以后，就没说过话。你在找拖鞋，在脱衣服，解开围巾……只有要去洗澡，不得不开口的时候，你才跟我说了你进房间以后的第一句话。”
江明澈皱着眉，他的心底本能地有点抵触陆衡谈这个，以至于语气也有点冲：“有问题？”
他想快点去洗个澡，这也有问题？
还是说，陆衡这家伙，觉着被冷落到了？
江明澈被脑海里冒出的这个答案给雷到了。
应……应该不至于？
陆衡神情认真：“如果只是洗澡，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想……你可能有点应激。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
江明澈脑海里的那点心思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什么登西？
应激？
他？
看出江明澈眼底的疑惑，陆衡进一步道：“你自己想想看，你是不是进门以后，就感到很不舒服？好像有一种窒息感？所以你第一件事，就是除去围巾、外套，这些所有让你觉得阻碍你呼吸，让你觉得束缚的东西？包括鞋子也是？”
江明澈呼吸一窒。
在关上房间门的一瞬间……他的确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他好像一下子回到当时拥挤的人潮，身体被挤得密不透风的感觉。
甚至现在这种感觉也没有完全消失。
所以他才会想要去洗个澡。
想着或许洗完澡，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可能这种窒息的感觉就会消失。
江明澈深呼吸一口气。
两个人的额头抵着额头，这种四目相对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瞒过陆衡。
江明澈抿起唇：“你怎么知道的？”
他就是为了不让陆衡担心，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陆衡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衡：“我高中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
事实上，陆衡怀疑，澈澈是出现了应激的情况。
在人们经历危险之后或者精神上的伤害之后，往往就会出现一系列行为上的应激反应。
但是当事人可能不太容易意识到。
江明澈一脸吃惊：“你们高中还能修心理学？”
高中的时候不是应该一心一意备战高考，所有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老师都恨不得拿过来统统上主课才对的吗？
竟然还能修心理学？！！1
不对，重点是，竟然高中还有选修课？！！
论世界的参差。
陆衡猜测：“可能也是担心学生会出心理问题？”
不过他们高中的课程，确实挺丰富的。
江明澈语带嫉妒地道：“我们学校也有心理课跟心理老师。
”
但是选修心理学()，不存在的。
体育课能有保障就不错了。
…
陆衡把人给放开()_[(()，改由跟他一起肩挨着肩，轻松聊天的姿态：“那你高中有去咨询过么？”
江明澈：“还真没有。我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挺没心没肺的。我家不是拆迁了吗？我们全家对我高考这件事，都没什么太大的压力。我爸妈经常跟我说的就是，反正给我的婚房都准备好了。有房子，以后就不担心娶不到老婆。
要是真没考好，大学毕业后，可以去店里给他们帮忙，开网店什么的。他们说，人生么，条条大路通罗马。所以我也没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就铆足了劲去学呗。
不过我跟你说，我爸妈的那种轻松架势全是假的！我听我姐说，我高三那年，他俩把江城市区的山头都给拜过了，求佛祖保佑我能考上江大。”
陆衡：“……”
佛祖要是知道了烧香拜佛被称之为拜山头，可能很难高兴系列。
江明澈自己都没有察觉，当陆衡跟他聊天的时候，精神逐渐地放松了下来。
没有再像刚进房间时，只觉得空间逼仄，呼吸都很难喘过气。
江明澈碰了碰陆衡的肩：“哎？那你呢？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认真，天天埋头苦学的那种啊？
陆衡：“不是。我是上课睡着觉，考上的江大。”
江明澈一听就知道这人这胡扯，“滚蛋。”
…
“现在好点了？”
江明澈的脑袋被轻揉了下。
江明澈一愣。
眼睫又有点潮潮的。
烦人！
陆衡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温柔？
江明澈酷着一张脸，嘴硬道：“都说了，我没事！”
陆衡眸光噙笑，没反驳他。
他的手从江明澈脑袋上拿下，“去洗澡吧。”
末了，补充了一句：“要是出现任何的不舒服，就喊我。”
以江明澈之前的心理状态，陆衡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相对比较封闭的空间内独处。
江明澈耳尖有点发烫。
心说，谁特么会在洗澡的时候喊人啊！
佯装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
江明澈拿了他们在来宾馆前，在附近小超市买的毛巾跟一次性内裤，进了洗手间。
他脱了衣服。
弯腰去脱裤子，不经意地抬头，瞥见盥洗台前镜子里的自己，江明澈陡然瞪大了眼睛。
见鬼！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肩上、胸口就连腰间都青紫得这么厉害？
“陆衡——”
声音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的慌乱。
陆衡的声音很快响起：“怎么了？”
听出陆衡就在门外，江明澈大步地走到门口。
他开了洗手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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