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疼人
澈哥,新发型不错。
陆衡的声音，隔着各种嘈杂的人声，清晰地撞入他的耳膜。
就像是长时间在深海里浮潜的人，终于顺着水流,费劲千辛万苦地上了岸。他的听力也逐渐地恢复。
电瓶车开过的声音,周遭同学们相互打闹的声音。
聪聪、宇哲还有沅沅他们几l个惊喜地跟陆衡打招呼的对话声……
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不算特别长的时间。
也就是玩玩几l把游戏,再上网刷几l个专业课的课程视频。
偶尔，再翻翻相册,也就过去了。
陆衡真正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这个人。
所谓的“一个月”不算特别长的时间，有多自欺欺人。
脸颊染上夕阳的余晕，江明澈怔怔地看着陆衡：“你不是……”
靠！
声音抖个屁啊。
江明澈抿了下唇，下巴微抬：“不是说明天才来？”
陆衡唇角轻勾：“这叫先抑后扬。有没有被惊喜到？”
怎么可能不惊喜？
“可太惊喜了。”
话落,江明澈就转过了身,背对着陆衡,拿着手机扫码，斜睨了身后的陆衡一眼，问他：“想喝什么？”
仿佛刚才那句“可太惊喜了”,只是随口的敷衍。
两人的对视当中,陆衡就已经从对方的眼底窥见了惊喜,于他，已是足够。
半点没介意江明澈的态度，他往前站了站。
宋宇哲他们几l个这会儿都已经拿了饮料，这会儿没站在饮料自动售卖机前。
陆衡往前站了之后,他跟江明澈两个人就并排站着。
隔着冰柜，陆衡在看自动售卖机里的饮料，两人的手肘不时地碰到一起。
两人都是穿着短袖，江明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陆衡手肘，或者是手臂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胳膊，所传来的热度。
脸上的温度迅速地攀升，心跳快得像是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对抗赛。
也许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理智跟情感不断拉扯、对抗的过程。
他这会儿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人都说，只要是陷入爱情，每个人就都会成为诗人。
他现在不就是？！
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感触！！
傻啦吧唧的！
陆衡：“水吧。”
姜沅心细，听出陆衡的声音有点哑：“陆衡，你喉咙不舒服吗？”
陆衡：“嗯，有一点。”
宋宇哲关心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喝点凉茶试试吗？凉茶降火，我每次喉咙要是不舒服，喝了还是挺有效果的。”
“不了。还是……”
陆衡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背被冰了一下。
陆衡低头，看了眼饮料上“凉茶”两个字，又抬头
看了看递给他饮料的少年，后者的眼神很凶。
陆衡识趣地将凉茶给接过去。
杜聪聪在一旁起哄，“哟！哟！哟！刚才是谁说不要凉茶的？澈澈给买的就要是吧？”
有江明澈在，杜聪聪也会相对比较敢闹陆衡。
陆衡食指勾起易拉罐环，喝了一口，面不改色，“我没说，你听错了。”
卧槽！
杜聪聪给自己找盟友，“小哲，沅沅，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也听见了？”
宋宇哲手里握着饮料，扭过头，看向天边：“沅沅你看，今天的夕阳挺好看的。”
姜沅点头：“是很美。”
杜聪聪跳脚，“你们，你们……”
这个时候无比想念大鹏鸟！！！
至少彭鹏要是在，他绝壁不会这么孤立无援！！！
…
“走了！别堵在这儿了。”
江明澈红着耳尖，率先走下阶梯。
杜聪聪看着江明澈的后脑勺，他到现在都没习惯一头利落短发的澈澈。
他转过头，一脸纳闷地问陆衡，“陆衡，我问你啊！我跟小哲两个人刚过来的时候，都压根没认出是澈澈。你到底是怎么把人给认出来的？”
陆衡步下阶梯，他推着刚才被他放在边上的行李箱，“是真爱。”
陆衡用的这一款行李箱，是静音轮，滚轮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并不明显。
陆衡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落入江明澈的耳里。
攥着乐可的指尖收拢，江明澈低骂：“给爸爸滚蛋！”
妈的！
真爱个屁！
一天天的，尽口嗨！
他要是哪天真把陆衡堵住告白，不要躲试试！
杜聪聪看着他俩打情骂俏，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无fuck可说。”
宋宇哲跟姜沅两个人都笑得不行。
…
“陆衡，要不我帮你推吧。”
陆衡是罐装的饮料，相对瓶装饮料，没那么方便。
姜沅手里拿着饮料，小跑着走上前，主动去接陆衡手里的行李箱。
“不是，沅沅，你这么积极，那我跟小哲是不是也得表态表态啊？来，陆衡，你行李箱给我。”
杜聪聪把饮料盖子给盖上，他走上前，积极地要去帮陆衡推行李。
宋宇哲拎着饮料走上前，“有道理，不然显得我们不够热心，也不够室友情。”
619寝室当中，就属姜沅最瘦弱，可偏偏他这个人最热心，通常只要是姜沅要做一些稍微需要体力的事情，大家就会抢着去做。
这次也是，怎么说也不能让沅沅帮着推行李，他们在旁边看着。
室友虽然有多个，行李箱只有一个。
陆衡握着他的拉杆箱，“兄弟们，室友情都记心里了。大家不要争，不必抢。”
操！
江明澈嘴里的饮料差点喷出。
不要争，不必抢。
什么鬼？！
江明澈出声道：“需要你们给推什么？这么热的天。让他自己推。”
考虑到陆衡拿着饮料确实不大方便，他转过头，从陆衡手里接过饮料：“你饮料给我，我替你你要是想喝了，跟我说一声。”
杜聪聪小声地在宋宇哲耳边吐槽了一句，“澈澈刚才这发言，是不是挺有家属的味道？”
宋宇哲也笑了，“是有一点。”
不过寝室里，江明澈跟陆衡关系本来就很要好，两个人也就没多想。
陆衡推着行李箱往前走：“还是我澈哥知道怎么疼人。”
其他人都是争帮推行李箱，只有澈澈是帮他拿饮料，可不是太知道怎么“疼人”了呢么。
江明澈的脸“蹭”一下地红了，“挖苦我是吧？行，那你自己拿。”
江明澈作势要把饮料还回去。
陆衡：“我是发自肺腑。”
江明澈冷嗤，“呵。”
你最好是！
…
上楼的时候，其他人还是帮着陆衡一起，轮流替把行李箱给搬上了楼。
最后两层是杜聪聪的帮忙拎的，他把陆衡的行李箱给推进寝室，整个人累趴在行李箱上，“我中午的澡是白洗了。”
姜沅关上寝室门，换上拖鞋进屋：“现在这个天气，就算只是去楼下逛一圈，也会出一身汗。”
杜聪聪从行李箱上起来：“也是。”
陆衡把身后的手提包放椅子上，“下次小组作业，你们写的代码要是没办法运行，我给你们看一下。”
宋宇哲一脸感动：“我是不是抱到大腿了？”
杜聪聪立即欢呼：“谢谢陆哥！”
殷勤地替陆衡把行李箱给推到他的桌前。
江明澈没眼看：“出息。就这么点小恩小惠，就让你们心甘情愿地出这一把力气了？”
杜聪聪抗议：“小组作业是小恩小惠么？这简直是大恩大德好么？！”
宋宇哲沉吟：“这不是大恩大德，这是恩同再造。”
江明澈：“……小哲你这个暑假是去语言进修班学习去了是吧？”
…
外面的天有点黑了，其他寝室已经亮起了灯。
江明澈把灯给开了，“我去洗把脸。”
杜聪聪立即道：“我要去冲个澡！你们没人跟我抢吧？”
宋宇哲：“你先洗吧。不过我先预个约，”
天气太热，大家都想要洗澡。
江明澈走去阳台，去拿挂在阳台上的毛巾。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
陆衡在里面脱衣服！
衣服已经完全脱了，只是还没有从手臂脱出。
挡在身前的衣服，微微遮挡住了身体，只是暴露在视线当中的肌理，每一块都那样地紧致流畅。
听见开门的声音，陆衡转过脸。
见是江明澈，他神情如常地将衣服从双臂脱出，拿上放在架子上的背心，穿上。
随着他穿衣的动作，手臂的肌肉绷起，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在江明澈的眼睛里定格。
背心的下摆被拉上，堪比电影质感的养眼画面结束。
江明澈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双手攥着手里的毛巾，咬牙道：“卧槽！你怎么躲这换衣服？”
浴室里，在挤沐浴露的杜聪聪搭话道：“估计是怕我们看了他的身材之后会嫉妒。”
江明澈：“……去掉我们。”
他的身材也不差的好么！
虽然……他暑假锻炼得比较少。
腹肌什么的，应该也还是在的。
事实上，除了在江明澈面前换过衣服，陆衡并没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脱过衣服。
只是因为陆衡在寝室里换过，才会给了江明澈一种，陆衡跟他们几l个一样，也习惯了在寝室换衣服的错觉。
把换下来的那件t恤放脸盆里，陆衡捧着脸盆放盥洗台下，拧开水龙头，“寝室的冷气有点强。我担心会感冒。”
江明澈眼露疑惑，寝室空调开得很低吗？
他怎么不觉得？
…
陆衡把水接满，他端着脸盆，往边上站了站。
见江明澈还愣在原地，他出声问道：“不洗么？”
“什，什么？”
“不是说要洗脸？”陆衡歪了歪脑袋：“是被我刚才的身材给迷到了？”
江明澈：“……”
真就没有一点要脸的意思。
江明澈怒瞪：“迷你个球球！！！”
陆衡出去拿洗衣液去了。
江明澈站在到盥洗台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玛德!
每次只要跟陆衡靠得太近，他大脑的氧气就跟被抽走一样。
拿水泼脸，江明澈仰起脖子，将毛巾敷在脸上。
陆衡出去时，没有把门给关上。
他走进洗手间，只见少年白皙的脖颈高仰，喉结下方的那一颗小黑痣，在洗手间白色的灯光下尤为显眼。衣服领口宽大，锁骨若隐若现。
理了短发之后，侧脸的线条更加分明，带着一种锋芒毕露的漂亮。
让人更加心生……攀折的欲|念。
…
江明澈将脸上的毛巾拿下，冷不防，对上镜子里陆衡的眼睛。
他的心重重一跳。
江明澈凶巴巴地道：“盯着爸爸看做什么？”
陆衡眼底的欲|念之火，在江明澈睁开眼的一瞬间，已经散了干净。
他望向镜子里的人，“恢复得很好。”
陆衡这话乍一听没头没尾，可江明澈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在说他过敏的事情。
在家的这段时间，他最怕留疤。
每天都不知道要照多少回镜子。
药需要
早晚各抹一次，一回也没落下。
就从来没对他这张脸这么上心过！
尽管医生，包括他自己在内，也觉得回复得挺好，亲耳听见陆衡也这么说，堵在他胸口的大石块总算是落了地。
他的下巴微抬，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也就还行吧。”
陆衡往前走了一步，把脸凑近他。
陆衡靠得太近，江明澈攥着毛巾的指尖陡然用力。
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喉咙。
偏偏他这个人好面子，死活没躲，他转过脸，冷声道：“有屁就放。”
陆衡：“是不是白了？”
江明澈眼神飘了飘。
他是为了能够把自己捂白一点，红疹好了以后，也没怎么出去晒过。
要不要承认？
要不要趁机问一问陆衡，他喜欢白一点的男生，还是健康肤色的男生？
陆衡敏锐地察觉出江明澈眼神的飘忽，“特意没怎么出去晒过？”
江明澈脸颊充血。
他这个人，越心虚，声音就越大，他瞪着陆衡：“怎么！不行啊？”
心里得猜测得到证实，陆衡并没有任何的高兴，相反，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
在外貌这件事上，澈澈一向都不是很在意。
必然是为了某一个人，才会这么在意。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停过。
杜聪聪在冲澡。
陆衡唇角扯出一抹笑痕，“长歌喜欢？”
？？！！
什么登西？
江明澈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屁话？”
跟长歌有什么关系？
等等……
嗯，他之前是跟陆衡说过他喜欢长歌来着。
江明澈低了低脑袋，轻抿了下唇，声音压得很低：“我现在没喜欢长歌了。”
陆衡一怔，“那你……”
现在喜欢的人是谁？
…
“靠！夏天洗个澡都热爆了！”
浴室的门被推开，杜聪聪一只手端着脸盆，从里头出来。
忽然看见盥洗台前，距离靠得贼近的两个人，大脑有点短路，“你俩是准备下一秒就接吻吗？”
江明澈脸颊充血，他倏地一下转过头：“接你个大头！”
“回头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低声跟陆衡丢下这么一句，江明澈疾步出了洗手间。
玛德！
在寝室里就是这点不好，说个话，都能总是被打断。
“澈澈说找个机会要跟你细说，细说什么？”
杜聪聪一脸八卦地凑近。
江明澈刚才声音压得再低，经不住就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何况杜聪聪还有意偷听。
“陆衡？哈喽？？？”
陆衡一点反应也没有，杜聪聪不得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陆衡摇头，“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打断了。”
杜聪聪：“！！！”
怪他！！！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里头再多待一会儿！
…
跟江明澈他们一样，回到寝室，陆衡需要一通收拾。
等到他收拾完，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陆衡手里拿着凉席，去洗手间。
姜沅在看视频，中途眼睛休息。
他转过头，瞧见他手里拿的凉席，“你现在把草席给洗了，万一晚上没有干怎么办？”
杜聪聪出声道：“所以我刚才建议陆衡先别洗，让他先把凉席擦一下，将就着凑活一晚上先。他非不肯。”
陆衡：“现在天气热，晚上应该能干。”
然而，到了晚上该熄灯的时候，陆衡的凉席没干，还是有点湿。
江明澈、姜沅他们的凉席洗得早，大家的凉席都已经铺上了。
只有陆衡的凉席还在阳台外面晒着。
上面是干了，里头还没有，还是不能睡。
大家的床铺都铺好了，只有陆衡的床铺上，只垫着被褥，没办法睡。
“陆衡，你晚上准备怎么睡？要不然，你晚上……”
姜沅话还没说完，江明澈出声道：“陆衡晚上跟我睡。反正有空调，也不热。”
后面那一句话，更像是找补的。
不过包括陆衡在内，都没发现。
…
陆衡不习惯跟人一起睡。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
他私心更希望能够跟睡姜沅的床，这样最不容易出问题。
不过他也清楚，如果他选择了姜沅，澈澈很有可能要误会，会闹脾气。
最后，结果还是一样。
“你要躺里面还是外面？”
陆衡还是选择了跟江明澈一块睡。
其实的床铺就这么大，睡里头跟外头根本没区别。
江明澈站在床边，表现得特镇静：“随你。你习惯睡哪边？我都可以。”
陆衡想了想：“我睡里面吧。”
睡在外面的人不容易撞到墙。
江明澈轻点了下巴：“行，那你先上床。”
陆衡上了床。
熄了灯。
累了一整天，大家几l乎上床后就秒睡。
彭鹏那个呼噜制造机不在，寝室里显得特别安静。
静得空调吹的风都能够听得见。
宿舍的床小，几l乎是只要翻个身，就能碰到对方。
彼此得距离太近，对方睡没睡着，从对方的呼吸声当中，隐约就能辨别。
陆衡低声地问出声：“不喜欢长歌了？”
江明澈还以为陆衡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他没有要瞒的意思，他“唔”了一声。
陆衡沉默，许久，声音低哑地问：“我见过？”
不喜欢一个人，也未必代表，又重新喜欢上了一个人。
…
“嗯。”
江明澈心说。
何止是见过。
天天见。
这一声“嗯”，彻底打破陆衡心中怀有的那一点微弱的侥幸。
项阳说得对。
喜欢上直男，不管对方喜欢谁，最后在一起的那个人，始终跟他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也许，往后这样的事情，他还会一遍又一遍的经历。
像今天一样，听他说不喜欢某一个女生。
过一段时间，又会从他的口中，听见另一个喜欢的女生的名字。
胸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气。
陆衡平躺在床上，他的后脑勺枕在枕头上，笑了笑，“挺好的。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称职地充当一个朋友的角色，调侃道：“直男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得也……”
江明澈翻身，把人给压在了身下，咬牙：“你特么在说什么屁话！我很专一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