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狗
“噗——”
“哈哈哈。”
包间里，大家没忍住，哄堂大笑，更有男生起哄，“海鸣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陆衡啊！”
“海鸣你勇敢追！”
“海鸣！！加油！！！我们支持你！！！”
“海鸣，爱就要大胆说出来！”
王海鸣脸颊青一阵，白一阵！
靠！谁他妈会喜欢一个走后门的！
余光瞥见陆衡唇边的笑意，王海鸣更加像是被点燃了芯子的炸药，他赤红着眼睛，怒瞪着江明澈：“你他妈在放什么……”屁！
江明澈慢条斯理地截过王海鸣的话头：“不过就算陆衡是弯的，你这颜值……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他的唇角勾起，灿然一笑：“陆衡看不上你的。毕竟，他跟我一样，都是颜狗。”
“噗嗤——”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颜狗可还行。”
王海鸣脸上全是痘印，身高也才一米七出头一点，江明澈这通嘲讽，跟杀人诛心没什么区别。
这一下，王海鸣彻底怒火中烧，他眼底一片阴鸷：“呵，你护着你相好的是吧？”
江明澈放开自己抱胸的双手，一只手臂一把勾过陆衡的脖颈，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挑衅地睨着王海鸣：“我护着我兄弟有问题？”
“兄弟？是相互走后门的那种兄弟吗？”
“你嘴这么臭，你是舔过你兄弟的后门？”
“我靠！”
“生猛！”
“画面感有了！”
江明澈的反击实在太绝。
有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拿着空的易拉罐可劲地撞击。
王海鸣听着那一声声易拉罐相互撞击的“嘭嘭”声，他的心跳也一声高过一声。
怒气濒临临界值，王海鸣大声地道：“逸晨你过来！你告诉大家，陆衡是不是……”
听见自己的名字，苏逸晨整张脸色变得煞白，唇色都有点颤抖。
坐在他旁边的薛梦琪一脸茫然，她不解地问道：“王海鸣刚刚为什么cue你啊？是因为他觉得你知道陆衡的性向吗？”
苏逸晨的耳旁“嗡”声一片，他什么都没听见，把脑袋埋得低低的，心底慌乱成一团，不断在心底祈祷着。
求求了，不要，不要叫他，不要叫他……
逸晨？
江明澈记得“逸晨”这个名字。
陆衡喜欢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来着？
江明澈顺着王海鸣的视线，往卡座看去。
卡座上坐了好几个男生女生。
哪个是啊？
“逸晨，你别担心，你尽管大胆地告诉大家——”
王海鸣走过去，一把将苏逸晨扯起来。
江明澈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脸。
江明澈在心底“卧槽”了一声，
不会吧？这么巧？这个男生不就是他之前跟陆衡去晨跑，还有后面吃早餐的时候遇见的那对情侣么？
操。
该不会是陆衡每天晨跑，就是为了去看心上人跟女朋友约会？
类似那种哪怕你心里有了别人，我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知足的心理？
这是什么虐恋情节？
不过，有一说一，直男不直男的另说吧。
反正就这个男生目前的反应，连个头都不敢抬，真就挺逊的……
…
苏逸晨脸色苍白，身体都在发抖。
大家不明所以，不明白王海鸣为什么要把苏逸晨给扯进来。
苏逸晨只能求救地看向周瑞。
苏逸晨有抑郁症，有过自杀倾向，周瑞实在怕他在自己的生日趴上闹出什么事。
从开始起一直没有出声的他不得出声制止：“海鸣，闹够了没有？”
他把王海鸣给拉开，王海鸣却是死拽着苏逸晨不肯放。后者脸色惨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没醉！”
王海鸣把周瑞的手给甩开，他红着血丝，盯着苏逸晨：“逸晨你怎么不说话？”
周瑞低声警告：“海鸣，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是事情闹大，万一有同学发帖到学校贴吧上，陆衡最多就是被迫出柜，但在校外喝酒闹事，你觉得老师会处分谁？”
“王海鸣？你做什么？快放开逸晨，要不然我回去后告诉老师了啊！”
一开始，薛梦琪以为只是室友之间闹着玩而已，越看，情况越不对劲，她生气地走上前，要求王海鸣把自己的男朋友给放开。
其他人也纷纷都让王海鸣别闹了。
虽然喝了点酒，理智毕竟还在。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再不甘心，这个时候也只能忍了。
他松开了苏逸晨的手。
林文浩跟另一位室友李璟彦顺势把王海鸣给拉下去。
周瑞笑着对众人道：“海鸣喝多了，大家不要见怪啊。来，大家继续玩啊。接下来该谁唱了？”
江明澈给听笑了，这个叫周瑞的，还真是中国好室友。
在超市门口，嘴臭男几个人不停地说陆衡坏话，他一句制止的话，后面还舔着脸，邀请他跟陆衡来才加他的生日趴。
陆衡之前也是倒了血霉，跟这几个奇葩当室友。
江明澈唇角勾起，笑吟吟地看向被林文浩跟李璟彦给拉下去的王海鸣：“继续玩啊？难道这位同学不需要向陆衡道个歉？“
周瑞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
包间里有同学劝道：“算了，明澈，今天是周瑞的生日。”
“对啊，海鸣就是喝多了。所以口无遮拦了一点。“
“明澈，就给海鸣一个面子，算了？”
江明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所以我也没让他给陆衡道歉啊。”
其他人没再出声。
王海鸣刚才说得，确实是挺过分的。
…
“想要我给陆衡道歉？你他妈做梦！”
王海鸣叫嚣道。
江明澈点了点脑袋，“行吧，反正你的道歉也不值钱。”
话落，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到点歌台前，随手拿了一个话筒。
“王海鸣，你他妈记住，不管陆衡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是他的自由。拿一个人的性向做文章，都他妈的low爆了！下回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嘴我兄弟，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江明澈，你他妈——”
王海鸣想要上去跟江明澈干架，还被林文浩跟李璟彦两人死死拽住。
江明澈把话筒放了回去，他跳下高脚椅，十分酷拽地陆衡抬了抬下巴：“走了。还是说，你要给寿星献首《生日快乐》再回去？”
陆衡：“不了。不是很熟。”
“陆衡说他跟周瑞不是很熟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个寝室的吗？”
“会不会是陆衡跟周瑞的关系应该挺一般的？你看刚才王海鸣那么过分，江明澈都气不过，要求王海鸣道歉，可是周瑞只是说让大家继续唱歌。”
“如果我是陆衡，我也挺心寒的。”
“这换谁谁能不心寒？陆衡跟江明澈都走了，我们要不要也干脆走好了？”
“好啊，我去跟周瑞说一声，我们就走吧。”
女生们大都是为了陆衡跟江明澈两个人才来的。
江明澈跟陆衡这一走，女生们也就不太想继续待下去了，纷纷拿起包，从卡座上起身。
…
陆衡跟江明澈两人出了ktv。
对于他们两个人离开以后，女生也都走了这件事，两人当然不知道。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江明澈走下阶梯，停住脚步：“我们要不走回去，别打车了。怎么样？嘴忽然有点馋，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慢慢走回去？”
陆衡的视线从手机的打车界面上移开，低头瞥了眼湿漉漉的地面，“学校食堂有宵夜。”
江明澈舔了下唇：“实不相瞒，我想吃臭豆腐了。”
这事好办。
陆衡：“……你去买臭豆腐，我一个人打车回去。”
江明澈握拳的手击在陆衡的肩上：“我靠！陆衡你没有心！我这是为了谁大下雨天的才跑这儿来？”
陆衡转过脸，“给我撑场面？”
江明澈一秒松开勾着陆衡脖颈的手，双手插兜，抬头望天：“没有。你听错了。“
“展开说说。”不忘诱之以利，“我请你吃臭豆腐。”
“切，稀罕。我缺一份吃臭豆腐的钱？”
…
十几分钟后。
臭豆腐摊位前。
“呼——”
“嘶——”
“好烫，好烫。”
江明澈吃着臭豆腐，嘴里斯哈着。
陆衡扫码付钱。
走人。
江明澈手里捧着一次性杯子，追上去，“嘶——真的吼吼次（好好吃），你真不尝尝？”
陆衡捏着鼻子，眉头紧皱：“离我远点。”
江明澈故意跟陆衡一起并肩走着：“偏不，嘿嘿。”
陆衡加快脚步，江明澈也加快脚步。
神奇的是，哪怕他边走边吃，一点没耽误他的脚下的速度，始终牢牢地紧跟着陆衡。
重新用签子戳了一块臭豆腐，江明澈拿到嘴边，稍微吹凉：“你进超市买伞那会儿，我听见他们编排你了。”
陆衡转过脸。
江明澈吃着臭豆腐，继续说道：“我是听他们话里话外的都在嘲你，嘲你走后门什么的。还有说我要是知道你性向，肯定躲你来不及之类的。有一说一，你那几个前室友是真的很嘴臭。
你又不走他们的后门，关他们屁事！说得好像你就能看上他们似的，也不照照镜子。”
江明澈以上这几句话，完全是基于一个颜狗的发言。
不管陆衡这人嘴巴有多损吧，脸跟身材确实能打。
嘴臭男那几个人除了嘴臭，是真的长相、身材、身高一样不占。
陆衡是喜欢男的，又不是眼睛瞎。
…
陆衡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之前一直以为江明澈会忽然答应去周瑞的生日趴，是因为王海鸣他们可能说了冒犯江明澈的话。
没想到，是因为他。
“那什么，我之前是担心过跟你之间传出什么，不过那是我自己存在偏见只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不是说你一定会看上我啊。我还没那么自恋。”
就像是陆衡说的，他也不是只要是个男的就喜欢。
他身高都跟陆衡差不多，摆明了不会是陆衡喜欢的类型。
陆衡估计是喜欢苏逸晨那种矮他快半个头的小弱鸡。
就跟大部分男生都喜欢体型比自己娇小的女生是一个道理。
陆衡点了点头：“我明白。澈哥这是侠骨柔肠。”
“辣（那）是。”
江明澈嘴里含了块臭豆腐，高兴地晃了晃脑袋，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句夸奖。
可能因为臭豆腐有点辣，额头有点出汗，天然卷的刘海被打湿，贴在额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唇瓣殷红，
江明澈的确有自恋的资本。
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性格，都在他的性癖上。
陆衡收回目光。
可惜，是个直男。
…
下雨天，街上的摊贩不多。
江明澈微低着脑袋，戳着杯子里的臭豆腐，没往嘴里送，忽然开口道：“那什么，我没什么跟gay相处的经验……”
陆衡转过脸看他，眼神微讶。
知道陆衡在看他，江明澈一个劲地盯着前面路面上的一个水坑，就是没去看陆衡。
“怎么说呢，因为以前没少看bbc的剧，我不知道你《神探夏洛克》看过没。第一集的时候像是房东太太，还有餐厅服务员还是老板来着？反正不少人都以为他俩是一对么。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没看明白，还以为是字幕翻译错了……看弹幕我才知道还有男的喜欢男的那一回事，你知道吧？不过也就是有点惊讶，没别的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对同性群体是没有偏见的。这两天在家……我把《神探夏洛克》又给重新刷了一遍。我想了想，如果是我跟沅沅或者是鹏哥他们被拍，有人磕我跟他们的cp，我会怎么样？
我大概率会觉得扯淡，压根不会往心里去。”
他不会担心会被贴上gay的标签，不会想要跟沅沅或者是鹏哥他们避嫌，更不要说是因此保持距离。
说到底，他以为他对陆衡的性向做到了理解跟尊重，但其实他并没有。他并没有做到像《神探夏洛克》里面的房东太太还有其他人那样，在误会夏洛克的性向的情况下，依然自然地跟对方相处。
那天在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他问陆衡为什么取消要他请吃一个月早餐的这件事。
陆衡反问他，“你不是怕人说闲话？”
他当时脸颊就火烧火燎的。有心思被戳穿后的心虚、窘迫还有那么一丁点微妙的小愧疚。
陆衡主动提出，为了他的“清白”跟他这个gay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说完陆衡就走了，语气里也没听出有没有在生他的气之类的。反而是他一个人在原地待了很长时间，越想越不是滋味。
只是那个时候，他也说不上来，心里头这种喉咙里堵得慌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在超市门口，听见嘴臭男他们嚼舌根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那个时候，他之所以喉咙堵得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本质上他跟嘴臭男他们没什么区别。
他嘴里说着，把陆衡当兄弟处。
可他真把人家当兄弟了么？
他还是区别对待了。
只不过嘴臭男他们对陆衡的偏见跟排斥是摆在明面上的，他呢？
他的是无形的而已。哪个更伤人呢？
都伤人。
搞不好他的更恶心人。
说一套，做一套。
更不要脸。
淦！
怎么越想他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都？
脸上，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又下雨了。”
陆衡把他手里的伞给撑开。
“啪——啪——”
“啪啪——啪啪——”
落在江明澈身上的雨滴，落在了陆衡撑起的伞面上。
？？？！！！
江明澈转过脸，瞪着陆衡：“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陆衡抬手，在江明澈的脑袋上拍了拍：“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孩子。”
我靠！
说谁是孩子？
占他便宜呢！
江明澈眼露凶光：“信不信我揍你啊！”
陆衡手摁在在江明澈脑袋上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欠揍地吐出两个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