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来
从双方姿势来看，应该是在睡觉。
从各异的身体结构来分析，大概率是一男一女。
正午阳光热情，自窗外飞奔而来，将宿醉过后的阵阵恍惚化作燥郁。
祁期抬手遮了遮光线，环顾四周。
陌生而又熟悉。
他揉了揉额头，昨天喝的实在是太多，好一阵疼痛。
掀开被子。
他猛然从床上弹起，瞬间清醒过来，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床上，凌乱四散着贴身衣物。
祁期捡起手边蕾丝看了一眼，又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女人。
酒精锈住的大脑正强行开机，缓慢运行，像布满噪点的老电影，一帧帧，放映着昨夜场景。
他转头看向窗外。
现在跳下去，还来得及吗？
时间回到一天前。
……
……
灯光迷离，满桌啤酒闪烁着橙黄光芒。
祁期斜靠在沙发，灯光打下阴影，模糊脸庞。
“祁期？你好久没来姐这了。”
他抬眼望去。
女人身着黑色旗袍，步履轻轻，正向他走来。
“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你，你也不知道多来看看我。”傅鲸用手轻轻擦了擦眼角，佯装哽咽。
她在祁期身前站定，灯光于她身后映照，勾勒出玲珑曲线，一举一动，像极了电影中的民国女子，带着令人怜惜的凄楚。
这天赋，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没有理会傅鲸莫名其妙的表演欲，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身旁，示意傅鲸坐下。
“听阿云说，我那天晚上很疯，没干什么丢脸的事吧？”祁期说。
傅鲸整理着旗袍下摆，缓缓坐下，像是早已料到，不慌不忙的说：“你又没耍酒疯的习惯”
祁期微微点头，他喝醉后向来很安静。
“嗯也就是扯着嗓子唱歌，喊女人的名字，声音超级大，”
“你喊的是什么呀？”见他愣住，傅鲸笑着说，“让我回忆一下……”
“好像是谢”她故作沉思。
“那天阿云是怎么回去的？”谢字才刚刚出口，祁期忽地打断她。
傅鲸立即收声，显然经验十足。
她知道，只要提到那个人，无论是什么事情，祁期都不愿意多聊。
可是今天，有些事却不得不说。
“我前两天刷抖音，晓得了个不得了的事。”
她眼波流转，伸出两根手指做夹烟状。
祁期抽出一支烟递向她嘴边，又拿出打火机点火，动作自然。
“你不好奇我要说什么嘛？”傅鲸轻咬住烟。
“我不是猫。”祁期说，“你要能忍得住，不告诉我也行。”
“反正我一点也不好奇。”
“没劲……”
她侧头迎上火苗，烟草燃烧，荡起缕缕轻烟。
“谢晚声，很大概率会回国发展。”呼出烟气，她轻声说。
祁期张了张嘴，手上攥着的打火机掉落在地上。
金属外壳砸的叮当作响，宛如暴雨前那一声炸雷，让人心神凝滞。
他感觉自己说错了。
他现在就是那只被好奇心害死的猫。
“但也不一定，只是说很大概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便刷刷就刷到了，也是蛮奇怪的啦。”
傅鲸弯下腰，将打火机捡起，递给他。
“怎么了？”她柔声问。
祁期这才回过神，接下打火机。
摸了摸鼻子，他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
“她在国外发展的挺不错，怎么突然就……”
“说是顺应公司战略，实际不太清楚。”傅鲸说，“可能是故土难离吧，人总是要归根的嘛。”
见他又有些出神，傅鲸微不可察的摇摇头，轻声嘟囔：“我回去啦~”
“一听你来了，我游戏都没打完就跑过来。”
举杯虚敬祁期，一饮而尽，她起身离去，留下一道婀娜背影。
“有事来吧台找我~”
见她离去，祁期独自将杯中酒喝空。
些许酒液残留杯壁，反射灯光，如此迷离。
垂头凝视着，他目光渐渐失去焦距。
傅鲸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大他六岁，算是姐姐。
她的酒吧有一个祁期非常喜欢的名字，叫做——dreamland。
意思是“梦境”。
但他更喜欢另一个翻译——理想世界。
认识傅鲸，是因为一次醉酒后的意外，这个意外，带来了他们三年的友谊。
三年，时间的长短他毫无所觉，和谢晚声分开，竟也是三年前。
孑然一身，在这座城市将自己流放。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
可如今再次听见故人消息，那埋在心底腐烂的情绪，却再次将他惊醒。
回忆如潮水汹涌，将他视线所及之处淹没，悲伤轻柔的漫开。
“大哥！还活着吗？”
突如其来的一道女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
女孩声音很大，像是在与上了年纪后，耳朵不灵光的老人对话。
他还未有回答，女孩先行开口：“不好意思帅哥，叫你两声了都没理我，我只能大点声啦！”
她看着祁期，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祁期对她有点印象。
她是dreamland的常客，喜欢坐在最靠近小舞台的位置。
酒吧有演出时，祁期会偶尔客串键盘手，每次都能看见她。
今晚，她穿着一身黑色裙子，哥特风格，像是从欧洲中世纪复苏的魔女。
纯黑的绸缎颈环，衬托的她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不过，她的脸上依然透着稚气，年纪应该挺小。
“没事，需要帮忙吗？”祁期疑惑。
女孩下意识捏了捏手指，有些踌躇。
她将手背在身后，从沙发侧边走到祁期眼前。
露出了那双网袜束缚着，微微带着肉感的小腿。
长靴踢踏声与衣服上装饰的零碎金属链条，清脆交响。
“看你一个人坐着挺无聊的。”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手从身后伸到祁期眼前，“我陪你聊天解闷，你陪我抽支烟吧！”
她笑意盈盈，像是解救世人于苦海的天使，又像引诱羔羊沉沦的魔鬼。
吕小安拿着烟，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知道，祁期喜欢这款烟。
当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