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改
可笑的事实是，这段时光，竟然是常羲这几万年来，最幸福的光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羲和从呆呆的凝望中回过神来，她发觉到了身边的冰兔。
纤细的手掌一捞，便把冰兔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倒是不贪心，这里应该是你很喜欢的地方，为什么不多吸一些极阴之气呢？”
冰兔没动，紧接着，她感觉到，头上忽然传来了一阵万分柔软的触感。
“小家伙，你要多多的吸取极阴之气，这样才能尽早的化形。我猜你应该是个和我一样的女子吧，你快快长大，变成人形，然后就可以和我作伴了！”
这句话…
冰兔瞬间呼吸一窒。
这不正是当年姐姐初次在太阴星瞧见自己的时候，对自己的本体说的话吗？
“你知道吗？我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你，可你还没有变成人形。”
“我们太阳星里诞生的三只金乌灵力都很强大，你的灵力比我们要弱很多。不过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往日言语，历历在耳。
可那过去的两心相知，两两相护之情，却再也回不去了。
羲和将怀里的冰兔调整了一个姿势，而后将它小小的身躯贴向自己。
她很用力，将它牢牢圈住。
她的下巴贴在它软软的身上，声音低低的：“到时候，我也有伴了，我再也不会孤独了。”
孤独…
没有自己，姐姐很孤独…
姐姐的独孤，那是可以想见的，帝俊薄情而又专权，太一隐逸不问世事。
至于别人，和姐姐的身份也太远太远。
十只小金乌，因为姐姐孕中的暴戾之气，出生后，也都是专横霸道。
没有她…
又有谁，和姐姐知心谈天呢？
当这个念头一下子冒了出来，常羲瞬间心中一痛。
可是…
可是…
凤娥皇，她魂飞魄散的样子，始终浮现在眼前。
她还是晚了一步。
“常羲，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有你在，我的生命，就再也没有了遗憾。”这是凤娥皇临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她的凤凰真身，便在苍穹之中，膨胀，炸裂。
化为飞灰，形神俱灭！
啊…
羲和只感觉怀中的小兔似乎一下子，灵气紊乱了起来。
她连忙握住它的前蹄，将它轻轻捧起。
她凝视着眼前的冰兔，对方的眸子，却不自在的转到了一边。
是惧怕吗？
是不敢看她吗？
呵…
一只冰兔，也不愿意陪伴她？
她手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声音也几许冰冷：“常仪，看着我，我是你的主人，直视我，不许把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被她的语言所迫，冰兔轻轻转回眸子。
通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羲和，很快，灵气不再紊乱。
她现在，只是一只冰兔。
是常仪…
不是常羲了。
姐姐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把她带在身边，走遍了万水千山。
她还带着自己来到这世间最严寒之地，来吸取极阴之气。
她对自己很好，只要她的身份一天不揭穿，就不会面临那纠结的一幕。
多过一天，便多安稳一天…
若是千年万年…
只有姐姐，和自己…
这只小冰兔…
其实，也未尝不可！
看到小冰兔不再躲着自己的眼神，羲和这才面色稍霁，她将冰兔再次送进冰雪屋里。
“你要快些长大，我着急了！”她孩子气的话语，一点也不符合她曾经天后的身份。
只是，竟让常羲眼眶，有些微微发酸。
如果，她永远也长不大呢…
她这只冰兔，是没办法长大，化形的。
“姐姐，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谁让我有一个爱我疼我的姐姐呢！”
“长不大好，长不大就永远在姐姐身边，姐姐保护你。”
她们从来都是一心为对方，可最终，走向了两个遥远的极端。
即使姐姐回到了过去，结局，仍是难改。
常羲心中忍不住又天马行空，如果，是她回到了过去。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会怎么做呢？
大概…
会牢牢的，霸占这个霸道的姐姐，缠着她，绕着她，让百炼钢变成绕指柔，哄得她都忘记了什么复仇，什么灭世。
等等，常羲，你在想什么！
在极地的日子，可以说是三点一线。
常羲听着羲和的碎碎念，或是在冰天雪地里，吸取极阴之气。
羲和还用法力，幻化出了各种宫殿，器物，还有不该在这中恶劣天气里盛开的百花，她似乎，把这里当做了家。
只有常羲知道，自己根本就是长不大的。
也不会化为人形。
羲和的等待，终是一场空。
这样枯燥而又温馨的日子，在早晚有一天，会终结。
不过既然不知道这天是哪一天，那她，就过一天算一天。
只是常羲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快。
对于神仙来说，百年其实也不过是一瞬。
化为冰兔，常羲对于岁月的流逝，也没有太多的察觉。
只是忽然有一天，在极地休憩的羲和忽的身体一动，她停下了幻化事物，打造自己天地的举动。
只是静静的，凝望着湛蓝无边的天宇。
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本来光照稀缺的苍穹，忽的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没有太阳，连星辰也跟着消失了。
整个洪荒大地，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羲和捞起冰兔，揉了揉她的脑袋，似乎是对它解释道：“常仪，你别怕，那是我妹妹，催动了极阴之气，隐天蔽日，所以才会天黑的。”
她妹妹…
那是…
曾经向凤娥皇下诅咒时候的自己吗？
常羲心中一紧，明明这个世界已经改变，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这一世依旧如同上一世的轨迹。
自己曾因为心疼姐姐，而对凤娥皇的孩子，下了诅咒。
她让那个孩子，那个本该是天帝之子，拥有着尊贵身份的，父母疼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一首三身的怪物。
那个无辜的被连累的孩子，被神界众人所不容。
凤娥皇更是因此，引来了闲言碎语，说她在成为天妃之前，曾与妖魔有染。
面对这结果，帝俊冷酷无情直接驱逐了自己的亲骨肉。
而凤娥皇，却宁愿不做天妃，自愿随孩子下界。
也就是那时候，常羲才逐渐明白，自己误会了她。
她并不知道帝俊事先有妻子，也不知道他是天帝。
仔细想想，其实，她和凤娥皇，何尝不是帝俊与姐姐博弈的筹码？
通过两个‘介入’天帝天后姻缘的女人，让姐姐动胎气，让姐姐灵力紊乱。
可帝俊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离间自己和姐姐成功的，竟然是那个一心求去的凤娥皇。
最后，她，姐姐，娥皇，帝俊，哪个又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这一刻，常羲想。
如果要改变，那可以不可以也改变那个无辜的孩子的命运？
阻拦曾经的自己，不要去伤害那对无辜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