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哲蚌寺到布达拉宫

    合理的安排成功收获了新队友，三个人结伴去爬寺庙，之所以用爬字，是因为哲蚌寺在半山上，前面可以坐车，进了山门就得靠腿走了，而且依山而建的寺庙没有固定路线，又台阶巨多，上上下下实属家常便饭。

    隋冬本来想着下午三点还要去爬布达拉宫，最好留些体力，但想法很丰满，现实被风干，今天就是爬山的命，多想无益，干脆当自己是个无情的爬山机器，撒开腿走就是。

    高处的风景是真好，拉萨城四面环山，本就像一朵巨大的莲台，现在站到内里一层的花瓣上，中间平原地带，树木民居像花蕊一样带着生活的各种希望，人们辛勤如蜂，腿上沾满花粉来来往往。

    回身继续向上，寺里的房子错落高低、星罗棋布。除了金顶和彩色经幡就是红白黄三色的墙，台阶尽头的晒佛石上还有色彩艳丽的绘画佛像，在骄阳下金字真言闪着明晰的光，哄台阶上的猫猫狗狗睡成一滩又一滩，它们是这庙里的常驻客，吃喝玩睡毫不客气，也是这寺里的神佛使者，查看每一位虔诚的香客，洞悉人世间的八苦之歌，在晒佛节的巨大佛像被收起，人海人山暂时分散之后，让这里依旧灵光普照每个角落。

    “这边拍照好看！”新成员“小幸”是个拍照狂魔。从黄墙拍到红墙，从台阶拍到窗上。不仅把隋冬的瘾勾了出来，就连“木阳”也被带着逐渐展现出一些人来疯的气质，左右脸也晒红了，干脆就玩个痛快，慢慢从被打趣到害羞脸红，从而惹来更多打趣的循环里走了出来，化被动为主动。

    三人组氛围越发热闹了。

    在一处黄墙前的长台阶上拍照拍的太过欢乐，两位藏民大叔看到也乐不可支的要加入其中，他们都戴着黄白两色哈达，似乎是刚刚朝拜过。

    隋冬被大叔可爱搞怪的神色动作逗的笑到不行，心里庆幸这里不是老家那边的寺庙，否则如此失态，只怕要被信徒或者僧侣赶出去了。

    以前在塔尔寺看过喇嘛辩经，那种热闹到仿佛午休小学操场一般的气氛，让她一直记忆犹新，虽然听不懂，可就是莫名的会被感染，愣是站着看到了下雨……不过那会儿是几年前的青海，她还不是一个人。

    继续往下走，吃了藏民奶奶卖的辣凉粉，又逗过猫，几人在正殿前的开阔大平台上舒展胸怀，风呼呼的吹，毫无阻碍的让所有发丝和烦恼一起飞，有那么一瞬间，隋冬想起了电影《卧虎藏龙》的最后一幕，玉娇龙轻飘飘的跃下，直入云霄，当然不是鼓励跳高……有一种解读说是她开悟得道的意向，瑜伽里也有打开心灵的说法，如果说哪一刻让隋冬对此有了实质体会，那便是当下。

    休息够之后进正殿转了一圈，现在两人都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向和方式朝拜，出来看到坐在墙边休息的“小幸”似乎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再次对哲蚌寺的风有了更多热爱。

    看看时间，隋冬心里稍微有点急了，本想自己先走，让“木阳”和“小幸”留下慢慢逛，可这半天已经培养出了团队友情，而且他俩也实在累的不行，想回去休息，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快步下台阶奔向来时的方向。

    不过饶是再急，也忙里偷闲的上了一个屋顶去看金身佛像，还去转了白塔周围的转经筒，节奏快可什么也没耽误，三双眼睛都是欢乐中带了一点儿疲惫，但这分疲惫却让欢乐更能熠熠生辉。

    后来复查资料，隋冬才想起这一趟哲蚌寺玩的真是热闹古怪，头一天在大昭寺培养出来的一点稳重感完全没带到山上……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庄重的感觉，但这座庙就是奇怪的让她丁点儿想不起提前查好的历史底蕴。只是以一种全然放松的方式在游览。没有不敬，但也没有沉重，这座藏传佛教最大的寺庙，用风让她忘记特意去寻找甘丹颇章和四大扎仓，忘记了第二、三、四、五世达赖均在此坐床，忘记了五世达赖在此掌领雪域西藏……只记得看与欢笑，只觉得通体舒畅，爬山累也舒畅，坐下来休息也舒畅，下山去的轻快心扉更是无比舒畅。

    对藏地和自己心灵的新认识，隋冬不到四个小时走出了两个字的道理—当下。

    回到布达拉宫附近，和“小幸”告别，隋冬和“木阳”到一家小饭馆匆忙吃个午餐再去爬红山，结果菜刚上来，讲解那边就打电话来催，说要提前点进去，免得整点好多人挤到一起。隋冬勉强扒拉两口，把自己对付到能有点体力再坚持一个多小时，就让“木阳”慢慢吃，自己先跑了。当然，饭钱是提前付过，毕竟她也算是个下岗小老板，再不济还有点积蓄。

    一路紧赶慢赶，结果因为找不到讲解员说的那个小门，到底还是晚了两分钟，看到等在那儿的几个人，感觉愧疚的不行，赶忙道歉。但心里对讲解员微信的损人语气很是反感，毕竟他突然要提前，又没把地址说清楚，还甩锅说她不认识路，那不认识路难道不是正常的么？她一个才到这来的游客，怎么可能认识呢？用平静压着怒气想，待会儿要是讲解的不生动，绝对只给半颗星评价！

    进了头道门，隋冬顺手拍个小视频发朋友圈“继续爬山，走起！”知道有的社畜小伙伴既想看她分享行程，又难免嫉妒泛酸，尤其是到这座布达拉宫来。有的人对西藏的认知大概就只有这里和喜马拉雅山，为了成全这一小部分人对生活的美好理解，所以这几天她的朋友圈全是美景美食和世间温暖，至于为了感受这些付出的辛苦和身体考验，就不拿出来劝退他们了。人都爱看他人好或者糟，但绝对不想看又好又糟，因为太现实的就是自己，看自己委曲求全再有所得到，就像把杨梅核又含一遍，口里有，但没什么味道。只是单纯人性，不涉及到善恶之别。

    抬头遥望金顶，隋冬感觉站的越近越看不清高处的细节，下越大上越小，宫殿就是山一样巍峨，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压住的妖魔……这种威仪可能是来自这么多代雪域之王的气场延续，可能是一砖一瓦都凝结了太多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削去半座山作为依托，也可能有历代活佛的灵塔互相呼应出超绝智慧的磁场……总之站在它脚下，就是让隋冬觉得自己无比渺小，渺小到一种自怜的可笑，笑那些往昔被繁复咀嚼的烦扰，此时看来真是没有半点必要。

    一千零八十级台阶，她一边爬一边数，一边喘的头肺皆疼。讲解不时回头等人都齐了，还要长篇大论，看那发紫的嘴唇在被晒黑的脸上僵硬开合，她突然觉得都是辛苦的工作，实属不易。之前因为自己是消费者，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顿时全消了，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最大也最小，她希望现在能把自己放在中间，努力去做最好。

    看过活佛镶满珠宝的灵塔和随处吃饱就睡的猫狗，隋冬再次认识藏人的虔诚与温柔，有的人死后捐出了一辈子积攒的宝石金银，有的人生时就饲喂同样有生存权利的弱小生命，也许未来有一天，世界的参差都会以这种人性美好方式的不同来展现，再不会有那么多填不满的心灵空洞。

    布达拉宫里许多地方不可以拍照，其实就算让拍，隋冬觉得也没有什么都发到朋友圈的必要。单那个十多米深的厕所就已经够刷新三观了，焦点太多会惹人烦恼，本来出行之后每天疯狂刷屏就已经有点凡尔赛的感觉了，所以还是要适度的低调。果然，在十分钟不到的休息片刻，已经有许多位“评论家”讨论起蹲在上面是会吓到腿软筋麻，还是立刻飞流直下……

    走完各种又高又陡的木梯，看过各式各样作用不同的房间和壁画，这座宫殿是艺术也是生活，是宗教信仰也是权利中央，是统治阶级的珠光宝气，也是劳动创造者的绝顶智慧，这里拥有新的开始，也拥抱故去的死亡……隋冬觉得很难用一些简单的词汇来概括这处神奇的所在，越是去了解越是觉得涵盖太多，无法轻易的详尽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