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宅
接了安菲,安森做东,带大家去吃火锅。
小姑娘做着鬼脸吐槽:“国外太无聊了,委屈我的中国胃。”
说完安森瞪了她一眼,她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霍煊被迫联姻,出国交流的计划泡汤了。
她牵着霍煊的手,笑容真心恬淡:“我从加国给你带了好多护肤品!你肯定喜欢!”
霍煊早就放下了过往,摇了摇头:“没事的。”
安菲说:“煊煊姐,我在国外这几年,怎么都没见你晒过你老公?藏得这么严实吗?”
霍煊不太想把伤疤摆在人前说,说:“他比较低调。”
安菲了然:“懂了,哥哥说你老公很厉害,是什么金融大鳄?”她歪了歪脑袋,少女对这些东西没有概念。
“不过我哥说了,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我不问了,给你看看我在国外拍的照片吧,这几个打卡点真的超火的”
霍煊不奇怪安森一家能知道她老公是谁,毕竟她在那定了四年蛋糕,何况安森家里也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她很喜欢这一家子的分寸感,他们不会让她感到冒犯,舒服的拿捏了交往的界限感。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安森跟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走着,一边在手机上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处理甜品店的订单。
“菲菲,等你回来,店交给你,我再不去公司报道,爸得杀了我。”
安菲点头:“放心吧哥,我在国外,吃遍华尔街和香舍大街的甜品,没有人比我更懂美食了!”
安森失笑,戳了戳宝贝妹妹的额头:“是懂吃不懂做!”
安菲在国外染了一头黄色卷发,像个可爱的娃娃脸洋娃娃。
每当这个时候霍煊就很羡慕,她也想有个宠爱她的哥哥。
刚进店点了锅底,一个电话进来,她低头一看,是江谨桓。
“喂。”
“在哪?”
男人的声音清冷无波,她疑惑,江谨桓吃错药了?怎么会突然对她查岗?
江谨桓见她一直没回复,咳嗽一声,说:“我妹妹回家了,晚上奶奶想办一个家宴给她接风,让我带你一起去。”
霍煊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终究躲不过。
本来挺想吃火锅的,这会儿倒是没胃口了。
安菲挖了好几勺沙茶酱在下猪脑,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忍住,跑去厕所吐了起来。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正襟危坐等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先吃嘛,不用等我。”
安森看她脸色不好,说:“要不要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霍煊喝了口酸梅汤,把胃里的酸味压下去。
“没事。”她摇摇头。
“可能是累着了,这一阵子都是晕着晕着胃疼想吐,但我感觉没什么事,过几天还这样我就去医院瞧瞧。”
霍煊挺喜欢涮火锅的,但今天也许是因为晚上要去江家,她特别没胃口。
火锅店做活动,送了满两百减一百的抵用券,安菲说留给霍煊。
“你可以带你老公来吃嘛。”
他们都不知道江谨桓和霍煊尴尬的关系,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这张券诚意满满,居然到年底才过期。
不过江谨桓那个挑剔的胃,注定吃不了火锅这种好东西。
吃过饭,安森直接开车送安菲回家,霍煊拒绝了他们顺路送她的建议,反正火锅店离家不远,她打算走路回家消食。
到家逗了会儿猫,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她顺手把那张火锅抵用券揣在大衣兜里,然后去衣帽间换了一条裙子,又专门化了个淡妆,去江家总得注意一点的。
晚上江谨桓早回家,郑和开车带他们去麓山小馆——江家老宅。
霍煊有点紧张,尽管江老先生和江老太太对她很好,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
江家门口气派非常,只是没想到竟然又停了好几辆牌照陌生的豪车。
郑和要去停车,霍煊就先下了车。
夫妻俩全程没什么互动。
郑和看着自家总裁,有点恨铁不成钢,叮嘱江谨桓说:“夫人进去了肯定要受委屈,江总,您平日里不会说话就算了,今天可得嘴甜一点,哄哄她。”
江谨桓有点别扭,哄人,他不会。
“我尽量吧。”
郑和无语,得了,就知道这是多余的考虑。
江谨桓知道江家人都不善待霍煊,所以他尽量避免霍煊和江家人接触。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做到这个份上了,霍煊还是不高兴。
霍煊进了雕花大门,蓦得朝江谨桓看了一眼。
江谨桓不知道是不是在努力安慰她,说:“就是吃顿饭,没事的,有我在,不是鸿门宴,吃完我们就走。”
他看着霍煊局促不安的样子有点失笑,平时张牙舞爪的一人,到了这时候却怂了。
地上铺着科曼花瓶波斯地毯,门口一架松鹤延年屏风,顶上的全钻吊灯,蔓延到屋里的多宝阁上各个朝代的文物,主桌上的一颗硕大夜明珠,江家的泼天富贵扑面而来。
江谨桓牵着霍煊的手进了别墅大门,一眼就看见穿着精致披肩下楼的江夫人。
“今天老太太怎么想着聚会了,我下午还约了顾夫人她们做脸打牌,浸月又不是今天回来了就要走的,不至于这么急……”她看着身边的管家傅叔,傅叔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傅叔扭过头,看到了江谨桓和霍煊。
他向他们点头致意:“少爷,少夫人。”
江谨桓和霍煊也对他点点头。
江谨桓看着江夫人,叫了一声:“妈。”
江夫人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霍煊跟着喊了一声,江夫人脚步不停,根本不理她。
霍煊耸耸肩,看看,这就是不受待见的人的待遇,她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想嫁豪门,有什么好的,被看不起的滋味很好受么?
这会儿便又想起了霍颜,更觉得讽刺。
佣人赶来接过他们脱下的外套,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正面对面摆弄许多护肤品。
江浸月把手戳在对面的女人面前:“新做的法式山茶花美甲,馨儿姐,你觉得怎么样?”
霍煊觉得两眼一黑,顿时产生一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还好还好,江谨桓他三叔一家估计不在,不然加上一个恶心的江谨城,更尴尬了。
她第一次听江家人骂霍家一家是吸血虫,就是江谨桓他堂弟说的,而他堂弟江谨城眼神轻蔑的看着霍煊,说:“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你也就这张脸凑合能让人看了,既然进了门,不如想想怎么伺候好男人实在。”也是这句话,让霍煊对这一个家族彻底敬而远之。
过年的时候,霍煊陪着江谨桓回老宅,可给那一家子恶心了一顿,要说对那一家子的评价,那可真是四套减三套,恶心人有一套,还好他们出去忙工作了。
江浸月对面的女人,正是周馨儿。
她不想过去,佣人的一声少爷,让沙发上的两个人抬起头。
江浸月掠过她,提起裙摆朝着江谨桓飞奔过去。
“哥!”
江谨桓后退了一步,江浸月没抱到他,有些悻悻:“真是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兄妹俩永远相爱相杀,江谨桓说:“你又不是我老婆,我抱你做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谈谈恋爱准备结婚了,别说我老。”
周馨儿噗嗤一声乐了,“就是啊浸月,你在国外没钱了,哪次不是桓哥二话不说给你转过去的”
江浸月想起那一柜子的包包顿时喜笑颜开:“就是,我哥最疼我!”
她故意把霍煊挤开,推着江谨桓在沙发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茶。
她双手托着杯子举到江谨桓面前,说:“哥,请喝茶。”
江谨桓很受用,喝了口茶,说:“回来了就定心点,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江浸月说:“我要做大提琴艺术家!开世界巡回演奏会!”
江谨桓无语,对她的技术不敢恭维:“就你那三脚猫的水平,算了吧,别人拉琴要钱你拉琴要命。”
江浸月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呀,都可以和墨淮哥合奏啦。”
墨淮的母亲就是钢琴演奏家,即使作为家族继承人被迫学金融管理,他的琴也弹得非常好,在一众公子里非常出名。
江谨桓撇嘴,他也会弹钢琴,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谨桓非常不喜欢听到墨淮这个名字,他扭头看了霍煊一眼,她还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初嫁进江家,被江浸月泼了一身水,她也是站在这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不跟任何人低头。
他突然有些烦躁,四年了,竟然还没有焐热一颗心。
江浸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满的撅起嘴来:“哥,你怎么还没跟这个女人离了,那霍家一家子就是吸血鬼,根本配不上你”
江谨桓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霍煊,意图从她白净的脸上看出一丁点表情变化,可霍煊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江浸月看她哥没说话,就喜笑颜开把周馨儿推过去。
“哥,你跟她离了吧,你看馨儿姐,论人品论相貌论家世,哪样不比她强,她除了长得狐狸精一点,也没别的优点了嘛。”
谁知江谨桓说:“哦,可能你哥就喜欢骚的。”
江浸月一愣:“啊?”
江谨桓皮笑肉不笑:“狐狸可不就是骚的么。”
这话听不出到底是帮霍煊还是跟着嘲讽她,只是霍煊的手指紧了紧。
江夫人这会儿走过来,看着江谨桓,似乎也有点不满,说:“家里聚会,带她做什么。”
江谨桓无所谓道:“她是我老婆,不带她带谁?”
江夫人冷笑:“你跟家里闹,也该消气了,反正也是隐婚,除了江家人没人知道,趁早离了吧,今天我叫馨儿来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再没有更般配的姻缘了,还有周家才是和我们江家门当户对的,甩了那一家子拖油瓶吧。”
她们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谈论着要她老公和她离婚的事情,从头至尾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仿佛她是个局外人一般。
霍煊不喜欢霍家人,但她也不能忍受霍家人被人骂拖油瓶,她突然很想把这些人议论的嘴脸录下来,给高傲的霍颜听听。
她和江谨桓从来都是不平等的,或许离婚以后各自安好才应该是她的结局和归路。
客厅里所有的人好像都盯着江谨桓的回答,只有霍煊没有。
江谨桓突然笑了,问她:“你觉得呢?”
“他们要我跟你离婚,你觉得呢?”
霍煊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这么严肃的话题,就这么抛给她了?
如果说刚才她是一个局外人,那此刻她就是羞愤难当的局中人。
霍煊没开口,江夫人颇为傲慢的看了她一眼,说:“听说你要去当明星?”
霍煊不知道她在哪听的,但她知道,既然她签约了,肯定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点点头,江夫人立时就怒了。
“荒唐!江家少夫人要去当个卖笑的戏子!你改天是不是要出去卖肉了!怎么,当我们江家人死光了吗!江家人缺你吃还是少你喝了!你真是把我们江家脸丢尽了!一个崽都下不下来的母鸡,还真想去娱乐圈那脏地方去当鸡吗!”
江谨桓皱了皱眉,似乎也没想到他妈说话能这么难听,说:“她去演戏这件事是我允许的,你有气冲我来,生不出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何况她还年轻,也不急着一两天。”
江夫人把一个果盘抄起来朝着霍煊砸过去:“不上台面的东西!”
果子砸在她的缎面刺绣花鸟裙子上,留下带着哑光的水渍。
江浸月依旧一身大logo,她天生不白,和江谨桓一点也不像,据说大学期间长期打美白针加上过度化妆才白了些,但仔细看她脖子那里还是有色差的。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呦,flouch的新款啊,妈,这条裙子我在国外专卖店看都是断货的,如果不是靠着我哥,她穿得上么,就这么急着要出去丢人现眼”
江谨桓站起来想去拉霍煊,只是脚步还没朝霍煊走过去,就听到拐杖落地的声音。
“又在闹什么!”
听到江老太太的声音,霍煊红了眼,让江谨桓的心钝痛了一下。
或许他应该坚持一点,别带她来江家受罪。
老太太攥着一串青玉佛珠下了楼,后面跟着老伴。
“亲事是我定下的,你们有意见,冲我老婆子来!别为难人一个小姑娘!”
她牵着霍煊的手:“好孩子,不受委屈,上楼去,奶奶给你准备了衣服,去换一个。”
老祖宗都出来了,其他人哪敢发言,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心思迥异起来。
江父一早出去见老朋友了,这会儿刚回来,一看家里剑拔弩张,笑着调侃着走来。
“怎么,女儿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惹事?”
江浸月蹦到爸爸怀里。
“爸,我想你了。”
被父女俩一搅和,场面倒是和乐了不少。
周馨儿走过来搀着老夫人的手。
“奶奶,听说您前阵子头风犯了,我托人给您从国外带了个针灸仪,您试试”
拳不打笑脸人,对老太太也适用。
老太太招呼她坐下,周馨儿拿着果盘给老太太剥橘子。
下人在拖地,老太太斜昵了江谨桓一眼:“怎么,要我安排你上楼去?”
老人家早就看出孙子心飞了。
“你老婆受委屈了,你搁这里坐着干什么,还不滚上去哄着,哄不好了你也别下来吃饭了。”
实际上霍煊根本没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今天的一切,都是这场联姻的正常售后罢了。
老太太给她准备了一条刺绣旗袍,叉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笔直修长的一双腿,旗袍上绣着盛放的茉莉,她很喜欢。
她喜欢茉莉,难为老太太竟然知道。。
站在镜子前面打量了一会儿,有人敲门。
“进来。”
她没想到来人是江谨桓。
屋里沉默无言。
江谨桓想起郑和和老太太都要他哄人,一开口:“你的旗袍很好看。”
霍煊:“这是老太太的。”
江谨桓说:“老太太穿不了这个尺码,是给你选的。”
霍煊:“哦。”
“老太太很疼你。”
“嗯。”
“刚才那些人的话,无关紧要,别往心里去。”
霍煊一愣,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嗯。”
旗袍背后有个拉链,霍煊够不到,有些不好意思问:“你能帮我拉下吗?”
江谨桓让她转过头。
“低头。”
男人的手指撩开她背后的长发,碰到她细腻的皮肤,惹得少女心跳乱窜。
他拽着拉链轻轻一提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