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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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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叫顾岭的少年在使用幻术。

    宁清漓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他周身泛着白色的光芒,双手间渐渐凝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光球里充满着记忆,有宋燃灯的,有顾岭的,还有柳千阙的,顾岭把这些记忆送到宋燃灯的眉心,很快它们统统消失不见了。

    宋燃灯的双眸一片空洞,她站起来,抱住顾岭的脖颈,朱唇微起:“师兄……”

    顾岭的眼里又高兴又难过,他声音嘶哑地道:“师妹,我的师妹……”

    而这一次,宁清漓却不再宋燃灯的身上,她成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静静看着。

    顾岭拉着宋燃灯,两个人在浮山剑宗肆意妄为,抵死缠绵。

    柳千阙赶回浮山剑宗时,宋燃灯穿着嫁衣,站在顾岭身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师父……我和师兄成婚了……”

    年轻的顾岭警惕地看着柳千阙,浮山剑宗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幻境,一个个晶莹的圆球里,尚能看到顾岭和宋燃灯相处的影像。

    “你疯了。”柳千阙冷冷地看着他。

    顾岭却笑起来:“师父,您是神祗,自然不明白我们人类的挣扎,你看,师妹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她是我的了。”

    柳千阙看向顾岭,颇为失望,他不懂,这世上怎会有人失去理智,做这样的事情。“白虎之力,最为霸道,极容易反噬,你好自为之吧。”他疲惫道,“你们走吧,浮山剑宗,再没有你们的名字了。”

    活了几万年的凤凰想不明白,为何人类生命如此短暂,却也仍然要追求那些不可求之物。

    后来,柳千阙又收了一些徒弟,清一色是男孩子,足有十几个人,他教他们修真之法,却不再亲自照顾他们起居,一应生活都是自己来。

    他疏离而冷漠,不再事事亲为,只当是无聊的时候,找的一个乐子。

    而与此同时,宋燃灯和顾岭,隐居在一处山林里,朝夕相处。

    顾岭编织了一个庞大而华美的幻境,把宋燃灯装了进去,她仿佛一只被摆弄的提线木偶,再没有自己的意念,自己的思维。

    宋燃灯只是一个喜欢顾岭的空洞皮囊。

    十年、二十年……

    有一天,顾岭终于觉得受不了了,他开始尝试,恢复一些宋燃灯的神志。

    起先的时候,她仿佛还是痴痴傻傻,过了几个月,才渐渐有了好转。

    直到有一天,宋燃灯突然想起了一切,她要走,顾岭却拦着她。

    “你不能走!”他神色扭曲,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能走,你已经是我的妻!”

    宋燃灯偏要走,他再度软禁了她。

    “顾岭,我这一生从未如此恨一个人。”宋燃灯枯坐在房中,静静看着窗外。

    顾岭从她身后抱她,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恨我吧燃灯,便是恨,我也要让你心里只想着我。”

    后来,渐渐的,宋燃灯乖顺了许多,会对顾岭好言相向,偶尔也会温温柔柔地说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宋燃灯低声说着,“师兄,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顾岭高兴极了,他渐渐松开了对她的限制,两个人偶尔也会出去逛逛。

    宋燃灯又拾起了剑法,偶尔会在院子里练剑。

    美人如玉,剑气如虹,她的美如一朵带刺的蔷薇。

    那日,顾岭站在一旁看她,她的人在花雨中穿梭,顾岭一时出神,等他回过神来,却只见宋燃灯一剑刺了过来。

    她的剑刺穿了顾岭的胸膛,眼里都是满满地恨意。

    顾岭茫然问:“为什么?”

    宋燃灯说:“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走了,而顾岭没有追上。

    她回了浮山剑宗,却见柳千阙当风而立,慵懒地看着演武场上,上百个年轻人在练剑,少年人清脆而干净的声音隐约传来。

    宋燃灯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突然意识到,师父不是她一个人的师父了。

    此时,柳千阙也看到了她。

    他看着宋燃灯,淡淡道:“顾岭放你回来了?”

    宋燃灯茫然地点头,她落在柳千阙身边,声音颤抖地唤:“师父……”

    柳千阙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浮山剑宗的大师姐了。”

    宋燃灯回来了,宋燃灯也长大了。

    她避着柳千阙,也避着所有人,潜心修炼,从不与人提及之前发生的事。

    她有玄武的空间之力,修为日进千里,她也不常在门派里呆着,反而四处游山玩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绘制九州七界的地图。

    长长的卷轴标注着她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山川湖泊,沙漠大海,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在地图上留下娟秀的字体。

    有一天,她在鹭洲遇到顾岭。

    顾岭在和蟒龙缠斗。

    “我弟弟就是你杀的?”蟒龙在浓云之间,咆哮着,雷声滚滚,一道道落下。

    顾岭被打的七零八落,几乎重伤。

    宋燃灯出现,她拉着他的手,空间之力幻化出无数藤蔓,挡住了蟒龙的视线,只这刹那,她便带着顾岭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回到浮山剑宗,顾岭受了很重的伤,多年使用幻境的反噬让他有时会陷入疯狂。

    柳千阙瞧着这两个弟子很是发愁,棘手的人类,情感实在奇怪。

    比如宋燃灯,她竟跪在地上,求他救顾岭,哪怕顾岭曾经害她,囚禁她。

    “我告诉过他,幻境之力,会反噬,他不但在你身上用,还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识海一片混乱,如此下去,便是不死,也是要疯了的。”柳千阙气道。

    “在自己身上用?”宋燃灯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顾岭垂着眸子,嘶哑着说道:“你走了,我不想打扰你,有时候便做个幻境自己住在里面。这两年,我用的少了,不知为何,我似乎是有些糊涂了的,竟分不清是自己在幻境里,还是在幻境外。”

    宋燃灯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看着顾岭憔悴而难过的样子,她就是狠不下心来了,她抱着顾岭,流着眼泪。

    “你又何必呢?”

    柳千阙看着二人,只想把他们都丢出去。

    “养好了伤,早点滚。”柳千阙冷冷说道。

    宋燃灯要起身,却被顾岭抓住了衣襟,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低低唤道:“师妹……”

    此后,浮山剑宗又多了个大师兄,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一对道侣,之前在外游历,最近才回来。

    柳千阙不太怎么理会这两个大弟子,由着二人想上课便上课,想偷懒便偷懒。

    顾岭的伤很快养好了,他的性子却似乎变得越来越阴郁起来,整日里总不说话,偶尔还会被噩梦惊醒。

    有一夜,幻境之力失控,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噩梦,漫天的大火将浮山剑宗烧成灰烬,弟子们从睡梦中哀嚎出声,仿佛真的能感受到烧灼的疼痛。

    柳千阙冲到顾岭的房间,却发现宋燃灯也在,顾岭在混乱中哀嚎,一声声的大叫:“燃灯!燃灯!别走!”

    他叫的声嘶力竭,在黑夜中回荡在山谷间。

    宋燃灯问:“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柳千阙厌弃地看着顾岭:“幻境之力本就不稳,他传承力量又不是走的正路,被反噬了,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

    “救不了他吗?”宋燃灯怔忪道。

    柳千阙犹豫片刻,慢慢摇了摇头:“人早晚会死,燃灯,你多陪陪他吧。”

    顾岭收到这个消息,只轻轻笑了笑:“我死了,再没人缠着你了,日后你也可以放心了。”

    可宋燃灯却不想顾岭死。

    她去找柳千阙。

    浮山剑宗的正殿,一盏孤灯摇曳,宋燃灯跪在柳千阙面前,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一身的白衣委顿在地上,越发衬得面色苍白。

    “师父,我想救他。”

    柳千阙冷冷道:“我说了,你救不了他。”

    宋燃灯微微一笑,她仰着头,女子温润的脸秀气而美丽。

    “师父,我知道,你救得了他。”

    她的师父无所不能,天上地下任意驰骋,救一个人,又有什么不能的。

    可柳千阙的眼睛却异常冰冷,他道:“他若活,你必死。”

    “我不怕。”宋燃灯低低地说道,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她这一生,只有两个爱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兄。

    同门之谊也罢,夫妻之实也罢,宋燃灯分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顾岭死。

    “师父,人一生好难啊。”宋燃灯轻声啜泣。

    柳千阙挑了挑眉道:“我没觉得。”

    宋燃灯破涕为笑:“师父,你真是个傻鸟。”

    后来,柳千阙还是告诉了宋燃灯,顾岭活不了,是因为幻境的反噬,他用了太多的幻境之力,层层叠的反噬变成噩梦,已将他的识海搅乱,若想他走出来,便要将那些噩梦送给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会一直一直陷入梦魇之中,直到死亡的那一日。

    “你想好了,那不光是会死,还会死得很痛很痛。”柳千阙悲悯地看着宋燃灯。

    他不喜欢这两个大徒弟,他也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对于凤凰来说,沧海桑田,白驹过隙,人族那点可悲的情感距离他太遥远了。

    宋燃灯却坚定地点头。

    “我不后悔。”

    她救了他。

    顾岭醒来的那一刻,便能听到宋燃灯的哭声,她陷在梦魇里,日夜呼唤着师兄。

    “师兄快来救我!”

    “师兄我怕!”

    “师兄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每日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余下的日子,她日日夜夜都陷在梦魇里。

    顾岭陪着她,却无法阻止地看着她一天天地衰败下去,直到有一日,宋燃灯说想看风景。

    顾岭陪着她,一步步走到后山,苍山掩映之间,暖暖的阳光照着一切的生灵。

    可这阳光,却照不到她。

    宋燃灯走到悬崖边,突然道:“师兄,我想吃对面那棵树的果子。”

    她指着山对面,果然有一片果树,红红黄黄的橘子堆得到处都是。

    “好,我去摘。”顾岭飞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眸,便见宋燃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这样的人生,太痛了,她不想再继续了。

    顾岭看着她的身影,彻底疯了。

    “所以,师父,她怎么不是燃灯?”顾岭嘶声问道。

    楼焱闻到海水的湿气,他沿着走廊往下走,只觉得水系灵息的气息越来越重。

    焚天剑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楼焱沿着楼梯拾级而下,面上的神色阴冷至极,眼里的戾气也是极重的:“宋燃灯的魂魄早已跟着梦魇一同碎了。”

    顾岭的声音沉默片刻,才突然轻笑一声道:“师父又骗我,若是如此,宁清漓又怎会有本命空间?”

    “燃灯死后,我收回了玄武之力。”楼焱的声音沉沉,带着些许怜悯和悲哀,“宁清漓的本命空间确实是燃灯死后的灵珠所出,但她不是宋燃灯,宋燃灯的魂魄已死。顾岭,你若是以为,引宁清漓来此,便可再行幻境之术,召回宋燃灯,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楼焱一边说,一边停下脚步,他已走到水边,只见水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轮廓。

    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池水之中,朝里面游了过去。

    戴着避水珠的宁清漓在水中飘荡,楼焱把她拉起来,抱进怀里。

    她在海水中泡了太久,整个人都冰冷异常,楼焱皱了皱眉,他眉心间略过一丝红光,将一丝火系灵息注入她体内。

    楼焱抱着宁清漓上了岸,她仍在昏迷,却不自觉地把人往他怀里钻。

    “宁清漓,醒醒。”楼焱抱着宁清漓低声唤道,她眼皮颤抖,却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宁清漓?”楼焱又叫道。

    他以灵息烤干二人的衣衫,又将宁清漓暖了许久,她的眼睛在眼皮下越动越快,可却说什么,也睁不开眼。

    楼焱眉头紧紧蹙着。

    “顾岭,解开她的梦魇。”他声音嘶哑,看向水底。

    “师父,来看看我啊,你既到了,我们师徒总不好不见面的。”顾岭的声音低低传来。

    楼焱呼吸一窒,却没有马上应声。

    “还是说你也怕了我?”顾岭兴奋地笑起来。

    楼焱起身,将宁清漓放下,而后转身钻入冰冷的海水中,他甚至没有佩戴避水珠,只在水中挣扎地游着。

    海水之中,不透光,四处都是阴暗一片,只有一个铁笼隐约可见,四处皆是各种妖兽,见是楼焱,皆躲得远远的。

    楼焱深入海底,只见海底深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绑着一个男子,他浑身上下都以铁索捆绑,锁链蜿蜒而去,看不见尽头。

    那个男子看上去二十岁的年纪,一头银丝,在海水中飘散,他穿的单薄的衣衫,身形瘦削,脸颊苍白如纸,只有一双幽幽亮着的眼睛,紧紧盯着楼焱。

    “师父?”顾岭笑起来,“我们至少有几千年不曾见过面了。”

    他低声地呢喃道:“现如今你混的如何?浮山剑宗还认你吗?寒露宫的人告诉我,你如今叫楼焱,乃是魔界的魔修,是个魔头。”

    说到这里,顾岭哈哈大笑起来。

    “魔修,魔修,真是可笑,曾经的正道第一人,却被我搞成了大反派。”

    顾岭笑的十分嚣张,可楼焱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漠然地看着顾岭,淡淡道:“无论是什么,与你又有何干?”

    “师父还是同过去一样,死鸭子嘴硬。不过这一次我确实没想到,你为何要来救那个叫宁清漓的女人呢?”

    “没有为什么,别废话,若不然拆了这里。”楼焱不耐烦道。

    顾岭轻笑着,悄然道:“我没有想为难她,她毕竟有一副不错的皮囊,适合复活我的燃灯。

    “宋燃灯根本不可能再复活了。”楼焱厉声道,“你这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顾岭,你若安分守己,我还可以把你关在这里,饶你一条性命,你若执迷不悟,别怪我杀了你!”

    顾岭安安静静地沉默下来,他看向楼焱的眼睛,双目之中泛着幽幽的蓝光:“可我能做到。”

    楼焱微微一愣。

    “只是需要师父你一条性命。凤凰涅槃,若我拿到涅槃之力,不就可以重塑燃灯肉身了吗?”顾岭微微一笑。

    楼焱的周围突然泛起阵阵白光,无数个幻境一起朝他的身上撞过去,楼焱猝不及防,勉强祭出焚天,却还是觉得大脑中一片混乱,忽而是曾经的记忆,忽而又是浮山剑宗时的岁月。

    楼焱只感到一股猝不及防的剧痛击中头部,他发出一声大叫,双目间猩红一片,强大的火系灵息激荡开来,楼焱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

    “顾岭!你敢!”

    他的面前猩红一片,无数修者突然漠然朝他疯狂地袭击过来。

    “师父,重生的雏鸟还是弱了些,要怪就怪你浮山剑宗的好徒儿吧。”顾岭轻轻笑起来,而后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脸上露出一丝讶然。

    “师父,你也有弱点了。”

    宁清漓慢慢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台阶前,避水珠早已不见,海水中泛着隐约的红光,热浪一股股袭来。

    她站起来,正阳剑握在手中,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颤声道:“楼焱?可是楼焱?”

    下一刻,大海沸腾起来,水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楼焱从水中一跃而出,他手中握着焚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强大的火系灵息,就连背后,都隐约可见翅膀的轮廓。

    他落在宁清漓面前。

    宁清漓呼吸一窒,愣愣看着他。

    他的双眼里凶狠又充满戾气,泛着隐约的红光。

    “楼焱?阿严?”宁清漓感到阴冷的杀气逼人而来,她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也许是个幻境。

    然而下一刻,焚天铮鸣着朝她劈砍过来。

    宁清漓的正阳剑迎了上去,两把剑发出一声脆响。

    她的手臂顿时被震得发麻,正阳剑都差点脱手,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胸膛闷闷得吐出一口鲜血。

    宁清漓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楼焱,这绝不是幻境所能产生的效果,这就是楼焱。

    “楼焱!阿严!”宁清漓叫道。

    然而楼焱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只是一剑又一剑,朝宁清漓刺过来。

    楼焱招招都是杀招,毫不留情。

    宁清漓不得不使出全力,才能招架。

    她闪过攻击,却见楼焱一剑将半面宫墙劈开,径直露出外面的宫殿。

    沙石簌簌落下,连着贝壳一起四散了一地。

    宁清漓呼吸急促,足尖一点,朝门外冲了出去。

    眼下楼焱的实力已与当年全盛时的状态无异,宁清漓孤身一人,不是他的对手。

    她心中狂跳,不敢回头,只一路往殿外跑去。

    只走了没几步,她便觉察背后一道寒意袭来,宁清漓急忙侧身,却被楼焱剑锋扫过,肩膀上见了血。

    下一刻,楼焱挡在了她面前。

    “杀了你。”楼焱低声喃喃着,猩红的眼睛狰狞地如同野兽。

    “阿严……”宁清漓颤抖着声音唤道,

    楼焱的魔焰在他身边渐渐燃烧起来,四处滚热一片,热浪撩着宁清漓的衣袂,她慢慢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上。

    “阿严……”宁清漓喃喃地闭上眼,她感到剑锋袭来,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再睁开眼,却只见楼焱的脸上带着矛盾和扭曲。

    “青窈?”楼焱哑着声音问道。

    “我在。”宁清漓颤抖着声音道,她的眼泪渐渐落了下来。

    “我在哪里?”楼焱问。

    “寒露宫。”宁清漓回答。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沉默,楼焱不吭声,宁清漓便也不说话。

    他仿佛看不见了,眸子里空荡荡的,充满着茫然。

    “你怎么了?”许久,宁清漓忍不住问道。

    然而楼焱并没有回答,他双手紧紧握着剑,勉强站在原地,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宁清漓伸手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她又问道。

    楼焱全身颤抖起来,艰难地捂着额头:“头疼。”

    “我们,先离开。”宁清漓声音干涩,她扶着楼焱,慢慢往外走,却发现出口被方才的塌方堵住了,她只得钻进另一个入口,却发现,那大约是寒露宫弟子的寝室。

    一排排的床铺摆放整齐,白色床幔摇曳,四处也坠着夜明珠做点缀。

    宁清漓点燃了架子上的蜡烛,顿时便有一股暗想涌动而来。

    她做完这一切,才回头去寻楼焱,只见楼焱仍直勾勾地站在大殿的中间,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你……哪里不舒服?”宁清漓问道,她看得出,楼焱的状态很不好,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整个人都像是在什么刀山火海,受着什么凌迟的刑罚。

    楼焱没有回答她,殿宇内安安静静,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我……还在幻境中……许多人要杀我……”许久,楼焱才突然声音嘶哑道,“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可他们一个个都在杀我……”

    宁清漓愣了愣,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刚进入宫殿时,遇到的幻境。

    她拉着楼焱,抓住他的手。

    “能感觉到吗?”宁清漓小心翼翼问道。

    “能。”楼焱艰难地说道。

    此刻,他的眼前是漫天的腥风血雨,浮山剑宗山门前,无数修者齐聚于此。

    “杀了他!杀了他!”

    楼焱被绑在山门前,身上都是铁索,一动也不能动。

    每个人都在往他的身上投掷武器,刀剑相加,每一击都是皮开肉绽,可是下一刻,他的身体又再次愈合。

    他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幻觉,可是那种疼痛却仿佛真实的一般,太疼了,就像是曾经的噩梦一遍遍反复,直到宁清漓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那声音那么小,但却每一句都能清楚的听见。

    楼焱知道,那才是真实的,正如剧痛中握住他的手,仿佛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因为这只柔软而温暖脉脉的手,而疼的轻了许多。

    “你要不要躺下啊。”宁清漓轻声道,她拉着楼焱的手,扶着他慢慢躺在床上。

    楼焱仍然不说话,但呼吸比方才好了许多,宁清漓坐在他身侧,轻轻帮他擦着额角的汗。

    “你的幻境里有什么?”她试着转移楼焱的视线。

    “他们抓到了魔尊,挖了我的内丹,要对我施以凌迟之刑,正阳剑在周深晓的手上,他在剜我的肉……”楼焱的声音颤抖,说话极慢,手紧紧地攥着。

    宁清漓微微一怔,几乎不敢相信,更不知楼焱是以什么样的自制力克制着自己。

    “所以你方才才要反抗,才要杀人?”宁清漓的声音急促起来。

    楼焱在一片晕眩中发现自己渐渐适应了这种模式,眼前是腥风血雨,耳边却如沐春风,他握紧了宁清漓的手,轻轻应了一声:“是啊。可是后来我听你叫我,便知这是幻境,我不能再动,否则会伤我的青窈。”

    不知何时,宁清漓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楼焱微微一怔,轻声道:“你哭了?”

    他感受到了脸上冰凉的水汽,不禁莞尔:“不如你亲亲我吧,亲亲我就不疼了。”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柔软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

    宁清漓细细地吻着楼焱,她趴在楼焱心口上,轻轻地吻着,一刻也不想停。

    她不敢问楼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能尽可能地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楼焱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宁清漓微微一愣,却见楼焱又笑了。

    “嗯,抓住你了。”他轻声道,“以后去做我魔尊的压寨夫人。”

    “好,做压寨夫人。”宁清漓微笑起来。

    那一日,宁清漓和楼焱便在这艰难地闲聊中度过,有时候,楼焱会疼的说不出来,宁清漓便枕在他的胸口上静静陪她。

    他听着楼焱坚定有力的心跳,一遍遍唤他的名字:“阿严,别睡,阿严。”

    楼焱不敢睡,他怕一不小心栽进幻境里,便会忘掉宁清漓在他身边,是以他低低应着,抓紧了宁清漓的手。

    “幻境到哪了?”过了一会儿,宁清漓问道。

    “削骨了。”楼焱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宁清漓问。

    “还有一天一夜。”楼焱答。

    他记得清楚,是因为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每个人都在疯狂的大喊,疯狂的怒吼。

    “杀了他!柳千阙!”

    宁清漓发现自己睡着了,再醒来时,她正被楼焱抱在怀里。

    “阿严?”宁清漓压低声音问道。

    “嗯。”楼焱应了一声,手中的怀抱却更紧了。

    “你出来了吗?”宁清漓问道,她还是有些发懵,身体滚热的厉害。

    “也许出来了吧,也许还在梦里。”楼焱迷茫地看着床顶,喃喃道。

    方才的幻境让他耗费了全部精力,眼下他已没有什么心思想太多了。

    偌大的床可以盛四五个人也是十分轻松,丝绸的床铺上尽是柔软的锦被。

    “阿严?”宁清漓又唤了一声。

    楼焱回过神来,看向宁清漓,她衣襟的腰带不知何时松了,此时半敞着,藏在锦被之下,隐约可见细腻的肌肤。

    房间里有一股隐约的暗香涌动,楼焱觉得奇怪,抬眸看过去,才见这房间旁边的柜子上,竟燃着一支蜡烛。

    那支蜡烛是什么时候点燃的?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想到那蜡烛的功效,楼焱不禁觉得喉咙都干渴的厉害。

    “我觉得热得慌。”宁清漓坐起来,她睡了一觉,有些慵懒,面颊一片绯红,半敞的衣衫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

    “热吗?”楼焱神色古怪地回答,他起身,凌空一指将那蜡烛熄灭。

    自然,这也不会让宁清漓好一些,她只是坐在床上,脑子迟钝地回忆着方才的许多事。

    一个悠长的幻境,而后是楼焱,他们还在寒露宫里?

    时间过去了多久?

    等在外面的弟子会不会等急了。

    宁清漓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莫名的燥热和迟钝让她微微蹙眉。

    “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宁清漓喃喃道。

    楼焱问:“什么样的梦?”

    “我梦见浮山剑宗许多年前的事,有柳千阙,有宋燃灯,有顾岭。楼焱,寒露宫海底锁着的怪物,是顾岭吗?”

    楼焱神色微微迟疑,而后慢慢点了点头。

    他看向宁清漓,却见她不知不觉地脱掉了外衫,里衣滑落了一个侧,露出鹅黄色的肚兜来。

    “宁清漓,这里是幻境吧?”楼焱捂着额头喃喃着,他上前一步,将宁清漓的衣衫系好,什么也不敢看。

    宁清漓微微一愣,眼下她的头脑晕晕乎乎的,只近看着楼焱的脸。

    凤眼如刀,薄唇紧紧抿着。

    “你生的好看。”宁清漓突然道,而后在楼焱愕然地目光中,伸手揽住楼焱的脖颈,“这定然是幻境的。”她继续道。

    若不然为何她现在如此想咬楼焱的唇。

    想到此,宁清漓勾着楼焱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吻。

    “阿严……”宁清漓轻声唤道,“在幻境里,你可以永远做我的阿严吧。”

    她伸手勾勒着楼焱的脸,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凤目微扬,身上都是好闻的雪松味道。

    宁清漓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认认真真地吻上楼焱的唇。

    柔软的唇贴上去,可以感受到男人粗粝的下巴,而后是同样柔软的唇,打开他的口腔,楼焱突然用力搂住宁清漓的腰,把她推倒在床上。

    宁清漓整个人陷入柔软丝滑的绸缎中,楼焱欺身上前,将她整个人都压在身下,而后吻上她的脖颈。

    这让宁清漓呜咽着发出声音,身体也本能地蜷缩起来。

    “等等……不……”宁清漓敏感地战栗起来,她伸手推开楼焱的胸膛,两个人的脸颊都一般的泛着红晕,喘息间清晰可见。

    “我们还在寒露宫……我们……”宁清漓的话支离破碎,她慌乱地说着。

    “这是幻境。”楼焱轻声道,“是幻境。”

    宁清漓回过神来,是了,这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幻境,她出不去,只能在这里守着一个假楼焱。

    想到这,宁清漓的双眼微微一酸。

    “阿严……”她委屈道。

    楼焱低头啄了啄宁清漓的额头,应道:“嗯?”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清漓声音嘶哑地问道。

    楼焱声音嘶哑着说道:“等梦醒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宁清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楼焱放下了白色的床幔,她被关在这小小的床上,外面被白色的纱帘隔开,一片燥热。

    她躺在床上,被楼焱细细的亲吻。

    里衣被丢开,而后是鹅黄色的肚兜,他亲吻她的全部,从脸颊到脖颈。

    宁清漓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条缺水的鱼,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阿严,别……”她喃喃着。

    楼焱抬起头,眼睛里一片猩红,他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别?这不是幻境吗?”

    宁清漓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摸了摸楼焱的头。

    乌发披散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楼焱也已褪下上衣,宁清漓摸了摸他的锁骨,轻声道:“嗯,是幻境。”

    这仿佛是楼焱得到了什么命令,他轻笑一声,埋头继续。

    他灵巧的手在宁清漓身上点火,无师自通地抚过每一寸肌肤,宁清漓呜咽着,浑身酸软的厉害,空气中的香气越发浓郁起来,混合着楼焱身上的雪松气息,让她格外沉迷。

    “阿严……阿严……”宁清漓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仿佛一只离开了水的鱼,挣扎着翻滚,又仿佛被丢到了油锅里,整个人翻腾得厉害。

    她只能唤着楼焱,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偌大的雕花大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楼焱的喘息声就在宁清漓的耳边,时重时轻,时慢时快。

    她的脚趾蜷缩着,呜咽声断断续续,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被楼焱一一吻去。

    楼焱也觉得惊奇至极。

    他活了几万年,却从来没有一刻,这般沉迷于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这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极其低级的活动,便如他曾经鄙视过的,可此时,把宁清漓拥在怀里,占有她,亲吻她,给她留下自己的记号,想到这,就可以让他血脉喷张,痛快淋漓。

    “不行,真的不行了。”宁清漓呜咽道。

    “再坚持一会儿,不过是幻境。”楼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哄她,他耐着性子细细地吻着,而后又是一阵疾风暴雨。

    云歇雨收之后,楼焱把宁清漓圈在怀里,宁清漓浑身上下一根指头都动不得,只恹恹地躺着,轻声问道:“这真的是幻境吗?”

    楼焱不吭声,只吻着她的后颈。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宁清漓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

    “是幻境。”楼焱固执说道,他起身吻着宁清漓的唇,又是一番暴雨过境后,床又摇了起来。

    幔帐里一声声的呜咽渐渐变小,偶尔还会伸出一只乱蹬的腿,而后又藏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焱终于餍足地把宁清漓抱在怀里,闭上眼,满足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楼焱是被一股杀气惊醒的。

    他睁开眼,猛地翻身,正阳剑一剑劈开了雕花大床。

    他的衣衫尽数散在地上。

    宁清漓站在楼焱面前,浑身上下穿戴整齐,只有一头乌发仍然是散着的。

    她气得柳眉倒竖,手中正阳剑越匣而鸣,一股杀气充盈着整个宫殿,宁清漓怒道:“楼焱!我杀了你!”

    楼焱很有些狼狈,一跃而起,他浑身不着片缕,某特殊用途的那个啥在空中飘荡,宁清漓一剑砍过去,楼焱顿时变了脸色。

    “宁清漓,你疯了?”他怒道。

    宁清漓冷笑道:“这是幻境罢了,你躲什么?”

    楼焱一脸惊讶,随手从一旁扯过外衫,勉强挡在身上,才道:“此事不能怪我。”

    宁清漓呼吸急促冷冷看着他,满脸写满了“我等你狡辩。”

    楼焱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架子上那根染了一大半的蜡烛:“那是你点的吗?”

    宁清漓眉头微蹙,示意楼焱继续说下去。

    “那里面放着的是寒露宫的牵情,若是用多会损心性。”楼焱无奈道,“不解药性,对修行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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