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恒蕴初见

    碧湖畔，合欢树，树下两人并肩，花瓣落在肩发，好似喜夜佳偶。唐昂驹见合欢树旁金笼内的青鸟在金笼内激烈悲鸣，心有所动，上前往笼内撒一把谷粮。原本鸣啼不止的青鸟，变得乖巧，蹦跳到笼边，蹭蹭他的指尖，乖顺的去食那些谷粮。跟在他身后的周妙锦看眼前这幕，放在胸前的手紧握成拳，清澈的双眼中有隐隐水雾。“虫娘，二哥先走了。”

    唐昂驹收回手，转身面对周妙锦，从怀内取出一枚雕着麒麟纹的银镯递给周妙锦。周妙锦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枚小巧精致的银环，双手握着放在胸口。她神情紧张又带着一丝迟疑，眼看唐昂驹转身便要踏出朱漆门，还是问出口。“二哥，这镯子是送给虫娘了吗？”

    唐昂驹背对着周妙锦，沉默片刻，因他背对着周妙锦，她看不见他眼中的波涛汹涌。同时，她也错过他今夜看透结局后，那颗越发坚毅不移的心。“是，带着吧，无事不要取下。”

    眼前事尽数交代完毕，唐昂驹踏过朱漆门，头也不回的迈进他来时的宫道，拐向与长乐宫背道而驰的长廊。周妙锦目送唐昂驹离开，听着唐昂驹的话将那枚银镯带在左手上，她扭头看向金笼内的青鸟，就像看到她未来的命运。唐昂驹走向他未曾踏足过的京宫之地，他看着这条比他饭吃经过那些更为幽静的长廊，眼神幽暗。离开长乐宫的那刻，他已经从初次得知此事的惊愕中走出，现在心底压着让他骇然的新结果。唐昂驹从袖袋内取出短哨，他摩挲着那短哨，将短哨放在嘴边，轻轻吹响。一声短促低沉的哨声在长廊内响起，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站在原地的唐昂驹身旁，突然出现几道黑影。“去查有关圣人日薄西山的流言从哪里传来，还有圣人究竟知不知道此事。”

    那些黑影领命退下，唐昂驹将那短哨握在掌中，直直沿着这条长廊往前走，他要去见一个人。弯弯新月走至西落，唐昂驹站到紧闭朱漆门，比起精巧的长乐宫，这里荒凉残破，野草挤破青石，肆意生长。唐昂驹站在朱漆门前，并未刻意隐匿脚步声，故而当他久久停在门前是，门内传来声调清亮的一句话。“不知哪位来访，不如进门一叙。”

    得门内人的请，唐昂驹毫不客气的抬脚踹开那道朱漆门。朱漆门被踹开的那刻，积压的灰尘在空气中漫漫飘洒。唐昂驹踹开那门的瞬间，他连后退三步，他一身昂贵的檀州暗绣才幸免于难。“啊—，我的门！”

    那朱漆门刚刚被唐昂驹踹开，门内便奔出一道绛紫的修长身影。那人全然不惧灰尘，手按在朱漆门上，眼神怜惜的将那道朱漆门慢慢、轻轻的推开。唐昂驹远见他身上的绛紫锦袍与这番举动便有些眼疼。他为着印证自己是否走错路，抬头看向那牌匾，恒蕴殿，再确认的环顾四周，与他得到的消息如出一辙。最终，唐昂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便是武帝六子，前废妃，珑妃，唯一的儿子，周易。今夜本就让他心中难过，眼前的这人，直接让他的心情刹那间跌落谷底。唐昂驹见周易还在慢慢挪另半扇的门，他感觉自己的额角因眼前这无语凝噎的初见而顿顿生疼。他见周易专心于朱漆门，不耐烦地想要就此折返回府，省得今日连番受气而短寿。“唉唉唉，等等，你得赔我的门啊。”

    他刚刚准备要沿原路折返，却被周易一跨步上前扯出披风衣摆。眼看周易满是灰尘的手竟然抓在自己檀州暗绣上，唐昂驹整个人都僵住。可周易却并未察觉，他还双手都握着那披风衣摆，来回摸索，嘴上不停的感慨夸赞。“哇，小郎君，你这披风的触感很是不错啊，看来并非凡品啊。”

    眼见周易的双手都在那披风衣摆上来回摩擦，唐昂驹忍无可忍的皱起眉头。唐昂驹并起双指，朝那披风一挥，一股阴寒内劲如剑般割裂披风衣摆，一件披风分作两半。一半攥在周易手中，一半被唐昂驹穿在身上。周易目瞪口呆的看着唐昂驹轻易的将披风斩断，然后他抬头与唐昂驹那张勾薄判官的面具碰上。顷刻间，周易攥着那半边披风，连忙朝后跑出数步，整个人躲在朱漆门后，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不知道小郎君何方人士啊，能自如进出京宫，还有这么一手好内功，想必是江湖鼎鼎有名的侠士。”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唐昂驹的装扮，最后视线定格在唐昂驹那副面具上。“我只是这京宫不受宠的皇子，想必是侠士在这京宫迷了路，不如我替侠士指路。”

    “还请侠士就放过我，可好啊。”

    唐昂驹看他这幅模样，不知怎么觉得很是眼熟，他回想自己在人前，似乎也是这般猫嫌狗厌。他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或是同类相亲，又或者是他多疑，心中想着要好好试探眼前的周易一番。“想要我放过你，可以。”

    听唐昂驹说出可以二字，周易面上不由涌起一阵激动之色，便将整张脑袋都探出门板来，满怀期待的看着唐昂驹。“那就将你胸口前那枚玉龙给我，你浑身上下也就只有那枚玉龙值钱了吧。”

    看到周易满眼期待，唐昂驹恶劣的弯起嘴角，眼神紧锁着周易的神情，等着他露出破绽的刹那。周易听到玉龙时，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僵，那双眼睛内的深处是汹涌的烈火，还有针对唐昂驹的怨毒之色。唐昂驹察觉出他的态度有变，但深知还不是他真正的面目，唐昂驹将左手向他伸出。“快些吧，不要耽误你我的时间，天光大亮，我可不想折在宫闱。”

    周易深吸一口气，眸内满是决绝的神色，他抬手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那枚玉龙，走出朱漆门。周易与唐昂驹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珍重的将玉龙放在唐昂驹伸出的手掌内。就在玉龙接触到唐昂驹手掌的那一瞬，唐昂驹悠悠一叹。“六大王，你真的甘心，一直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