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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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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着眼睛看着她的手指,直到格兰杰将我推开。yywenxuan

    “你是个恶魔。”她在离开之前咒骂我,“迟早,你会完全毁掉自己。”

    但是她跑错了方向,与走廊里的某个人撞到一起。这种简短的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骚动,我猜现在走廊里也不过寥寥几人。

    看着她越过楼梯飞快向上的黑色袍子,我笑起来,对着不断螺旋向上的楼梯大喊:“你错了!”

    “格兰杰,我会活得很好,越来越好——比所有人都好!”

    笑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打着滚,它让画像们回避,幽灵不断摇头。我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下台阶。那时候,我的母亲就站在我身边,她的鳞片已经快落光了,浅粉色的肉与粗粝的石砖摩擦,生出一块块烂疮似的伤口,灰色的物质从哪些破洞流出,直直落到地底深处。

    “你要落入凡世了吗,母亲?”我停在休息室门口,盯着大门上繁复的花纹。

    “我已在天国边缘。”

    “如果你吃掉我的肉,”我蹲下身,将她抱起来,“喝干我的血,你就有去往那里的资格。”

    “我不能那样做,孩子。”

    “谁又要害你?”马尔福从我身后窜出来,他极为唐突地凑到我身边,打断这场对话。“我跟我爸爸说了乌姆里奇的事,他说他会处理好——呃,有什么爬到我鞋子上了!”

    我看着他不安地踢着脚尖,避开迪明迦的毒牙;那双阴暗的眼睛开始注视马尔福一无所知的大脑,或许,有一天他会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然后对我说:他看到了。

    “那里什么都没有,德拉科,如果你在乱动,你将因为踩到自己的袍子而摔跤。”

    他重重跺脚,以此宣告结束。接着,对我说:“我明天早上会有魁地奇训练,你要来看我吗?”

    “明天我需要去圣芒戈看望特里劳妮教授。”

    “好吧,那个”他偷偷看一眼我的表情,即将吐出的恶语被生硬地收回去,“她是个好老师,我可以和院长请假,我们一起过去。”

    “你无需陪伴我,去过你安排好的人生吧。现在已经是春末,注意不要靠近生长茂密的草堆,当心虫蛇的袭击。”

    马尔福的脸色变了一变,他似乎是想坚持下去。我没有再给他纠结的时间,带着迪明迦回到休息室。

    房间里的人一看见我便都站起来,僵硬地朝我微笑。我点头示意之后就回到寝室。

    我坐在椅子上,望着迪明迦,突然叹气一声。

    我问她:“莱丽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迪明迦望着我,也叹息一声。

    ——

    特里劳妮坐在剧院里,金色的小号哭丧似的吹着。广播响起来,它在找一位叫做“波尔多”的男人。

    “唉,波尔多!”她身边一位留着卫生胡的男人突然开口说,接着,他捂着自己的脸,“要不是那只鸡,我会告诉你,亲爱的,我的家乡还在的时候,我们有一只鸡和一头牛。后来,基|督|军过来了,我将牛献给湖泊,带着鸡离开那里鸡是一种温顺的家禽,它需要很好的照顾,它会生蛋,会下小崽子,那些小崽子就伏在她的臂弯里,亲爱的,如果他们没有摔碎我会告诉你的。”

    说罢,又唉声叹气。

    这时候,灯光亮起来。剧院顶端那盏大到离谱的吊灯奉上令人毕生难忘的光影,西比尔·特里劳妮看见许多带着白帽子,拿着汤勺的厨师走进来,他们带着徒弟,徒弟搬来一桶菜汤,以及一块块切好的黑面包。

    观众们立刻活跃起来。

    快乐的厨师开始满场分发那些汤与饼。

    “赞美基|督,品尝耶|稣,谢谢您!”

    “兄弟姐妹们,吃午饭啦!今天的最后一顿!”厨师们喊,“快把代价都交出来,你们何苦枯坐在这里,吃这些稀糊糊的菜汤?交了代价就能回家,吃着羊羔与无酵饼,喝着波尔多地区新酿的红酒,该有多好!”

    “就说这位姐妹,怎么老待在这呀?”一名厨师走到特里劳妮身前,将少的可怜的面包与一口菜汤交给她。

    “我没有!没有!没有!”特里劳妮用一种渗人的声音大叫起来,“我不会给你们任何东西!我没有任何会给你的东西,明白吗?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厨师用威严的声音说。

    “没有?”他又用温和的女声说。

    “没有就没有吧。”他安慰道。这人又变成特里劳妮的主治医生菲奥娜·马特尔。

    她正剧烈摇晃陷入梦魇中□□的特里劳妮。剧场与深红色的幕布倒塌,消失了。泪眼模糊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这里有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另一个穿着巫师袍。

    穿着白大褂的并不是先前无礼的厨师,而是医生马特尔,她手里拿着的也不是汤盆,而是盖着纱布的小托盘,里面放着药剂。

    “这是干什么?”特里劳妮痛苦地说,“我没有任何能够支付的东西。”

    “好了,没有就没有吧。”马特尔安慰道,“既然没有,也不能怪罪您。这位博克小姐已经承诺负担您接下来所有的费用。”

    特里劳妮奋力睁开眼睛,想去看病床边上的另外一人。但是她喝过药剂,就睡着了,没有再做梦。

    但是她的喊叫声惊动了第九号病房,那个病人一醒来就开始盯着自己的左右手。第十二号也受到惊扰,男人开始坐立不安,他扭着双手,仰望月亮,回忆他人生中最后的那个春季,想起昏暗阁楼上那个孱弱的小儿子以及高大沉默的妻子。

    十二号的不安很快又通过走廊传给特里劳妮,她惊醒后又啼哭起来。

    医生很快使所有头脑受惊的人都安静下来,包括幽灵。他们又渐渐入睡。

    九号病人睡得最晚,直到河上曙光微明,他才迷糊起来。药力已经传遍全身,一种伏在湖边芦苇上懒洋洋的感觉像波浪似的盖住他。

    他睡着了,入睡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十二号贴着窗户喊着“博克”。很快,他做起梦来,梦见秃山上空太阳偏西,山上的人在找三名强盗。他们分别是:税吏、诈骗犯、尸体。

    ——

    特里劳妮的状态并不好,当我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那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嘴巴大张像鱼一样呼吸。我盯着她蜡黄的脸,耳边是马特尔医生明里暗里针对治疗费用展开的谈话。

    她的声音很小,就像她对我承诺支付的期望一样。毕竟这种精神方面的疾病并不像那些身体上的一样好医治,大多数时候,病人甚至无法对探望者做出适当的回应——这也使他们的监护人感到痛苦。

    每一次探望就是一次痛苦,痛苦的累积从而造成抛弃的想法。

    特里劳妮没有亲属在世,存款告罄,如果没有人愿意支付接下来的治疗费用,或许会在一段时间的出于人道主义的救助之后,她就会被像垃圾一样丢掉。

    我不希望她变成垃圾,因此我会支付一笔钱,用来延长她的睡梦。

    “她还能活多久?”在走廊上,我低声问道。

    马特尔医生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她熟练地露出笑脸:“决定权在您。”

    我看着她的眼睛,盯住一瞬后便移开。

    我们路过的每一个病房都安静得令人窒息,偶尔的一两声哭嚎也被治疗师哄孩子一样的声音掩盖过去。

    “算了,”我说,“我会有很多钱。”

    前往古灵阁的时候,我碰上也在办理业务的老马尔福。他一反常态地对我露出微笑,甚至亲自过来对我打招呼。

    他的表情令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这个老东西一直对我抱有敌意,他肯定在某个方面准备摆我一道。

    所以,我取过钱后,便去挑了一条新鲜的海蛇。它通体黑色,当我的钉子钉穿它的咽喉时,扭动的鳞片还在散发磷光。

    “它的眼睛像人。”诺特观察片刻之后对我说。

    是的,毕竟在我的钉子刺穿它之后,它的眼睛还在动,张得很开的上下颌之间露出锯齿般的牙。

    “看好了。”我轻声笑起来,拉住他的手,“我来教你怎么对付不服管教的老头子。”

    诺特的手掌温热,手背上有一条淡白色的疤痕。但是那只手稳极了,至少在我施咒的时候,哪怕毒牙洞穿他的手掌,他都没有松开。

    “它会造成什么?”诺特盯着早已死去的蛇,好奇地问。

    “只是一个可爱的选择,西奥多,如果你是一个女人,你会更爱自己的兄弟,还是更爱自己的儿子?”

    “大概是儿子。”他观察我的表情,“不过我不是女人,也没有兄弟,更没有儿子。”

    我笑起来,因为母亲大多都是更爱孩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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