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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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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一股脑塞进她的手掌心。yywenxuan

    “够了吗?”我问。

    “好吧,”女人舔舔嘴唇,手指在钱的背面蹭了一下,将它们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有一个孩子,小姐,因为那时候我自己还是个小孩——我的意思是指,在法理上,我还是个小孩。

    一开始我的父亲是一名作家,据说是这样的,他在战场上当过兵,后来安定下来了,就娶了我的母亲。他们当时住在东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不过我对他的记忆和那个地点的记忆一样,已经不多了,现在想起来的只有我父亲泛黄的手写稿,一张写字台,一个橱柜,还有淡黄色的沙发。

    没错,他死了,大概是肺结核。

    当时我的母亲出门给人做工,家里只有我和他。从更东面的街道走过来一个老人,那人敲开我家的门,与他谈话。

    我已经不记得他们聊过什么了,当时我父亲躺在床上,气血上涌,不断地咳嗽。他们把我赶出去,就让我站在太阳下面。我的父亲应该对我说了什么,但是小时候我是个愚蠢的人,只记得他的嘴巴在动,他跟我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名堂。

    那边的先生是你的朋友吗?你可以让他走得更近一点,哎呀呀,嫌弃我们这种人吗?

    好吧,那就让他站在那里吧,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说道哪里了?对,他们让我出门,站在大街上。我记起来了,我家是四十九号,那一天是三十一号,我就在太阳底下睡着了,站着的,睁着眼睛睡起来。

    我做起梦来。这个梦很荒唐,因为人很少能幻想出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大概因为我的父亲是一名作家,我是作家的女儿,我应该懂,但是嘛,你看,我已经烂在这里了,因为我的父亲不再是一个作家了。

    你的父亲是什么?那些基督学校的神职人员吗?

    啊,不愿意说呀,好吧,我觉得你很有钱,小姐,你像那些西区的人一样,但是又与他们的女儿不太像,我的意思是,你像那些西区的人。

    哦,对,是的,你像她们的丈夫。唉,如果你是一个男孩就好了,不过我不挑剔,只要您给的够多,您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好吧,听您的,我刚刚说到太阳底下我做的梦。

    我的父亲,他痊愈了。这似乎很美好是吗?前提是他的脑袋不会变成一个冒着白气的小号。小号走出来,问我一个问题:

    露西,一个人如果行走在黑夜,她应该达成一笔陌生的交易吗?

    那时候我很害怕,于是回答:不会。

    哈!

    我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讽刺,哦,抱歉,我不应该这样说话。总之,他应该还是我的父亲,他给了我一个恐怖的忠告,但是我日后却忘记了。

    那个拜访我家的老人从门后走出来,他摘下我父亲的头,在大街上吹起来。我害怕极了,想逃走,但是脚底下的路变得很黏,就像你刚刚给我的感觉一样。

    老人的小号在后面吹,我在前面跑,就像捕鼠人和老鼠一样。不知不觉,我跑进一个金色的房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剧场。

    红色的幕布垂在圆形的舞台两边,就像是两块正在流血的肉。许多和我一样的小孩站在台下,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就在我慌张害怕的时候,一阵很温柔的铃声响了起来,瞬间四周都变成黑色,一只羊从我们的幕后走出来,它对我说:“露西,开饭了,把我的饭端上来吧。”

    它在叫我,但是我手上没有任何东西,我也不是演员。

    这时候,那只绵羊的眼睛又盯上我,它说:“露西,把我的饭端上来。”

    这时候,许多看客已经围在我身边,他们发出嘘声。我害怕地对他发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饭”。

    “我明白您的意思,”幕后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人,“您想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您没有获得过它的饭食,是吧?”

    “是的,我没有。”我回答他。

    “那么,”白袍问我,“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如果不能为此世的可能性作出一二贡献,您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周遭的那些小孩发出喊叫,我很害怕,小姐,这不是一种普通的噩梦,我记了很久,里面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当时是准备将我撕碎了,因为我没有准备绵羊的饭,所以我就必须成为它的“饭”。

    就在我很害怕的时候,黑暗的大厅里有人对我喊了一句:“那就用魔法变出来啊!”

    “对,用魔法!”另一个人说,“之前那个翻译也没有,他用魔法变出来了,露西,那你也可以!”

    “露西就是魔法!”

    “露西就是翻译的饭!”

    对,说到这里你可能明白了,那个翻译是我的父亲,他在军队的工作是这个。不过他后面不干了,就回来变成一个作家。

    唉,不说他了,他让我感到伤心。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害怕极了,于是答应了什么。对,我忘记了父亲给我的忠告,我同样使用了那个“魔法”。

    你真聪明,没错,那个东西就是“生育”。

    等我从梦中醒过来,我的母亲已经回来了,她就在街的另一头。当她看见我站在门外的时候,直接给我一巴掌。我的头撞在门上,翘起来的木刺给我划出一道伤口。就在我脸上,在这。

    你凑近一点就能看到了。

    当时淌了许多血,后来就那样。没人关心过我,因为我的父亲死了。

    从来没有什么老人,街坊邻居作证我就是自己跑出来的,然后让我父亲闷死在床上。到今天我还在纳闷,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呢?

    忘了说了,我叫露西,露西·苏特。苏特是我母亲第二任丈夫的姓氏,他是我的新父亲,一个煤炭工人。

    之前我的父亲是北爱尔兰人,我在他的证件上看见过他的名字,他姓沃兰德。唉,我一直觉得这个姓氏很好听,但是我的母亲让我改了。

    她的新丈夫大概是个好人吧,不过他从来不和我说话。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弟弟。那是个彻底的蠢货,比我还要蠢。我一直等着他像我一样发疯的那一天,可惜了,我没能等到。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那会姑娘们流行红色的发绳。我没有你那么好看,小姐,我脸上有一道疤,人也很瘦,那时候许多小孩说我像个猴子。

    我家里也很穷,不可能给我钱去买那种没用的东西。

    所以我就去洗衣服,给人洗很多很多衣服。那会是冬天,一部分女人都不愿意干了,雇主也没有多少衣服可以洗,所以等我攒够一条发绳的钱的时候,已经是圣诞节前后。

    那天晚上我找到卖货的,让他给我一条红色发绳。天又黑又冷,这边也没什么光,那人对我说,发绳涨价了。

    我快崩溃了,眼前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耳朵也嗡嗡的,然后我觉得有一条蛇爬进我的衣服下面。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是不是很羞耻?哎呀,当时我害怕极了,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什么。

    他完事了,给我一根发绳,倒是没有拿走我的钱,还算有点良心吧,可惜的是,我第二天借着太阳光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根褐色的。

    老先生是觉得我可怜吗?跟着这位小姐听了这么久的故事,要不要也给我点钱?

    算了。

    后来我怀孕了,我的母亲把我赶出去。我在街头流浪,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肚子里的小鬼,后来一个女人收留我,她让我和她一样出去卖。

    我那时候不明白,她对我说,运气好可以不用花钱,孩子就打掉了。

    我就跟她出去了,不过还是我肚子里的小鬼运气更好。我也不记得是几个月了,那个女人带着一个老太婆过来,说帮我打胎。

    唉,但是他还是活着,我不能生育了,他还活着。我不会养他,正好那时候一个从约克郡过来的老太太要买他,我就给她了。

    不过后来她又不要了,说什么找错了,好在给了我不少钱。我说过我不会养他了,就把他扔了。哎呀,一个妓|女怎么养小孩呢,让小孩跟着做男|妓吗?

    这就是我从生到养的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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