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腑之言
我盯着猫头鹰带着信件越过只剩下黑色的轮廓的山峰,晦暗的夜雾将周围的松树勾勒出朦胧的身形。yousiwenxue夜空布满星星,月亮旁边的那颗最大。
我回到寝室,烛灯仍亮着,摇曳的火苗将一点点灼热的温度扑打到手背上。燃烧的蜡带有柠檬酸涩的气味。
不知是否因为如此,夜间我梦到山林。我想到柠檬成熟的季节,又想起二月的风,它从山上往山下吹,彩云高高在上。碧空下,阳光阳光普照,好鸟相鸣。
有风,有太阳,有云彩,兴许还有歌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迪明迦就安静地盘踞在软垫上。我抚摸它粗糙的鳞片,发现她已进入冬日沉眠。
“早安,妈妈。”
照常与她打着招呼,在镜子前面收拾好自己。
盯着镜中人暗沉的眼底,我好奇地凑上去,轻轻抚摸青色的眼眶。
“它怎么了?”我自言自语,“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不是吗?”可惜无人能够回答我,房间里只剩下炉子烧得滚烫的声音。
马尔福躲着我,长桌上的人各怀心思地地盯着鼻子下方的餐盘。我知道他们大多都在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尽管那时候大多数人已经醉的东倒西歪,但是仍有清醒的,他们听见我与马尔福的对话。
但是那又如何呢?
马尔福重要吗?
我轻轻将手放在下半张脸上,遮掩着打呵欠。整个礼堂沉默得都有些过分了,我隐约意识到他们不一定是在想我与马尔福的关系,而是另个一个人。
我将视线投向波特,他看上去也没有休息好。当发现我在看他的时候,波特像被一只食腐巨鸟盯上的半死不活的病兽一样,艰难地挪动一下身子。
我要去猫头鹰棚屋,昨夜收到信的里德尔一定一夜未眠他会找我的,他必须找我。我向他报告神秘人即将复活的消息,又微妙指出他精心布置的谎言之下的漏洞。如果他还需要我,就必须成为解释的那一方,提供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卷。
想到这里,我眯着眼睛,心情变得不错。诺特就坐在我边上,有些不安地盯着头顶来来往往的猫头鹰。
“昨天晚上”他表情有些扭捏,就当我以为他会问我马尔福的时候,他问出口的却是里德尔,“你写信是为了告诉那位——”
“是另外一件事。”我心情不错,至少他没有毁掉我的好心情,因此我也愿意与他多说一点,“除了三强争霸赛之外,还有另外一些重要的事情。西奥多,如果我是你,我同样会写信给家里人。”
他愣了一下,声音轻轻地:“就写你和我吗?”
“也可以。不过你要记住,最好把其他不必要的人隐去他应该不会想听到某些人的名字。”
“好。”诺特低着头答应我。末了,他又像是询问我建议般补充:“那我应该写什么呢?你我的圣诞舞会?还是夏天——”
“随便你。”我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写的,就说一说你在沉思会的事情吧。我已经将通贝里的东西都给你了,你应该有好好使用它吧。”
诺特低着头,含糊应承了一句。
这就是他与马尔福不同的地方了,他不会使我感到压力。回想我身边的几个人:里德尔阴险残忍,马尔福愚蠢自大,莫尔索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与里德尔相处,我得提防他,就像与一条蛇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一样紧张;至于马尔福,他的巫粹父母就有够惹人厌烦了;莫尔索——他的祖母很聪明,他也很在乎那位老人家。
我身边能够为我所用的人不少,但是能供我随意驱使的却不多——诺特是一个很好用的人。他不算聪明,但也不算愚蠢,有成事的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手段,所以他只能选择依附他人。
我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碰了一下,随后安抚道:“你放心,承诺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所以,西奥多——当我完成你的愿望的时候,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我伸出掌心,摆在他面前,“我说过,当我们共同陷入困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他让许多人感受到痛苦了,包括你我,所以,我们只是陈述一段事实,在你的父亲、我的老师面前讲述一段真实发生的故事。”
“你能做到吗?”
诺特盯着我的手掌,他缓慢地将手放上去,像是舞会上被带离软座的大小姐一样。
“我可以。”
他说服自己。
我满意地抿起嘴。
当诺特听话地回去写信时,我站起身走向格兰芬多的长桌。波特明显没有料到我会直接来找他,震惊地呆坐在椅子上。我听见礼堂里的一些人发出轻微的嘘声——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不过我不是为了过来就一个“勇士”的蠢名头和他决斗的,我只是在看一只充满愧疚的小羊,他被扣在门扉上,等着某一天突然到来的逾越节,等着公义之剑落在某人的头上——
哈利·波特将成为神秘人的替罪羊。
但是这只小羊不会死,他必须活着。想一想吧,当神秘人宣布归来之后,他营造的恐怖时代正式来临,波特又会被推到名望的顶峰,只是不知道是正名还是邪名。
总之,如果能够增加一位对我抱有愧疚之心的朋友,远比多一个因他人霸凌而对我心怀哀愤的敌人要好。
“嗨,博克,”波特紧张地眨着眼,“我等会要去猫头鹰棚屋”
“我也要去猫头鹰棚屋。”我按住他的肩膀,“你要给那个人写信吗?”
波特的脸刷一下白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会知道他正在与一名逃犯通信。就在我准备借这一理由与波特出去聊一聊的时候,格兰杰掩饰说:“哈利准备给他教父写信。”
我盯着面前两双忐忑的眼睛,了然地笑起来:“好吧,波特的教父。”
“哈利——我希望我能这么喊你——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我需要拿一下我的一位远亲给我寄的信件。一起去猫头鹰塔吗?”
“我们和你一起去。”格兰杰盯住波特回答我。
我知道她的想法,她天真地认为我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与波特说开其中的误会,却忘记当事人或许现在还没有做好见到我的准备。
不过孩子总需要变得勇敢起来。
我与格兰杰一左一右,像是架着波特一样离开礼堂。
“派丽可,我没有把名字投进去。”在猫头鹰塔,他向我解释,即使他自己都知道这个说法在众人心中有多不靠谱。
可惜他说的确实是一句实话。
盯着他惨兮兮的绿眼睛,我近乎要替他感到可怜了:救世主又如何呢?他没有得到任何人全然的信任,这个男孩与我一样,都是伏在父母尸体上的可怜人。
啊,不好意思,我的父亲还活着,尽管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真的。”他再次强调,“我没有做那件事。”
“请你相信我。”
没有辩驳,没有出自情理出发的、感人肺腑的宣誓,他像个面对墙壁的小孩子一样说着干巴巴的真相。
“我相信你。”我回答道。
“我真的没诶?”波特显得有些惊讶,“你相信我了?”
“不然呢?我得说你在撒谎,然后激愤之下把你推下去吗?”我指了指外面,波特立刻往他的雪鸮身边缩了缩。
“你想过三强争霸赛在霍格沃茨举办意味着什么吗?”我找到停在架子上的萨特,一边拆一边说,“各式各样的人都会进到霍格沃茨,波特——哈利,各种人。”
“如果名字不是你自己放进去的,那么你觉得谁会让你参赛?或者说,谁会想借这场比赛——”
“——除掉你?”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杀我?”波特胡思乱想一天的大脑终于开始清朗。
我欣慰地看看着他:“一开始我确实因为这件事生气过,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哈利,你还记得奇洛教授吗?这学期未必不会出现第二个奇洛。”
“那我可得找一找有没有带着大帽子。”他开着玩笑,但是拳头却捏紧了,“谢谢你,派丽可。我以为你”
“可别,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我摸着萨特的羽毛,“如果我有什么想要的,我当然会去争取,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三年,或许我的一生,都会为了某个东西而奋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厌恶竞争,哈利,我早就过了只想一个人参与比赛的年纪了。”
我凑近他,盯着那双绿眼睛,“你既然参加比赛,那我们就公平竞争——你、我、德拉库尔、克鲁姆都是对手,我们公平竞争。你不会临阵脱逃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可是、可是我本来不是”
“你已经是‘勇士’了,哈利。我们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你是格兰芬多,我是斯莱特林,我们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你难道愿意看到霍格沃茨在有两名参赛者在场的情况下被打败吗?”
他紧紧抿着嘴唇:“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哦,”我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不过,鉴于你现在身边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掉你的敌人,你最好去找邓布利多校长。”
“他会帮你的。”
【他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