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天怎么突然黑了,刚才明明是早上。”
“啊,难不成昼夜颠倒?”
白澈把猫爪子搭在师颐的小臂上,伸着猫头向周围看,夜色四合,华灯初上,附近仍是城市模样,但却不是师颐家小区外,更不是成都。
师颐揪住他的猫耳朵:“你不是说穿越到了异世界吗?”
白澈小声嘀咕:“我那是胡诌。”
“嗯?”
师颐把脸贴近,白澈面红耳赤,赶紧伸出爪子敦促他往街拐角的报刊亭问问线索。
老板正在收摊,摊子里放着老式收音机,传来城市电台的音乐,师颐喊了两声,对方都没有应。这时,支出的报刊架子前端一震,一册杂志落在地,师颐蹲身捡起,见封面画着个水墨武者,抬头四个大字——《x武传奇》。
是本名不见经传的武侠杂志,内页粗糙,不比《故事会》好多少,看起来甚至像盗版货。
师颐要给人放回去,白澈却来了兴致,抱着书随爪翻开:“杂志都有番号,看看是哪年哪期。”话是这么说,但他恰好翻到一篇讲都市武侠奇谭的,俨然忘记正事,速读起来。开篇主角露脸,是个高人,只是……自称猫侠?
“哎哟,还有一本,是x武啊,算了,都要停刊了,卖不出去,送你们了。”老板锁上门,才注意到他俩手上还有书,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背着手,施施然离去。
师颐想翻回封面和次页看发行,白澈却按住不放,直呼还没看完:“我跟你讲讲,保证你也感兴趣。这故事是说,主角父母双亡后,不得不低调做人,小心藏拙,暗中寻找杀父杀母仇人。后来遇见一只神猫,尊称猫老,拜师学艺,逐渐抽丝剥茧,发现大反派猫王。猫王从喵星而来,一直想占领地球,乃主战派,而猫老是个亲和派,两人意见分歧,于是猫老遭到追杀,而主角的妈妈,恰是猫王的亲闺女……”
“主角踏上复仇之路,勤学苦练武功,终成一代猫侠。”白澈略一沉吟,“嗯,这个故事,我总觉得在哪里看过,异常熟悉。”
对于娱乐小说,师颐却非常嫌弃,准备把书扔掉。
白澈火速翻到下一页,预备看结局,但后页却是新的故事,饶是大失所望:“这就没了?就这?就这么个套路居然还好意思未完待续?”
“就是,这样的故事我一天能写十个。”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的应和,一人一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才发现是个背着双肩电脑包,穿着背带裤,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胖子。师颐上下打量两眼,问:“你又是谁?”
胖子呵呵赔笑:“两位,帮个忙呗。”
怪就怪在,这胖子不但对会说人话的猫坦然接受,甚至还自来熟地向他们提出要求,若说师颐是因为那层同学关系,但这可是个陌生人,心理素质能这么好?白澈不禁摆出一副臭脸:“借钱没有!”
“我不是骗子。”小胖子赶紧解释,“我叫肖硕,是个小说家。我正在被猫追杀,他们,他们很凶残的!”
白澈亮出爪子:“我也很凶残。”
师颐把他小脑瓜按回怀里,向后方扫了一眼,抢白道:“没有猫,你怕是在做梦?”
“对,做梦!”
白澈跳起来附和,正准备一拳轰过去,试试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深浅,同时用他测试疼痛度来判断虚幻与现实时,背后空无一车的大马路上骤然烟尘滚滚,像大部队行军,连地面都在震动。
只见大批量的猫如潮水一般涌来。
光就这声势,便足够叫人吓破胆,更别说是猫军压境,要是被卷入其中,一猫踩一脚,想想都窒息。白澈腿软,跳到地上,想着要不要干脆扔下这两个人,自己混入其中。于是,他叼了只耗子,猫步走到中间:“嘿,家人们,需要投名状吗?”
“快走!”
师颐抓着他爪子,直接拎起来狂奔。
白澈被甩得像涮火锅时七上八下的毛肚,下一秒就能口吐白沫,师颐赶紧一个急刹,用帽子将猫接住。白澈两只爪子扒着他的脖子,小声埋怨:“好好的无间道都被你破坏了,我们要上哪里找线索?”
师颐拆台:“得了吧,你就是怕死。”
白澈狡辩:“你看见这么多猫不发怵,跟复制粘贴不要钱的一样。”
师颐认真说:“反正猫都会说话,明天就是肥猪登月我也能接受。”
肖硕弱弱地举起手:“我不能接受。”
“你的意见不重要。”白澈正在跟师颐抬杠,哪里容得了旁人插嘴,立即瞪过去一眼,转头瞅见那胖子背着那大包扑哧直喘粗气,徘徊在掉队的边缘,下意识伸爪去拽:“活见鬼,钱重要还是人重要?”
肖硕反把包往身前护,闷闷道:“这可是我的命根子。”
话里甚至泛起一丝委屈。
但凡看过电视剧的都晓得,逃跑半路捡钱、捡照片、捡定情信物的,非死即伤,白澈显然不能理解:“不就一台电脑吗?”
“里头有我的存稿,”肖硕死活不肯放手,坚持又跑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而且我跟你们说,与丢存稿相比,我宁愿被猫踩成猫饼!我可是很有节操的,我每天都要定时更新,你俩可不能坏我的口碑。”
师颐折返,一个错身扫堂腿,把他先推进巷口:“先走!”自己则带着猫把垒放的杂物放倒断后。
肖硕虽然顽固,但很讲义气,一边走一边回望招呼并指路,似乎只要不砸了他的命根子,一切好说:“这边!左拐!这里有家马杀鸡,你们懂的,一楼车库旁边有个小门,专门留给有需要的人。”
白澈说:“我不懂。”实则,胡子上翘,露出一副“原来你是这种人”的表情。
肖硕鄙视他:“一只猫懂什么女人。”
白澈跳起来,踩在师颐的脑袋上试图占据制高点,但很快被捞了下来,按在怀里,只能挤出颗远远的猫脑袋,气鼓鼓地揶揄:“你怎么知道,看来你是常客噢。”
“胡,胡说。”
肖硕结巴:“我,我是听,听我三舅姥爷的闺女的大侄子的外甥说的……”话还没说完,脚下便给烂路绊了个趔趄,撞在霓虹灯上,磕得一鼻子血。
师颐趁机插嘴:“接下来呢?”
“外铁门是插销的,反手探进去能拉开,进去后锁死应该能抵挡一阵。这店面坐北朝南,两侧店铺延展各八百米,我们出去就是另一条街,它们一时半会过不来。”肖硕捏着鼻翼止血,去掰后院的铁门,门锁却因为生锈,纹丝不动。
打不开!
背后传来惊心动魄的撞击声,像百万骑兵冲锋过境,推着冲车誓要破城而入,和着猫儿此起彼伏的叫声,叫人发怵。
要是出不去,可就变成了关门打狗。
肖硕抹了一把汗,死马当活马医:“上二楼,二楼上还有一条路。”
师颐和白澈都没有怀疑,赌一把,万一这是在重庆呢,轻轨都能从房子里过,屋顶还能停汽车,二楼上长出来一条路也不是没希望。
只是,二楼确实是普普通通的二楼。
白澈问:“路呢?”
肖硕指了指窗边,师颐向前探看,只见窗外视野空阔,一条长绳垂落到外间的大马路上,不远处一盏路灯忽明忽灭。
这高度,只能拼一把。
于是,师颐把猫往胖子手里一送,深呼吸,单手撑着窗台跃出,抓着绳子滑了下去,单膝着地,随后转身,张开手臂。
肖硕把猫往前推,敦促着:“快!“
“别催别催!”
白澈焦头烂额,现在是只猫,二楼对师颐来说两倍于他身高,但对自己可是十倍之多,看得他眼花,只能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而后大吼一声:“我——拼——了!快——接——住——”
师颐果然没有接住,白澈精准降落在他的脑袋上,给他砸了个人仰猫翻。
肖硕目瞪口呆:“你俩咋这么勇呢?”
白澈揉了揉屁股,生气地说:“还不是你指的这条路。”
肖硕拨了拨绳子:“我没说用绳子,这是人家晒被子用的,只不过那一头的铆钉松了,还没来得及挂上新的。”说着,他把手探进繁茂的枝叶里,不一会搬出了个长梯,直接架到墙外,慢吞吞爬了下来。
给砸了个眼冒金星的师颐,扶着额头站起来,没瞧清,撞了一把,梯子骤然摇晃。他赶紧去扶,胖子赶紧□□,白澈眼瞧着那两腿打摆子,将要踩滑,一个铁头功冲上去,对着他屁股,想给人砸正。
这一砸,肖硕左脚穿过梯洞,坐了下来,偏偏梯子不够结实,将好给他坐断,只听接连不断的“咔擦”声起,横轴次第裂开,胖子一路下滑,哀嚎久久不绝。
白澈捂着猫眼。
肖硕一时不知道该捂蛋还是捂屁股,干脆哆哆嗦嗦指着一人一猫,憋出猪肝色:“你俩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