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80怀旧
连续待了三天，周可棠终于稍稍适应了海沢的天寒地冻，学习加上考察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心情都也变得轻松许多。
辛晓桐不是第一次来海沢，知道哪里够热闹哪里够好玩，拉着她就出了门，直奔当地最大的商业广场。
周可棠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海沢的繁华与喧闹，虽然在沐城也深有体会，但却是完全不同的观感。
越是触碰到陌生与新鲜，越是让人产生对家的思恋，可辛晓桐与她完全相反，一晚上都无忧无虑得只嫌时间不够多。
途径一间轻奢雅致的饰品店时，周可棠忽然缓了脚步，盯着橱窗里的模特看了好一会儿，可还未等她转念细想，就被辛晓桐拉了进门。
“可棠姐，你看中什么？”
周可棠也不隐瞒：“那条围巾。”
辛晓桐走近细看，果真模特肩上围着一条配色低调却质感不错的围巾。
“哦？男款围巾？”辛晓桐笑，“你想男朋友了。”
周可棠也朝她笑：“是啊，这条围巾很适合他。”
“哇，那可别错过。”辛晓桐又指着旁边的模特说，“还有女款的，也很适合你。”
周可棠这才注意到，原来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款，看起来确实不错。
导购员已经上前，说着中听的推销术语，周可棠没怎么听，因为她本来就没想着犹豫。
天气很冷，明天还会降温，送围巾应该很合适。
付款的时候，辛晓桐没忍住惊讶的表情，好不容易熬到走出店门立即开了口。
“没想到两条围巾还能这么贵。”
周可棠没在意这些，但看中便下手这种事于她而言确实不多，要么就是她心里挂念着人，这些旁的事也就理所当然忽略了。
一眼相中的心动感，源自好看的围巾，更多源自喜欢的人。
逛完了几家商铺，辛晓桐又拉着她去了隔条街的步行广场，说那里才是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能看到街边表演，据说有个乐队小有名气，运气好或许还能遇到。
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热闹，周可棠也不想认输，跟着她一起挤入人群，当远远听到乐器的演奏声响起时，她们自认为运气还不错。
伴随着贝斯的低沉音色和鼓点极强的节奏感，原本毫无秩序的人群也自行围成一圈，辛晓桐拉着周可棠寻了靠前的位置，正好能将整支乐队看得清楚。
广场上的灯光远不及周围来得明亮，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围观者的兴致，被围在正中的四人组乐队已然沉浸于这场街头表演的气氛中，只看他们卖力演奏的表情就很难不被感染。
站在主唱位的吉他手只穿着一件蓝黑相间的套头卫衣，其下的灰色运动裤看着有些廉价感，不过那双运动鞋似乎是崭新模样。
在他双手的灵活配合下，电吉他的演奏效果出场即是惊艳，随之清亮独特的嗓音伴随轻快的节奏一同响起，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欢呼。
“每天都有无数个念头，
在我脑子里乱啊乱～
怎么你的名字你的笑容，
不分时段的转啊转～
朋友都说这是一厢情愿，
不如快把情绪换啊换～
可是说得容易做得太难，
到头来我还是烦啊烦……”
“哇！好听！”辛晓桐也激动不已，伸出手欢呼雀跃。
周可棠也觉得不赖，不过比起被现场的欢快气氛感染，她更在意这位主唱的长相，可是因为距离还不够近，加上对方戴着一顶压低的毛线帽，她一时没法确定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旋律仍在继续，气氛依旧热烈，主唱歌手的嗓音过分熟悉，周可棠也开始沉浸其中，似乎回到了当初参加校园音乐节的学生时代。
“……拔掉插头，背上吉他，
有你的来电随时都可以走～
请你，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快点把我～带～走～
一阵思念的风～
把我吹到你常去的地铁口～
一首我写的歌～
好不好听请告诉我是或否～
一起许过的愿～
希望你不再想起那个某某～
一句你还不错～
让我幻想随时能牵到你的手～
哇哦～哇哦～请你快点快点把我带走～”
一段副歌结束，主唱有点唱嗨，随手扯下头顶的毛线帽甩啊甩，跟着伴奏连蹦带跳得没个停歇。
周可棠终于看清他的模样，本该惊喜却又是意料之中。当真是他啊，好些年不见，怎么他还是满身褪不去的少年气呢。
间奏结束，歌声又起，现场的气氛又推向更热烈的阶段。旋律轻快活泼，歌词又朗朗上口，就连身边的辛晓桐也跟着哼唱起来，果然快乐的情绪会传染，这种时刻任何烦恼也能暂时放下。
“哇哦～哇哦～
请你快点快点把我带走～”
哇哦～哇哦～
请你不要不要继续等候～
而我只要只要有你就足够～哦～”
主唱唱完最后一句，气氛还久久不散，他甩动着帽子看向人群，只是那么随心所欲地扫视过诸多面孔之后，他的视线忽然落定在某个方向，手里的帽子还在不经意间用力甩了出去，更巧的是落下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在周可棠面前。
周可棠弯腰拾起帽子，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面露迟疑之色的主唱也立即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他的热情。
“哇，他在看你哎。”
周可棠淡然：“嗯，他看到我了。”
“啊，今天就唱到这里啦！”主唱拿过话筒，突然宣布，“感谢大家捧场咯！”
围观的群众纷纷表示遗憾，明明才刚热了场，怎么说结束便结束，这支乐队的态度也太随性了吧。只是他们的不解与不满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位帅气不羁的主唱当即放下吉他与队员们原地解散了。
围观者逐渐散去，辛晓桐还在一旁遗憾，却见周可棠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么任性啊。”
说罢，便看到主唱飞快地朝她跑来，一近身就开朗道：
“小学妹，我没在做梦吧，千里迢迢来听我唱歌？”
周可棠将毛线帽递上前：“苏学长，乱丢帽子可是不文明哦。”
苏夺咧嘴笑着，清澈的星眸还一如当年那般好看，随时随地与人相熟又不觉刻意的气质总让人倍感亲切。
周可棠以前总想着，轻易不要去触碰过去，相关的人相关的事都离得远远的才好。可俞敬勉出现后，一切竟然也起了变化，他时刻守护总是包容，推了她的心墙，又松了她的心结，那些不敢触碰的也被渐渐抚平了，甚至变淡消散。
人不可能一直脆弱，现在她做到了，直面过去也没那么困难了。比如，接到苏夺的电话时，她也能心平气和的与他攀谈，怀着与过去相同的心情，不急不躁。
而如今，真的见到了苏夺，她更加确定，那份属于她的坦然又回来了。
街头的便利店里，苏夺端着两杯热可可朝她走来，然后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
“口味还是老样子啊，这杯更甜的，我喝。”
周可棠笑着接过：“你还喝不腻啊。”
“喝不腻，甜的使人心情愉悦。”
尽管周可棠一直称呼苏夺为“学长”，但其实并不准确。周可棠大二的时候，苏夺插班入学，不单是年长三岁，而且身份也很特殊，而这个特殊身份也在之后他本人口中得到亲证。
据苏夺本人说，当年高考失利后他选择复读才考上沐城大学，等大一学期结束后又因故休学两年才复学，这“年上加年”的可不就刚好和周可棠同届。
不过，他本人对此毫不避讳，除了绝口不提休学原因，其他倒是任人调侃，还被同届生起了“苏学长”的绰号。
后来接触得多了，周可棠觉得苏夺除了性格有点炸，人其实还不赖，“苏学长”这个绰号也叫得顺口，久而久之也跟着这么喊。苏夺也顺其自然，总称她为“小学妹”。
但真正让周可棠没法忽略的是，正因为苏夺的存在，她才会在后来认识尹照暄。
苏夺和尹照暄是发小，那次校庆上的见面虽是他无心促成，但其后确实是他有心撮合。
只要看到苏夺，她必然会想起尹照暄，因此那件事之后，大家也都默契得淡了关系。
“学长，我记得你可是一毕业就回去继承家业了，怎么还在玩音乐？”
“哎，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苏夺虽是表情苦闷，但语气仍轻松，“折腾了好几年，到底还是放不下，也就这点爱好了。”
“梦想本来就很难割舍的，能坚持且坚定地走下去，你已经很厉害了。”
苏夺叹气：“过奖了，我现在都什么岁数了，折腾不了几年的，等折腾不动了也就面对现实了。”
“不至于吧，我看你的乐队很受欢迎。”
“顶多算个地下乐队。”苏夺猛喝了一口热可可，“不说我了，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
苏夺听罢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看我这脑子，上次都问过的，小学妹人这么好，就应该过得很好。”
苏夺上次确实问过了，而且还是有意向地问过，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周可棠多少明白他为何如此。
“你是不是想问我上次提到的事？”
苏夺尴尬地挠了挠头。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热可可确实很甜，是周可棠很熟悉的口味。
苏夺“嗯”了一声：“那我有话就直说了，尹照暄是不是找过你了？”
“嗯，找过了。”周可棠语气极淡，“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缠着三年前的事不放。”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算是吧。”周可棠苦笑，“不过他以后应该不会了。”
苏夺会意，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哈！我就知道这个神经病要乱来，他半夜三更还打给我，搞得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我真的要气死了！”
周可棠苦笑：“学长，这事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他能滚远点，不回来招惹你，我也就这么算了。”苏夺不痛快道，“上次和你通完电话之后，我就一直不定心，想着要找机会和你见一面，没想到有些缘分还真是挡不住，想见想见就真的见到了。”
“关于以前的事，你真的不必内疚，尹照暄要疯是他的事。”
“以前我是劝不住，想着他那种坏脾气，你们分了也好。现在他算怎么回事？一边泡妞一边招惹你，这种事他也做的出来？恶不恶心！”
周可棠沉默，苏夺说得没错，只是她现在对尹照暄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他要疯要闹要恶心谁都无所谓了。
“不行，我真的气不过，他现在是不是就在沐城？老子我要回去会会他！”
“学长，你不用……”
“这事就算不为你，也为我自己，我跟他也是时候算算账了。”
周可棠知道苏夺的脾气，知道劝不住也劝不了，有些事也不是她有能力插手的。
“认识了那么久，我多少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什么。”苏夺切齿，“你别怕，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周可棠想说，她已经有撑腰的人了，而且很可靠。
“小学妹，手机响了。”
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他便来了电话，周可棠随即接起，听到耳边的熟悉声调后会心一笑。
“每天都这么准点啊，今天忙完了吗？”
“对，已经到家了。”
“你回沐城了？”周可棠没想到他还来得及先回去。
“回来处理点事，明天就可以去见你了。”俞敬勉的语气轻快，“你要来接我吗？”
“过了十点半应该来得及哦。”
“不耽误学习？”
周可棠笑：“不耽误，工作的事差不多了，而且明天下午本来就安排自由活动，倒是你，来了这边应该会比我忙吧？”
“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不是顺便是专程。”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周可棠便先挂了，回身再看一旁的苏夺，竟是笑得像个福娃。
“男朋友？”
“对。”周可棠大方承认。
“应该是不错的人。”苏夺感慨。
“嗯？”
“我偶然也有关注沐城的事哦。”苏夺碰了碰她的杯子，一脸欣慰，“看来你说得很好，是真的很好。”
周可棠也回碰他的杯子：“是啊，我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