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6顾虑
沐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胸外科。
周缭雨走出诊室时，门外还有不少人在排队，这些人中既有年过花甲的老人，也有看起来尚年轻的学生，甚至还有抱在怀里咿呀学语的小宝宝，可无论以何种身份来这里都没有人觉得稀奇。
周缭雨也是其中之一。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在这里进进出出，旁人投来的或同情或惋惜的眼光他也早就免疫。
不过，他也是幸运的，虽然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但并没有严重到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就连医生也说过，像他这种手术及时的轻度患者，只要定期复查谨遵医嘱，还是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最担心他的人反而是周可棠，父母的过世让他们更加懂得相依为命的道理；而作为姐姐，周可棠无疑是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张医生呢也说了，平时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特别是饮食和睡眠方面，不能掉以轻心。有不舒服的感觉也不能忽视，像换季的时候抵抗力比较弱，更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周缭雨每次来一趟医院，都少不了听她唠叨，为了让她安心也认认真真听了。不过最近，他觉得姐姐有了变化，脸上的笑容多了，连性格也开朗了。
不知道这些与俞敬勉的出现是不是有关系，至少这几年从未见姐姐的状态这么好。如果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倒也没必要拦着。
周缭雨想到那天的电话，俞敬勉那么认真解释着姐姐受伤的原因，生怕一句措辞不当惹他不悦。他能感觉到俞敬勉紧张姐姐的心情，很真诚也很纯粹。
即便周缭雨现在没说同意，其实心里已经默许了。
经过电梯厅时，迎面走来位身着白褂的男医生，他面容英俊，神采奕奕，一副无框眼镜衬得整个人成熟自信。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始终目视前方，迈出的步伐极大也极快，走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姐，梁医生哎。”周缭雨一眼就认出了他。
周可棠顺着缭雨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梁则沣。眼前的梁则沣几乎没什么变化，而且看起来仍是很年轻。
不认识梁则沣的人若是第一次见他，总以为他还三十不到，可事实上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五年前，周可棠就认识了梁则沣，当时他是母亲的主治医生，周可棠没少因为母亲的事麻烦他。不过梁则沣在医院是出了名的优秀，不仅医术好业务能力强，而且对待患者和家属都很和善。
四年前，梁则沣用一场手术缓了母亲的病情，只可惜又坚持了一年多，母亲的病情再次恶化，终究是没能熬过去。
她知道，人再如何努力也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母亲的绝症无药可治，梁则沣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周缭雨已经先一步去打招呼，梁则沣这才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彬彬有礼的微笑。
“周可棠，好久不见了。”
“梁医生，你好。”
简单几句寒暄，对方一如过去那般客气，周可棠礼貌回应着。交谈过后，他们才知道，梁则沣这两年并没有留在医院，而是跟着扶贫队伍去了偏远乡村，在那里当了扶贫医生，他也是最近刚回医院。
“姐？”
梁则沣已经走远，周缭雨连喊了几声她才听到。
“你是不是又想起妈了？”
周可棠无可否认，但惭愧的是这并非是全部原因，有些往事也渐渐浮现。
见到梁则沣原本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医生与病人家属的关系，更无什么私交可言。但可笑的是，当年她与尹照暄分手的原因之一竟然与梁则沣有关。
连缭雨也不知道这件事，周可棠将其视作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荒唐，事到如今，事情早已过去，她只是突然回想起来，唏嘘一番。
“姐，妈到最后也走得很安心，我们都尽力了。”
离开医院后，周缭雨继续小心翼翼安慰着她。在他的记忆里，姐姐那段时间的情绪十分低落，医院公司两头跑，工作刚有起色，却总是忙得干不完。
缭雨自己也不争气，在那时候生了病，光医院就住了大半个月。等他的病稍有恢复时，母亲那头又病情恶化了。
偏偏尹照暄又突然提分手，她根本分不出心思。
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压在她身上，但姐姐从来都不曾有怨言。
照顾到妈妈去世后，姐姐一下子病倒了，公司非但没体谅还提出了辞退，他现在想起来都心疼得不行。
周缭雨至今都想不通很多事，而他最想不通的是尹照暄为什么那么无情。那个男人明明答应过自己会照顾好姐姐，可到头来呢，非但没有履行承诺，还狠狠伤害了她。
他真的恨透尹照暄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到姐姐和俞敬勉在一起时，会那么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了。
不过，俞敬勉是真的很关心姐姐，至少他或正面或侧面的打听过，对方的人品是绝对可靠的。直觉也告诉他，姐姐是真的中意这个男人，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是不会骗人的。
“姐，去澄鹤寺的事我没意见。”
听他忽然这么说，周可棠着实奇怪。
“俞总跟我提的，我考虑过了，反正咱们很久没出去玩了，不如趁这次长假玩个痛快。”
从他口中说出这么爽快的话可不多见，毕竟缭雨是有选择困难症的啊，难道真的是被俞总“□□”好了？
“他怎么和你说的？”周可棠特别好奇。
“他说，他有个美术馆。”周缭雨居然一脸兴奋，“而且就在澄鹤寺旁边，我当然要去看一下咯。”
周可棠懂了，原来俞总是用战术吸引，缭雨一向对这类东西没有抵抗力的，他要是搬出美术馆，那基本就成了，何况还是他开的呢。
“姐，你怎么都不惊讶，俞总他有个美术馆欸。”
虽然她应该也是要惊讶的，但是上次已经被陈珞馨的调查惊讶过一次了，看样子缭雨还并不清楚俞总真正是做什么。果不其然，他下一秒便问了。
“姐，俞总究竟是做什么的？”
周可棠故作神秘道：“想知道啊？”
周缭雨在一旁猛点头。
“你想了解他，所以俞总还是有机会咯。”
周缭雨皱眉：“姐，你套我话呢，我先了解了解不行吗。”
周可棠不过是逗他罢了，她打开手机，翻开网页，随手打了一串字后递给他道：
“喏，自己看。”
周缭雨半信半疑接过手机，脚下的步子也随之越走越慢，渐渐的他停了下来，然后对着手机面色凝重。
“缭雨？”
周可棠不确定他现在的反应应该被称作什么，该不会是真的吓到了吧。
“这么……厉害吗？”
周缭雨显然低估了俞总的能力，他以为拥有一座美术馆已经够厉害了，却不想这只是他其中一项副业。
“可是他看起来很低调，一点都不像……”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周可棠，又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姐，你真的喜欢他？”
周可棠点点头。
“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有人再辜负你了。”周缭雨眼神从未如此坚毅，“他不会对吧？”
“缭雨，我信任他。”
“那他信任你吗？”他反问，“如果他也像尹照暄那样对你，怎么办？”
他本不该问出这种话的，但不知为何，冲动之下，他竟脱口而出。说到底，他还是很在意那件事，即使他对俞敬勉已经产生了一丁点信任，可疑惑仍旧存在。
“好好的，为什么要提那个人。”周可棠并不生气，“他们不一样，我知道的。缭雨，你以后也会知道的。”
“对不起，我只是……”是啊，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尹照暄，这该死的冲动。
周可棠摸了摸缭雨的头：“我可清醒着呢，同样的错误犯两次，那就太蠢了。”
她笑得那么坦诚，那么自信，周缭雨想，或许真的是他过于紧张了，姐姐好不容易交付一次真心，为什么他不能多给些信任。
他真希望，这次真的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