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秀色可餐
宾馆的空调老旧了，睡到半夜，一片寂静中，秦野被热醒了。
他睡不着了，不数羊，而是在心里念关机关机关机，脑内构想一个漩涡，让自己陷进去，这种失重感很容易让他产生睡意。
可等到他都把关机念成呱唧了还没睡着，太热了。
他捞了手机下楼去。
走在马路上，他就穿着睡衣，裤子是五分裤，一阵夜风吹过来将他包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被风吹过小腿了。
那一刻，他感到一种没由来的安定，像台球被球杆推着精准落袋。
沥青路面上很多小石子，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在上面滚来滚去的触感。
等到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值夜班的姑娘昏昏沉沉，他去拿泡面，结果自己常吃的牌子都卖光了，就剩个海鲜口味的。
海鲜味，狗都不吃。
打开立柜拿可乐时，觉得饮料们好安定啊，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铝罐一个位，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列，一个挨着一个，还有明亮的灯光照着，冷风吹拂着，平生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一只手。
他会等来哪一只手呢？
秦野思绪翻飞。
不管怎么样，那必须得是好看的手。
秦野端着泡面坐到一长条桌子前，百无聊赖等泡面熟。
外面的路灯下有飞蛾在乱舞，这么晚还不睡啊，蛾蛾蛾，嗡嗡没脑壳。
忽然他看到了宋之延，影帝好像出国去参加一个会议，没想到会这么晚赶回来。
一般到这个点了，是个铁人也要又虚又困，比如值班那姑娘就昏昏沉沉的，自己也是颓的，而宋之延穿着短袖衬衫，下摆掖进西装裤里，身姿挺拔，长腿裹在贴身的裤子了，朝便利店走来，着实为平淡的夏夜带来了清新的风。
影帝来干嘛呢？
或许是买咖啡，秦野发现宋之延跟韩国人似的，血管里流的都是咖啡。
他记得之前宋青铭拿着两杯咖啡给他，说是周特助手冲特制。风味绝佳，因为周特助是wbc前年的冠军。
他听到时十分诧异，也不知道是宋大影帝招助理就要求要会做咖啡的，还是周特助特意去学的。总之都体现了有钱人对打工人的剥削！
只吃甜不吃苦·秦野是喝不出什么猫屎象屎、焖不焖蒸的区别的。他就一个要求，能不能给他加奶？
秦野不再看宋之延，低头去看泡面。过了一会，宋之延也拿着泡面坐到秦野旁边。
秦野托着腮看窗外，两人沉默地等待，默契地没有任何交流。
忽然宋之延打破沉默，问秦野：“你怎么还不吃？”
秦野懒懒地回道：“我喜欢软一点的。”
宋之延嗯了一声。
秦野摁亮手机，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把盖子掀开，热气争先恐后地扑上来，秦野感觉胃立马凹陷下去了，叫嚣着快进来，填满我！
宋之延也同时掀开了盖子。
秦野诧异道：“你太快了吧？”
宋之延慢条斯理把泡面戳散：“不快啊，我喜欢吃硬的。”
“哦。”
……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秦野开玩笑道：“那我俩吃不到一个锅去。”
秦野瞄了眼宋之延的泡面，海鲜味，狗都不吃。
“你这两天怎么样？”宋影帝开始尬聊。
“挺好的。”秦野懒懒地回答。
“拍戏顺利吗？”
“挺好的，这部戏对我来说挑战难度不大。”
“你确实挺游刃有余。”秦野身上时常显露出来的老练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他第一次演戏，而他的沈持云也让人觉得，这就是沈持云，再没有别的可能了。段霁景永远爱着他的哥哥，宋之延却更会被沈持云吸引。
秦野顿了一下，挑眉道：“你不应该最清楚这种、”秦野比划了一下，“游刃有余。”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
宋之延笑道：“今天晚上，这家便利店里有两个老天爷赏饭吃的演员。”
“赏饭吗？明明是赏面。”秦野吸溜一口面条，“其实你不是吃这种东西的人吧？”
“我看你抱着面坐在这，也被安利到了。不过我确实没吃过，这还是营业员帮我弄的。”
怪不得选海鲜味。
·
第二天一早起来，秦野站在镜子前，闭着眼睛刷牙，眼睛酸酸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到时候要让化妆师给遮一下。
可见到宋之延，他竟然一点不像通宵的人。
昨晚，不对，今早大概，难不成他回去以后吸了谁的阳气。
不行，不能输，精气神要焕发出来。
秦野揉了揉脸，让小吴去给自己买瓶冰水。
今天的第一场戏，导演拿着喇叭指挥群演站位：“xxx你去那站着，过去点，靠兽首近一点。”
“chiào。”
旁边的宋青铭停下翻剧本的手，下意识接道：“chiàochào。”
顿了一下，宋青铭才反应过来：“怎么骂人呢？”
秦野：“……”
“我说那个地方叫螭坳。”秦野翻了个白眼。
宋青铭战术后仰：“哇这有文化的光芒，刺到我了。”
“……也不必这么夸张。”
第二场戏，拍的是沈持云跟随段霁景去花街谈事的戏。
沈持云亦步亦趋地跟在段霁景身后。
处处笙歌，香风袅袅，沈持云还从未来过此等纸醉金迷之处，冷不防手被人攥住。
“美人，过来陪大爷打几副牌。”沈持云立刻闻到冲天的酒气，他不自觉地皱眉。
“这位大爷，我也是来找乐子，您找错人了。”沈持云不动声色地抽手。
酒醉之人似是不信，眯着眼凑近看：“找错了？怎么可能！好你个小娘皮，胆敢欺骗你大爷我！”
段霁景终于不耐，上前一掌拍飞那人，示意随侍将人拖走。
那人像死狗一样被拖走，段霁景若有所思地盯着沈持云的脸，半晌：“沈卿还是颜色太好了。”
沈持云镇定自若：“妍媸美丑，俱是皮囊。”
段霁景哼笑一声：“世人可没你看得那么通透。”
·
晚上，宋之延和宋青铭一起去秦野房间对词。
一进门，秦野看样子是刚洗好澡，穿着贴身的平角裤，盘腿坐着，可见其腿之修长白皙。
抬头看到他们，秦野也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就是顺手把宽大的t恤笼在两个膝盖上，整个人像一个包子。
“你这么早就洗澡了？”宋青铭一屁股坐床上问道。
“嗯啊，我今天想早点睡。”
“那快点对遍台词吧。”宋之延说。
这可能是宋大影帝最不专心最不专业的一次对台词了。
他满脑子都是腿。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希望他的小堂弟是个瞎子。
妍媸美丑，俱是皮囊，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对完词，秦野拿出枕边书来读，张嘴就是赶人：“夜读时间到，四皇子等请回吧。”
“合着我就是个等。”宋青铭本来还想早点回的，此时悠闲地拿出手机刷微博，屁股没有一丝要挪动的意思。
宋之延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秦野手中的书上了，“《三藏の诗》？你在读什么奇奇怪怪的。”
宋之延十分自然地坐上床，去看书的内容：“我会在你身上做美妙的事/一条空空如也的街道瞬间车水马龙/一条干涸的河道瞬间迎来汛期。啧，三藏的诗够湿的。”
秦野：“深夜读湿诗，这很合理啊。”
“确实，深夜time，我小号刷到我的妈粉们都开始原形毕露了。”宋青铭头也不抬地搭腔，他的妈粉确实多，每天喊着亲亲宝贝，给他立钻石男高的人设，一到晚上，就开始馋身子了。
秦野笑了：“呵，君不知母亲色盲儿必色盲，同理可推，母亲色狼儿必色狼。”
宋之延忍不住打趣：“生物这块算是被你搞明白了。”
秦野挑眉，向后一靠：“四皇子不遑多让。”
这样放松的姿态，和那挑衅的眼神让宋之延又心动又兴奋。
他直勾勾迎上秦野的眼睛：“食色性也，”他顿了一下，“遇上山珍海味自然食指大动，无可非议。”
“哦？那遇上猛禽狡兽你敢动吗？”
宋之延忽略秦野话中那一丝威胁，淡淡道：“自当迎难而上。”
“你们在对哪门子词啊。”宋青铭一心二用，一边看亲亲粉丝搞h，一边听他俩打机锋，没有细想“山珍海味”“猛禽狡兽”是啥，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腹中空空，饿了，“好饿，我们去吃夜宵吧。”
宋青铭在吃上很有行动力，撺掇着晃秦野，“去吧去吧去吧，没有夜宵的夜晚是不完整的。”
秦野边晃边闭上眼做冥想状：“你忘了你的健身计划了吗？”
“偶尔破戒一次没什么的吧？”宋青铭对手指。
秦野眼睛一睁，射出不存在的精光：“去可以，你只能看着。”
好残忍的话语，宋青铭瞬间觉得腹中打鼓声更喧嚣了，他转头看宋之延，狗狗眼中满是渴望，只见他的亲哥点点头，似是赞同秦野的话，他机械地转回来，只见他的秦哥也老神在在地点点头。
可恶！
宋青铭气抖冷，伸出颤巍巍的食指控诉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尔等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其心可诛！”
“嚯，一激动都变得有文化起来。”秦野鼓掌叫好。
“耻辱啊耻辱。”宋青铭悲愤地捶胸顿足。
秦野做了“收”的动作：“到此为止，别演了，”然后掏出手机，提议道，“要不点外卖吧，不想动了。”
宋之延站起来，松了松领带：“点外卖的话就不用加我了，本来也只是准备陪你们去的。先回了。”
宋青铭：“好家伙，合着最后就秦野一个人吃上夜宵了。哥啊我是不能吃，你却是能吃不吃，真是浪费啊！”
宋之延已经出了门，听到这话，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我倒是不饿，”他看了眼秦野，“毕竟秀色可餐。”然后优雅地关上门。
“靠！”
秦野“啪”地把手机砸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