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妹妹
听了这话，陈建就翻了个白眼，搁这装杯呢？虽然秦野这回是大变了个样，但他可不相信秦野有胆去惹刘昆。
他骂骂咧咧地出门了。
他经常亲自去取外卖，餐馆就在附近，他晃晃悠悠散个步，顺道还能买包烟。这是他最近唯一的运动，体现了一个抠脚爱豆最后一点职业素养。
留下的江澄看到秦野坐在阳台上，背影看着挺怪异的，只要和秦野相处过，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表现出全然相反的性情？他暂时还想不出什么不科学的理由，只觉得这样的秦野比之前开朗，总归是好的。
江澄走过去，蹲在秦野身边。
“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寂寞。”
江澄哑然，这个回答。
秦野忽然发问：“你这么有才气，为什么不solo呢？”
“我从来没想过，感觉比起一个人单打独斗，还是团队让我有陪伴感，觉得背后有人支撑着我。”
“可团队也没几个正经能支撑你的。”
这话说得露骨，江澄笑了下：“聊胜于无嘛。”
“去参加那个节目吧，很适合你。”
秦野推荐的是个唱作节目，卖点就是面向全社会选拔的，不需要什么资历背景，一切都实力说的算。这个节目致力于发掘隐藏在角角落落的唱作人，越草根越好，不过江澄若是去了，应该也有优势。
秦野之所以推荐这个节目，是因为小说里这个节目很火，还分了一部分主角攻受演的剧的热度。
总之，去尝试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
秦野见江澄意动，十分满意地离开了，让他自己思考一下，与其继续在家抠脚，不如出去大放光芒。
他路过沙发，正好陈建拎着外卖回来，见了秦野也没好脸色。
秦野瞟了他一眼，内心：
呵，你老婆没了。
秦野脑内和泰瑞宝说：“等着吧，到时候江澄事业创出新高度，看他俩还能不能在一起。”
泰瑞宝不解：“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宿主大大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而且江澄那个性子，只会一直逆来顺受吧。
“反正我就种个因，至于会结什么果，whocares？”秦野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再者说，我是拆那人，就是喜欢拆，我还有比格精神，就是喜欢毁，你管我！”
秦野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太阴暗了，只有一个小窗，还关得严严实实。四周的摆设有些凌乱，打开衣柜，衣服不多，都是黑白灰。
其实关于小说内容，秦野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想起些许个边角料，现在知道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泰瑞宝提供的。
不过就算记得小说内容，也都是主角的一些内容，原身一个炮灰，总共也没几行字。他的使命就是烘托主角。
作为一个横空出世的神颜，却如流星一般一闪而逝，像是为之后的明星做一个注脚，而这注脚也因为不实的丑闻变得暗淡。
原身刚出道的时候也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经纪人发他的照片，底下很快就是一大片评论。
渐渐地大家发现，这个人只能远观，只适合平面，经不起动态镜头的审视。用大家常爱说的话，就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在内娱，观众老爷特别爱灵魂、灵气这些特质，推崇的是老天爷赏饭吃那类人。不过这些要求基本是对演员来说的。用来说一个歌手，好像有些刻意刁难。但内娱的最终归宿，那就是演戏。
而且作为歌手，原身的业务水平也在平均水平，让抱着高期待的观众瞬间觉得幻灭了。
经纪人给他接了几个综艺，别说接梗了，别人cue他的时候，他都要沉默一会才呆愣愣回答，答的内容也不尽如人意。
于是，大家不再把视线投注在他身上，毕竟内娱代有爱豆出，我去搞那些更幽默有梗有实力的他不香吗？！更有甚者，在原身粉丝的安利图下用实力劝退，说他就是个美丽废物，有时候干脆美丽也没了，说他是照骗，本身没有那么好看，也有说他整容的，比比皆是。
导致原身越来越沉默安静。
秦野上辈子的星路还算是一片坦途，十七岁进圈，跟一些不知名导演拍小众文艺片，慢慢地在一票影迷心中有了地位，演技有目共睹，作品有口皆碑。之后他的兴趣变了，开始拍些武打片枪战片，成了实力硬汉，收获一大票“老婆”。
说起硬汉，好像就是看着特别脏，特有味儿，毛发特旺盛，毛孔特糙，秦野演的时候，也脏，不过出了戏，他还能干净回来，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这是他的独特之处，唯一的遗憾就是几次入围国际电影节，却屡屡铩羽而归，没有国际类的重磅奖项傍身。
俱往矣，现在重新开始吧！
已经晚上七点了，他必须出去觅食了。
秦野去了附近的一个夜市摊，一眼望去，一排排方桌矮凳，麻辣烫店是密密麻麻的菜品，
附近停的车挤挤挨挨让道路显得更热闹了。
烟火市井气，怎能不让人心生喜爱呢？
秦野以前也是很爱街边美食的，炒河粉炒米粉炒米线炒年糕炒素面炒饭来者不拒，为此他可是高价聘请了一个大厨，此人精通八大菜系兼街边美食。
张师傅在厨房驾起一个大铁锅，底下是火舌孶着锅底，铲一勺上油浇得锅壁油沥沥的，扔进进去包菜洋葱，淋上酱油，翻炒颠勺，出锅。
香掉舌头！
他的健身教练明明知道他每部戏的间隔都在享用高热量的食物，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比普通人吃不胖，还比别人更爱运动呢？慢慢也就演变成有时候教练也会腆着脸来蹭吃蹭喝。
张师傅，永远的神！
秦野坐的是家烧烤店，用的凳子比较高，他不太喜欢弯着腰吃东西，虽然那样好像更香。他还点了隔壁家的花甲粉和炒河粉。
他点单的时候很兴奋，买单时才想起来自己没什么钱了，不再是那个衣食无忧的秦野了。
他对钱的态度很洒脱，有一大部分原因在于他大少爷就没缺过钱。现在确实得节流了，之后还得想办法开源。
不过万事不管吃为先，这个炒河粉卖相真好，吃到嘴里，他愣了一下，惊觉有一丝张师傅的味道。
要不是张师傅是个五短身材的胖子，眼前的店家是个年轻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张师傅跟着他一起穿进来了，假如真的是，那老张头赚了啊，这小伙长得够精神。
“您的烧烤，还有啤酒。”烧烤店的老板把东西拿上来了，欲言又止，“同学，你满十八了吗？”
原来是原身看着年龄小啊，秦野对老板笑笑：“二十了都。”说罢，拿起筷子，轻轻松松崩飞啤酒盖。
老板被突如其来的飞行物吓得踉跄一退，结果发现啤酒盖稳稳当当就落在男人右手边。
这，绝活啊！
“哎呦，小伙子这急的。”老板慢了一步，把手里的开瓶器放桌上。
嗯？还对瓶吹，失敬失敬，现在的小孩啊！
“是真渴了啊。”老板感叹道，又慢了一步，把另一只手里的杯子放开瓶器旁边。
旁边一桌的大汉都笑着起哄：“嘿，白拿一趟，人家用不上。”
“老杨，看小伙子长得好就多服务会是吧，赶紧给我烤腰子吧，这都嗷嗷待哺呢。”
老板回去脚步有些茫然，他烤好手里的串，吩咐儿子去送餐，“三号桌。”
秦野正嗦粉呢，抬头疑惑道：“小朋友我东西都齐了，没点这个啊？”
小男生一脸镇定，扶了下眼镜：“没错，这是赠送给顾客您的。”
“好的，谢谢。”
常言道，以形补形，志在必行，天降腰子，何乐不补，不补，白不补。
等秦野回到宿舍，江澄他们都在不在客厅，至于在不在一个屋就不知道了。
秦野在阳台抽了一支烟，这劣质烟，刚开始不习惯，现在还挺上头。
“抽烟就把门关上，烟都被风吹进来了。”陈建出来上厕所，看到秦野又抽烟，忍不住挑刺。
“闭嘴，你打扰到我和他说话了。”秦野斥责道。
陈建一个迅猛后退：“鬼、鬼？”
秦野头也不回，像注视情人一样看着手里的烟，勾起嘴角，“我在和烟进行灵魂上的交流对话。”
陈建：“……”
“你懂什么叫泛灵论？这可不比和苏格拉底柏拉图那几个老伙计之间吃吃喝喝聊天差到哪去啊。”
“我也写个会抽篇。”
陈建：“什么玩意儿，你会不会抽我不知道，再这样神叨叨下去我真的会抽你。”
秦野回头一笑：“我建议你抽空去拜个佛，因为短期内你会有一个很大的损失。”
陈建被咒，不敢回嘴，心里其实有点打鼓，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
秦野躺在原身的小床上，他一点不困顿，反倒精神头很足。
这一天下来也算是鸡飞狗跳，现在他才能真正静下心来想想，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的幻觉、美梦、亦或是演员后遗症，演员善于为自己编织世界，而他现成的素材就是那本小说，所以他进来了，甚至幻化出一个系统，把这世界变得神乎了些。
……
嗯，晚上啤酒喝多了，他起身去上厕所，洗手的时候看见镜子那个年轻的男孩，和他前世有七成像，只不过把他那些尖锐的棱角的气质抹掉了。人畜无害，这样的脸看着太干净了。电影需要有质感的演员，或许他不能先去触电，得先用电视剧来磨炼一下。
洗澡的时候，他看着二兄弟，深深地沉默了。
他低估了作者的趣味，作者在创造自己的世界时，真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啊。谁能想到，原身一个炮灰，且还是个不爱俏不作妖的呆板男身上还穿着环？
等他洗好就把泰瑞宝叫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炮灰只有几行字么，怎么还会用这种细节设定？”
泰瑞宝安抚道：“你别急嘛，我估计这是作者脑内闪过的设定，没真正落实到书里，但世界自动完善加上去了。你又不用这根，你急什么？”
秦野眯起眼睛：“我怎么不用了？”
泰瑞宝停顿了一下：“宿主大大，你可是有任务做的人啊，儿女情长影响你搞事业。”
“哼。所以这问题就不给我解决了？”
“你这得一天了，不也没什么感觉，日后演戏，尺度再大也不会拍到这的，所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拆掉嘛。”
秦野噎了一下，他可不想拆，万一……
泰瑞宝冷不丁地说：“宿主大大，你不是拆那人吗？”
秦野：“wtf？”
带着隐忧他入了梦，梦里他穿着蕾丝裙去领奖，讲完获奖感言后鞠躬，天上倾倒下一片血雨，粘稠的血滴滴沥沥勾缠在他乳白的蕾丝裙边上。
有个声音从音响里传来：
“衣服不适合你。”
“脱下来吧。”
秦野僵在台上，感觉身体内的和身体外的血全都凝起来了。
声音轻笑：“秘密，对吧。”
第二天，秦野醒来，想起那个无稽的梦，摇了摇头。随后，他先上顶楼把被子晒了。又动身去了医院，背上他的小书包，把秦原的医药费交上了，他还进去看她了，小姑娘看着很苍白，有股暮气，秦野特能体会这种被束缚的情绪，囿于一隅，了无生趣。
“哥。”
“嗯。”
秦野摸了摸秦原的脑袋，他不知道原身和妹妹的相处方式，原身在外面那么不善交谈，和亲人也是如此吗？还是说会特殊对待，更加亲近一些？
秦野问道：“你在这有什么缺的吗？”
秦原声音很好听，有一股坚韧的味道：“都不缺。哥，你不用担心。”
秦野点点头，注意到她合在一旁的书：“在看什么书？”
“百年孤独。”
秦野笑了：“那么多名字是不是看得很晕？”
“还好，多花点时间理理就清楚了。”
是啊，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注意休息，看书沉进去了容易没有节制。”
“嗯。”
秦野不是爱先说再做的人，但他此时有种冲动，想跟她说，坚持下去，以后……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原身如果被闹得全网黑，那他妹妹怎么办？
泰瑞宝上线，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原身的丑闻几乎让他身败名裂，墙倒众人推，内娱那些爱豆的粉丝推得最起劲，毕竟这么一个貌美的对手，能一个搞死让他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那是最安心不过了。没了经济来源，再加上时不时有戾气大的网友骚扰他……他自杀了，妹妹也因为没人付医药费，死于并发症。”
秦野陪了秦原一整天，秦原躺在床上看书，秦野在手机上搜到相同的版本，两人一起安安静静地读，偶尔轻声交流一下看法。时间静静流淌的感觉很美妙。
出了医院，秦野仰头看了看夕阳，不愧是书里的世界，空气质量好太多了，天空也很绮丽壮阔，看上去就像是宏大叙事的篇章，显然作者创造这个世界时，让很多东西都有了神性。
他能额外体验到这个世界，着实是种幸运。
回到宿舍，他把晒得暖乎乎的被子抱了下来，里外全是阳光的味道。秦野陷在里面，幸福就是如此简单，生命也会变得精彩。
他想到医院里的秦原，情绪从空中跌落。
他想帮她。
逃离这种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