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上岸
经过一个冬天的冰雪，回周家山的路又荒废了许多，江鸣无法再优雅地缓步行走，不过以他现在对身体的控制倒是不需要人搀扶就能攀上起伏的乱石堆。
兰馨一早就发现了江鸣的异常，原本她还以为江鸣走得慢是因为心态沉稳，不急不躁，结果却是身体不灵便。
但这一走就快一天一夜，江鸣屁事没有，跟在后面的兰馨却有些吃不消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如此。
一路上江鸣一句话没说，但她不知道的是，江鸣和夏娃在意识中交流了很多。
精神上的冷落倒还能忍，但身体的饥饿之感却无法再忽视了。
她咬了咬牙，开口道：“主，我的体力已经见底了。”
江鸣回过头来，愣了会笑道：“叫我江鸣就好，你是饿了么？”
兰馨点点头。
“现在呢？”
闻言，兰馨先是一头雾水，接着就面露骇然，她感觉到自己的那股饥饿感正在消退，体力重新变得充盈，“你真的是神？”
能一句话就让人摆脱饥饿，的确是神之手段。
江鸣笑笑，他可不是神，但也不能告知缘由。
和他一样，是一群细小到难以察觉的飞虫带着需要的营养物质飞过来融入了兰馨的身体，飞虫体内有专门的储存细胞，按照配比储存了营养物质。
当然整个过程不是能在短短一句话时间内就完成的，但夏娃可以先向兰馨的神经系统发送虚假的饱腹感信号，随后再缓慢补给营养物质。
至于这些小飞虫的来源，就要涉及到夏娃缔造的一种生物机制——生态域。
生态域就是黏菌孢子能够传递并稳定繁衍的区域范围。
在范围内，夏娃的孢子能完全掌握或者大部分掌握生态位，也就是感染大部分区域内的生物，将其纳入她的掌控之中。
她又改造了一种叫做飞蠓的小飞虫，用来从其他生物中转移营养细胞。
所以说江鸣和夏娃背后有一整个完整的生态体系！
孢子传播的距离越远，他们的生态域范围也就越大。
只要没有外来的入侵者或者像是那些白蚁一样的孢子无法感染的生物，便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
江鸣看向兰馨，浅笑道：“只能看到表面便是蒙昧，才会以为有所谓的神。”
话匣一旦打开，二人自然就多聊了几句，兰馨岔开话题问道：“江鸣……你打算如何救人？”
“采用最自然原始的手段。”江鸣不假思索道，并不愿透露太多。
兰馨一愣，她不知道江鸣具体的打算，但也能猜个大概，是暴力。
“我的领导，国家特情处处长就在西南地下城，他是说得上话的人，他有办法放人的，你可以让我去谈判！”或许是出于侥幸心理，兰馨语气咄咄道：“另外，他叫兰彦兵，我是他的女儿。”
“可他放弃了你，对吧。”江鸣回头阴沉道：“否则上次那些人来的时候，就该把你带走。”
兰馨的语气弱了几分，“如果我和我爸面对面，或许还能谈谈！至少……让我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呵！”江鸣戏谑笑了笑，“对于我而言这不是简单的仇恨，甚至不是阶级矛盾，现在是物种的竞争。”
“就像是亿万年前第一条上岸的鱼，它回望水中的同类时，发现自己和它们长得并没有区别，但俨然不再是同一种生物，必将走向迥然的结局。”
“这个比喻我是在一本科幻小说里看到的，当时只是觉得很有哲理，以为这种事不会发生，但现在才发觉这有多现实。”
兰馨埋下头，“那本书，我也看过，但那是以宇宙为尺度，而我们只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你忘了人类的独特性，其实我们只是隔了一层肚皮，如果把思想也作为物种划分的依据的话，那么人种可不止黄白黑这么三种。”
兰馨陷入沉默，江鸣的话虽然极端，但不无道理。
于是江鸣也没有再搭腔，继续认真走路。
一路上兰馨都在思考江鸣将以何种方式去救人，她不明白在军事力量的绝对力量压制下，江鸣有何胜算。
当然，这不是她能思考的问题。
余下的路程二人一言不发，兰馨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沉默。
最终二人停在一处山梁之上，这里能很清楚地俯瞰整个峡谷，只是道路崎岖了些。
地陷的痕迹在山峦之间格外突兀，像是皮肤的褶子间突然出现一道见骨的伤痕。
但全然不见白蚁的踪影。
“难道那些白蚁还在冬眠？”江鸣呢喃一句。
夏娃现身，摇头道：“有这个可能，但有疑点。我接受到了一些孢子，获得了些零散的信息，似乎这些白蚁在冬天到来之前就不再出现了，某天它们和寻常一样在觅食，但返回蚁巢之后就再没出现过，至少还在蚁巢里。”
“去看看吧。”
说着江鸣看向兰馨，“你且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来。”
言罢，江鸣身子微蹲，竟是一跃向面前的山崖，兰馨慌张地冲过去趴在裸露的巨石之上往下望去。
只见江鸣经过几秒的下落，稳稳落在高差超过五十米的崖底，双腿只是稍有弯曲就缓冲了下落的力道。
接着又见他一跳就跳起来十来米，往前面山崖的一块巨石上跳去，他就这样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山林间跳跃，最终到了山谷底部。
这一幕给兰馨的震惊不亚于看到一个瘸子跑出了博尔特的速度，江鸣走得慢不是因为只能走这么慢，而是他不想走太快！
兰馨爬起来坐在石头上，突然听见林间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她四下望去，却没看到动静。
……
山谷之中，地面已经被白蚁挖掘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从蚁穴里排出来的石块砂砾，堆起来像是松散的碎石沙丘。
江鸣和夏娃站在蚁穴的其中一个洞口外面，各种感官都在告诉他们，这个蚁穴里面没有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