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鼠疫
江鸣在渐融的冰雪中走了整整六天六夜，途中他无需刻意去捕食，会不断有小飞虫带着营养物质融入他的身体，这是黏菌的进食方式。
第七天早上他才抵达望江山山脚下的那条环山公路。
水泥路面早就转变为了废石，现在更是风化崩碎成了碎石，隐约能够看见一些车辙印，但显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一些顽强的植物根系已经将道路纳入自己的领地。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这条路，很多事情都变了，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世界。
道路两边那些废弃车辆早已腐朽，只剩下一些黏菌无法利用的材料，像是汽车留下的骸骨。
江鸣现在的步伐已经很稳健，只是想要跑动起来还有些困难，能够精确掌控的肌肉越多，姿态控制反而变得越复杂，现在的江鸣，和灵活没什么关系。
他就像是一个饭后遛弯的老人，不急不躁地在崎岖的山道上缓步前行。
相对于锻炼对身体的控制，这个过程更加磨砺心性。
其实江鸣也曾感到焦躁，想要让夏娃控制他的身体，先去救回文欣然和江楠楠再说，但正如夏娃所言，长时间让她控制身体会让江鸣的大脑不堪重负，人没救成，先倒在半路。
毕竟现在江鸣身体最薄弱的部分就是他的大脑。
……
一个小时后，江鸣站在了望江山避难所门口，由于冰雪消融，面前整个山壁都湿漉漉的，空地上积满了雪水，厚重的大门依旧稳固，只是表面的漆已经有些斑驳，两侧的花岗岩岩壁风化剥落得厉害，垮下来两堆碎石砂砾。
江鸣抬起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攥成拳头，在他粗劣的控制下，肌肉纤维绷紧，皮肤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的竖向纹路，这是肌肉纤维定向发力导致的现象。
以前有人测算过，一个普通人的肌肉群集中在一个方向发力的话，力量可达二十五吨，对于江鸣而言，这个数字只会高得多。
他调整身体重心，做出出拳的姿势，瞄着合金大门的中间就是重重的一拳！
巨震引得山壁上的残雪哗哗往下垮塌，松动的石块也纷纷崩落，厚达五公分的合金门凹陷进去，底部楔开了一条缝，刺耳的警报声传了出来。
江鸣并没有急着再补上一拳，而是对着旁边的夏娃笑道：“交给你了。”
“早就搞定了！只是唤醒那些冬眠中的小东西还真是不容易！”夏娃抱着手，无奈努嘴道。
说话间，一群黑压压的小型啮齿类动物从山壁上倾泻而下，在底部堆成几堆，接着才慢慢在蠕动中重整队列，争先恐后钻进大门底部的窄缝。
没过一会儿，里面响起稀稀拉拉的枪响，但片刻就停息了，夏娃并没有下达攻击指令，应该是里面的人觉得没必要浪费宝贵的子弹来对付变异山老鼠这种不起眼的东西。
而气流的微小扰动和轻微的声响都印证了一件事，有人来了，就聚在大门背后。
“他妈的，哪来这么多老鼠！”
“还管个屁的老鼠！有东西在冲撞我们的密闭门，肯定是个大家伙！！”
“密闭门漏了！外面的黏菌孢子要进来了！”
“一惊一乍个屁！命都快没了，还怕个屁的黏菌孢子！”
“妈的，咱们刚占领避难所，就碰上这种硬茬，真尼玛倒霉！”
……
“哐~哐~”
此时，撞击声愈发猛烈，洞顶都在窸窸窣窣掉着渣子。
十来个还算健硕的男人围成半圆，手上端着步枪，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大气不敢喘。
能够轻易将五十毫米厚的实心合金门撞成这个样子，绝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他们使用的特警用反恐步枪口径很小，能不能对付这“怪物”还难说。
随着一声声砸门的轰响，气氛像是被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再用些力，就会轰然崩裂，合金门的变形逐渐累积，凹陷的位置处隐隐印出拳头的轮廓。
一帮人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稍后，砸门的动静停止，洞内安静得能够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可突然间，合金门轰然崩飞，撞进洞内，将两人砸成肉泥。
其余人几乎是同时扣动了扳机，十多条火红的细线聚焦在门口的位置。
随后他们才看清了那只“怪物”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轮廓，连成线的子弹撞击到他的身体后，就被四散弹开。
“是个人！”
“什么人被集火还能站着的啊！”
“是他！上次在那个幸存者营地里见过！”
有参与过上次行动的人认出了江鸣，江鸣也将注意力投了过去，然后步步逼近。
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了一种类似凯芙拉纤维的高分子聚合材料，由体表的黏菌细胞合成，强度极高，形成了一层天然的防弹衣。
如果表层有损坏，细胞会源源不断地合成这种物质进行补充，最后呈现的效果就像是不停在蜕皮。
因此江鸣可以在枪林弹雨之下依旧如闲庭信步一般。
“谁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谁就能活。”
此话一出，枪声变得稀稀拉拉，直至完全停息，他们没有再继续攻击的打算，能活到现在的人，哪个不是能审时度势之人。
“你说！”
“西南军区的避难所在什么地方？”
“避难所？你说的是西南地下城吧！我知道在哪！就在蜀都！”其中一个机敏一点的不假思索道。
“具体位置。”
“这……”
江鸣摇摇头，“算了，就该去问你们的领导。”
接着他就无视这些人，神情淡然，以优雅沉稳的步伐，径直走进避难所深处。
见江鸣离开，一帮人紧着的心弦才松开，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妈的，要是他知道那帮了解详细情况的当官的都被我们干掉了，会不会把我们全灭了！”
“管他的，我们现在就逃！”
话虽如此，但他们看向敞开的入口，竟有些犹豫，他们像老鼠那样在地下活了太久，已经不知道怎么生存在阳光下了。
……
“这可难办了。”江鸣听到他们的对话，啧了一声。
“我已经让老鼠去传播我的孢子了，等孢子控制了避难所的所有人，再把他们集中起来问问看，实在不行，多花些时间，看能不能从他们的记忆中挖出点什么有用信息。”旁边的夏娃一脸愁容，“不过能看到的东西只是一些信息碎片罢了。”
“那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随着老鼠钻入每一条通道，夏娃孢子以数倍于对流扩散的速度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