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雪人
等秃爷再次从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江鸣找到他，商议枪支分配的问题。
秃爷已经去看过王力的尸体，他沉默了许久，做出决定，“给我留一把就行，其他的都由你们收着，不要给营地的任何人。”
他显然无法再信任其他任何人，就连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背叛了他。
江鸣只好点头应下。
从秃爷窝棚回去的时候，江鸣看到一帮人正在地里掩埋尸体，他们挖的坑不深，而且一垄一垄的，不像是在埋人，反倒是像在播种。
这时，江鸣突然感觉额头一凉，他伸手一抹，摸到了些冰凉的水迹，他抬起头，看到灰扑扑的天空下起了雪，雪花不大，也呈现一种灰色，让江鸣想起当初父母火化时，从火化炉烟囱里飘出来的灰烬。
冬天彻底来了。
地里的人也发现下雪了，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抬头望天，一张张脸仿佛被冰雪给冻住。
在以前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可现在，冰雪是生存最大的障碍。
即使是由黏菌塑造的全新生态系统，在冬天也会选择蛰伏。
如果没有足够的储备，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江鸣不禁加快了脚步，天上的雪也急匆匆地下得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羽绒般的大片雪花。
回到窝棚的时候，江鸣看到隔壁的顾玲正在自己修理木门。
消瘦且单薄的背影瑟瑟发抖，枯木一样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她显然不会什么木工技能，木板钉得歪歪扭扭，能安装到门框上，多少得靠点运气。
“江鸣！早饭好了，快来吃。”窝棚里的章思萌见江鸣回来，招呼道。
“这就来。”江鸣收回目光，低头钻进窝棚。
顾玲倏地回头，只看到了隔壁窝棚微微晃动的门板，她手头的动作滞了滞，但片刻后，吸吸鼻子，又开始忙活。
这场雪下了一天，雪积得可以没过脚踝，而且整个冬天都不会再融化了。
皑皑白雪盖住了很多东西，有昨晚上那场战斗留下的满地血迹，有掩埋尸体刨出来的浮土，还有人心中的腌臜和丑恶。
又到了夜晚，江鸣他们的窝棚大门紧闭，火塘里燃着噼里啪啦的柴火，锅里煮着用压缩饼干和肉干熬成的粥，由于积雪堵住了房顶的通风口，烟雾只能在窝棚里乱窜。
“文欣然，去捅一捅！”章思萌一边忙活一边吩咐道
文欣然干脆捡起一根干柴，站起来往屋顶一捅。积雪被刨开，外面刮着的风这才将烟雾给吸了出去。
他顺手把这根木棍丢进了火堆。
江楠楠坐在锅边，百无聊赖地咬着筷子，双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坐在一旁的江鸣突然站起来，披上兽皮大衣，“我出去会儿，给我留点就行。”
章思萌他们倒也没有问，因为江鸣常常这样。
外面的天黑黢黢的，又飘起了小雪，营地中间的空地里站着一个浑身发光的靓丽身影。
她的装束和周围的严寒格格不入，光着脚，一身红裙如同火焰一样，但却无法融化冰雪，甚至不能在积雪上踩出一个脚印。
江鸣顶着寒风快步过去，笑道：“可儿，你来了。”
周可儿正摊开两只手掌接天上的雪，但雪花落下后，从掌心径直穿了过去，但这还是不影响她眼里的好奇和欣喜。
“这就是雪啊！”
“对，但其实我以前也没有亲眼见过，江城不下雪。”
“是不是自然界的万千生物都得听它的？它是不是也象征着死亡，白白的，和发丧时候的灵堂一个颜色。”
江鸣一时哭笑不得，笑着解释道：“冬天看似万物凋零，但这都是自然轮回的规律，四季枯荣，到了冬天，万物只是蛰伏了起来，等春暖花开，冰雪反而能够滋养万物，萌生出一个繁荣的世界。”
“这样啊，那我就不担心了，嘻嘻。”周可儿嘻嘻一笑，然后催促道：“快快快！快帮我堆个雪人！”
“好好好！要什么样儿的！”
“我想想嗷！”周可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开始给江鸣比划，同时解释道：“要长着猫那样可爱的耳朵，猫头鹰那种萌萌的大眼睛，猎豹那样修长的大腿……”
江鸣满脸黑线，“这是一个正常雪人该有的样子吗？也不好看啊！”
“只管堆就行了！”
江鸣拗不过，开始堆雪人，不过他也没什么美术天赋，花了半个小时，才鼓捣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玩意儿，快一人高，物种不明，被周可儿笑话了半天。
短暂地相逢后，周可儿又道别消失了。
江鸣也回到窝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唯有那个突然出现在风雪夜里的雪人可以证明发生过的一切，而这个雪人甚至坚挺了一整个冬天。
第二天，营地的人发现空地里多出一个雪人，在这吃不饱饭的世道，可没人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堆雪人玩，小孩也不会，何况还是大晚上的。
而通往江鸣窝棚的脚印早就被新雪给掩盖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鸣他们四个只能窝在窝棚里，最多做些简单的锻炼，要么就是轮流教江楠楠些知识，以至于江楠楠很崩溃。
这样的日子无聊，倒也安稳。
一周后，有人突然找上门来，着急忙慌在门口喊道：“江鸣！！营地里的迷失者失控了！已经有人受伤了！”
江鸣开门问道：“为什么会来找我？”
那人也是一愣，但还是客气道：“因为你们有枪。”
虽然江鸣没有维持营地治安的职责，但也没有拒绝，“带路！”
江鸣叫上文欣然，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了一把步枪。
跟着过去才发现失控的迷失者正是他们以前去看过的那只，从现场的乱象来看，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叫他们过来的人也开口解释道：“刚刚有人去玩，但迷失者突然暴走，挣脱了绳子，抓伤了客人，逃了！”
而那位受伤的客人正躺在冰天雪地里，光着下半身，即便是这种情况，肉棒子依旧挺立。
但脖子上正在渗血，浸入了积雪之中。
不过并无人去照料他，他们叫江鸣过来帮忙也只是为了对付迷失者，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至于那个迷失者的动向也不难找，它爬行的时候手脚并用，因此脚印和手掌印共同构成了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