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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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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日可以晚一小时起床,可金锁和往常一样早起,他已经请好了出军营的假,整了整军容就径直奔知青点去面见白宁。

    知青点里除了熊虎在洗菜,其他人都不在,金锁礼貌地向他打听白宁的去向。

    熊虎心里咯噔一下,找白宁?余州竟然有人认识她?还是解放军?

    熊虎小学与白宁同学,当年他小小年纪就爱招惹她。有次,他像疯子似的把几个女生追赶得在教室里乱窜。当靠近白宁时,他双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挤在墙壁上,说:“我和你好。”白宁面红耳赤,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出熊虎双臂围成的铁箍般的圈儿。全班同学看着他俩,笑得前仰后合。是啊,这在小朋友心目中,确实是新鲜可笑的事。

    此后,熊虎转学了。然而,白宁的倩影始终备份在他的脑海中。

    十年后竟然与白宁一起插队,朝夕相处。这是熊虎所没有想到的。

    如果无缘,相遇了也会离开;如果有缘,错过了还会重来。这不正是说的他和白宁吗?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熊虎收起回忆,没好气地对金锁说:“不知道。您是解放军,请不要骚扰女知青,好吗?”

    金锁懒得与他争论,直奔山里,他估摸着白宁应该在地里干活儿。

    金锁见到白宁有些疑惑,他端详着她的脸庞,下地劳动怎么还要化妆?他心里燥热起来,难道是为了与自己见面?他有一种预感,白宁这样做一定有她的深意。难道是要告诉自己,她比毅虹漂亮?

    白宁见到金锁,心头暖暖的,脸烫烫的。这是他俩的第一次单独约会,过去她想见金锁可不容易,总是有毅虹横在中间。

    她放下钉耙,脱掉外套,用围裙垫在田埂上,说:“金锁,来,请坐。”

    金锁答应着但并没有坐下,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哪里是在与毅虹比美?分明是记恨自己。他在嘲笑自己没有眼力劲儿,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她是一个记仇的人啊。

    他瞅着她穿的白底浅花布衬衫,背部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点酷似靶心,那黑色由深变浅,恰似波纹向周围扩散,弥漫了整个背部,简直就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这是他金锁上初中时,在书法课上的杰作。

    再向下看,裤管上有一串小洞,白球鞋上黏着柏油。

    金锁惭愧地低下了头……

    有次,有位同学津津乐道地说,他爹带他到街上吃臭豆腐,可好吃了。把那上霉的小豆腐块扔在油锅里,嗤里啪啦地炸一炸,呈金黄色时捞出来,蘸一蘸料汁,既脆又嫩,越臭越香。金锁站在一旁咽着口水,说没见过。金锁没见过这玩意儿并不奇怪,臭豆腐本是海通城的知名小吃,农村人一般是舍不得买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放晚学时,白宁拉着毅虹去找金锁,说请他们吃臭豆腐。金锁咽了一口口水,看看毅虹说:“你闺蜜请客,不能不给面子吧?”

    毅虹伸出食指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说:“讨厌,是你自己想吃,好吗?”

    白宁酸溜溜地对他俩说:“别再打情骂俏了,快走吧。”

    白宁从书包里掏出饭盒,在路边店买了一盒臭豆腐,并向店主要了三根牙签。

    她把饭盒塞到金锁手中,说:“男人就是要多付出点。”她站在金锁面前用牙签取臭豆腐。第一块给了毅虹,毅虹拇指和食指捏住牙签,把臭豆腐块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香,好吃。可是,白宁,你脸红什么?”

    这时白宁正在用牙签为金锁取豆腐块呢,毅虹这么一说,她的脸就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脖颈。

    其实,毅虹和金锁根本不知道她脸红的原因。

    三个少豪,一边走着一边吃着一边海阔天空地聊着,可以说是眼里无路目中无人。

    “绕着走,小心柏油!”

    养路工人正在修路,路边停放着一辆装着煎熬柏油铁锅的推车,锅中的柏油被熔化了,正冒着泡泡窜着青烟。工人用长柄铁勺从锅中舀满熔化了的柏油,手脚麻利地泼向石子。他一见来了两位女孩,便吼了起来。

    金领猛抬头,毅虹和白宁已经接近那刚刚浇上柏油的石子地面。

    金锁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救毅虹,他箭步冲向前去,想一把抱住她。

    毅虹被拽住了,安全无恙。但是,白宁被金锁撞倒,双脚和裤管沾上了柏油。洁白的球鞋黏上黑油不说,裤管上形成了一串小洞,哎,的确良的料子岂能受热啊?

    不幸的是,小腿肚子被烫伤,虽然不算严重,但也有几处破了皮。

    金锁想到这里,脱口而出:“对不起。”

    “你是第一次说对不起,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白宁笑呵呵地说。

    “白宁,过去我总欺负你,是不是记恨我?”

    “我哪里敢恨你?不管你如何对我。”

    “那,你今天这身打扮?”

    “哈哈哈,我是想告诉你,与你有关的物品我都收藏着,还有很多呢。”

    “你就从来没有恨过我?”

    “恨过,你对毅虹那么好,对我却冷若冰霜。其实也不是恨你,是吃毅虹的醋。”白宁鼓起勇气,模仿着过去的毅虹,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噘起小嘴说,“如果你再欺负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面对白宁的正面进攻,金锁开始警惕起来。他把话题扯开,直截了当地问:“我给毅虹的信你转交了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提问,白宁有点猝不及防,她很快镇定下来说:“信,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怎么转交?”

    “我给毅虹写了那么多信,请你转交,难道你一封都没收到?”

    “你是怀疑我吃了黑?”白宁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别哭呀,可是我收到了毅虹的两封信。”

    “毅虹有你的地址,那怎么可能?”

    “很奇怪呀,第一封信说生了孩子怪我不管她,紧接着第二封信说是闹着玩,吓唬我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白宁头一扬,说:“哼,她还有脸给你写信,你戴绿帽子了,她已经和别的男人生了儿子。”

    “什么……”金锁瞠目结舌。

    “我姐姐好不容易找到关系让她流产,她倒好,进了医院却反悔了,我姐急得回了家,好长时间也没有去十里坊。”

    “你姐姐,谁呀?”

    “白静啊。”

    “白部长?是你姐姐?”

    “不然呢?我怀疑这孩子是你的,我姐说,绝对不可能,按时间推算,毅虹和那个男人鬼混,应该发生在你当兵之后。”

    金锁犹如五雷轰顶,他双手箍住头,仰天长啸:啊……

    她拉住他在田埂上坐下,他用力一推,白宁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他拿起钉耙开始锄地种玉米,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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