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灭（下篇）

    “二位回来了，狄良恭候二位凯旋！”

    胖子照旧坐在高背椅上，背对着二人，发出问候。　　“你说什么，谁恭候我们？”

    刘玉杭问。　　“我啊，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的名字，”胖子摇晃着高背椅，“狄良，反犬旁一个火，狄，良好的良。”

    话音落下，刘玉杭打了两个喷嚏：“上次我就想说，睡眠舱那里到这里，清洁需要重新做一下了……”　　而张人辉则没有说话，拽住了真正朝着胖子狄良走的刘玉杭。　　“那么，接下来请把多余的药剂，在这里提交一下，二位就可以走了，酬金应该已经到账了。”

    胖子说道。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观看一下任务效果，”张人辉突然开口，“就是说，我们想看一看，那群小狼狗，是如何吞没那个尼安德特人营地的。”

    张人辉故意把“小狼狗”和“吞没”说得很重。　　他注意到，胖子狄良的脸上抽动了一下。　　“还是……先把剩余的药剂交出来吧。”

    胖子不依不饶，依然背对着二人说这话，仿佛作威作福一样。　　张人辉没有动作，安静地盯着对方。　　刘玉杭纳闷儿，给张人辉使了个眼色。　　后勤啊后勤，你倒是先按流程把任务物品归还了啊……刘玉杭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倒是把剩余的药物拿出来啊！”

    刘玉杭再也绷不住，对张人辉说。　　张人辉还是不动声色，低眼看向地面。　　“罢了，也许，你们早已觉察出了什么。”

    胖子说完，手对着大屏幕挥动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出之前任务的内容——那个尼安德特人的营地。　　镜头拉近，刘玉杭注意到，营地里走出来一些人。　　黑点一样的人群，越来越大……　　到最后，镜头拉到最近，刘玉杭倒吸一口凉气——是智人，那个营地里并非尼安德特人！　　区别于尼安德特人橄榄型的头颅，他们每一个人的头颅都呈现球形，身形也不算高大，是真真正正的智人！他们自己的祖先！　　胖子狄良旋转着高背椅，说道：“狄良这两个字，拆解开来，能看出是什么字吗？”

    “狄良，包含一个‘狼人’在里面。”

    张人辉说。　　刘玉杭面色已经铁青。　　说罢，胖子站起身来。　　不站不要紧，一站起来，两人才发现他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随后，胖子把手摸向腮帮子，一把扯下原本颤颤巍巍的面具。　　刘玉杭只觉得血液往头上涌！　　一个狼头的人类！确切地说，是一个狼人！　　鼻子里的瘙痒瞬间袭来，刘玉杭打了好几个喷嚏。　　“告诉你们这一切的真相好了……你们这些‘爬虫’，太埋头于工作，以至于忽略了防护和休息，被我们捕获了……平行时空有很多，在不同的平行时空里，不同物种发展成了地球的万物之灵，比如，我们这个宇宙的万物灵长，就是狼，”胖子变成的狼人，厉声说道，“我们想要更多的平行宇宙里，有狼作为万物灵长存在。”

    “在我族发现‘爬虫’之后，就开启了捕获计划——将穿梭在时空管道里的‘爬虫’捉来，通过伪装、诱骗，让他们服务于我们狼族……”狼人继续说着。　　“我说怎么一直觉得鼻子痒……”刘玉杭故作镇定，瞪着眼说道。　　“你们的任务做得很不错，按照要求，那一个营地里的智人，也就是你们自己的祖先，应该已经被消灭了。”

    “没错，”张人辉终于开口，“但是，你的计划里也有变量，你没有预料到的部分。”

    他将手指向自己的头颅。　　“什么意思！”

    狼人步步逼近。　　“我早就从自己的过敏反应觉察到一些蹊跷，但是始终无法确定，所以，我在执行任务时，把剩余的催产素，注射给了其他地界的智人，至于剂量，每个个体只有一点点。”

    狼人愣住了。　　刘玉杭的脑袋轰的一声——这是一种从地狱回到空中的感觉。　　一点点催产素，所造成的的后果，是友善度的显著增加。　　在他们原本所处的时空中，祖先智人，正是凭借着这一点友善度，迅速扩大了社交范围，最终的结果就是结成足够大的族群，共同对抗巨兽或是灾难。　　相比之下，侵略性更强的尼安德特人，虽然具有比智人更强壮的身体，却因难以沟通交流，造成合作困难。　　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演化的天平倾向了善于沟通交流的智人。　　以上，是他们原来所处世界的真实历史。　　而如今，在这个狼人当道的世界，这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改变，但在屏幕里那个世界，一切都还是未知，张人辉为智人注射少量催产素的操作，让那个世界的历史，向着既定的路线偏向了一点点。　　没有人会小瞧这一点点，蝴蝶扇动翅膀，巨浪可能滔天，而具备思考能力的智人后代，即使在被狼人世界捕获之后，也能有处理问题的方式——这，绝不是特例。　　无数案例汇聚起来，狼人们所期盼的未来，就难以发生。　　无数个世界里的无数个地球，最终会按照智人和他们后代的剧本，发展前进。　　“人辉，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刘玉杭长出一口气。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狼人捶打桌面的声音。　　“总部，派出我们的‘爬虫’去修整那里的错误！赶快！就现在！”

    狼人对着通讯设备怒吼道，“你们，将会葬身于此！”

    “真的吗？狼人先生，是真的我可能要借贵宝地尿个裤子……”张人辉说完，眼睛看向四周的墙壁。　　刘玉杭赶忙低头看向腕表。　　张人辉也开始按着腕表，操作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呼叫援军吗？”

    狼人气急败坏。　　“开什么玩笑，‘爬虫’的数量根本不足以组织援军，老大，你刚刚在干嘛？”

    张人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刘玉杭也放松了许多，回答道：“还能干嘛？自己玩完之前，把钱给老婆孩子打过去呗！”

    “巧了，我也一样。”

    张人辉回答，坚定的笑容爬上两人的面庞。　　在无限远的地方，一台电脑的屏幕上，两个象征爬虫的光点暗了下去。　　另一个屏幕上，许多个象征平行世界人类文明的光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