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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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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初晴的连安是另一番清雅的雅丽,今日是个晴日,连安原来因为连绵细雨而产生的朦胧水气都被晒了个干净,空气中的阳光清晰得能看见是一束一束的。

    服过许清凌的药后,上官弗的精神像是被重新吊了起来,如今还能坐在秋千上吹着风,殊月在院中弹着琴,琴声轻扬,悠悠地在院中飘荡。

    “表少爷?”琉璃没想到慕凌轩会出现在潇湘苑。

    院中的人听见了门口的声音,琴声也停了下来,慕凌轩从门口走来。

    “慕公子,所来何事?”上官弗开口问道,慕凌轩尴尬地将手背在后面,紧了紧拿着小盒子的手。

    “凌轩特意来看看弗表妹,表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上官弗了然地看了一眼殊月,这几日慕凌轩不是第一次路过她这潇湘苑了,今日若不是正好撞上琉璃,只怕还是不会进来。自那日见他和殊月从林中出来,他看殊月的眼神就怪怪的,今日只怕也不是来找自己的,是以笑了笑。

    “我挺好的,慕公子坐,琉璃看茶。”

    上官弗开了口,慕凌轩也再不推辞。

    殊月将桌上的瑶琴拿走,往屋里走去。

    慕凌轩注视着她拿琴的手,心想着应该是没事儿了吧。

    “慕公子不累吗?”

    上官弗突然问,慕凌轩也没多想她问的是什么,就客气的回答着,“老太太的寿诞大多都是姑母在准备,我只是为姑母拟些请帖,谈不上累。”

    “我是问,你一直拿着那东西,不累吗?”上官弗看着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一进院她便发现了。

    慕凌轩尴尬地将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解释着,“这是治筋骨损伤的药膏,那日殊月与我从山路摔下,她受了伤,也一直……”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她,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怪异。

    “慕公子何以这般关心殊月?”上官弗直白地点出了他的心思,慕凌轩也不知道为什么关心她,可能是她的伤是因为自己受的吧。

    “她的伤是因凌轩所受的,凌轩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那就让下人带过来,或者为何今天才送来,慕公子在犹豫什么?”上官弗直视着他。

    “……”慕凌轩抬起头,明显的慌乱,他也是在此刻才震惊于上官弗的这些问题,自己竟然一个都答不上来,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了拳。

    殊月自进了屋便没再出来,慕凌轩又不自觉地向里面望了一眼。

    琉璃将茶放在了慕凌轩的面前,慕凌轩没有动它,像是在想什么,突然道:“弗表妹。”

    “嗯?”

    “凌轩曾自认为自己读遍诗书词赋,通晓礼仪情义,可是自遇见弗表妹以来,总是会因为弗表妹的话,豁然意识到一些自己之前从未想过的角度,意外一些全然不同的情理。仿若自己这二十年来的书都白读了一般,就连适才你问我的几个问题,我一个都答不上来,尤其是在对待殊月一事之上,凌轩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

    上官弗愣了愣,这话恐怕也只有慕凌轩这样善良温和又有些傻白甜的人,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仿若是在问自己他应该怎么做。

    上官弗坐在他的对面,面色有些泛白,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在问我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吗?”

    慕凌轩愣了愣后又摇了摇头,是一脸的困惑得不到解决后的心烦意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那慕公子就将这药亲手交给她,若之后你还在想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者你再一次出现在这里,我便告诉你。”

    慕凌轩抬了眼看着她,心中疑惑更甚,还未开口便听上官弗对着屋里面喊道:“殊月,你替我送慕公子出去。”

    上官弗起了身,向屋里走去,院子里只剩下慕凌轩一人和刚刚走出来的殊月一人。

    慕凌轩见她出来,站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表少爷有话要与奴婢说?”

    殊月开口道,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慕凌轩听见她问,才将桌上的药膏拿起来递给她。

    “这是治筋骨损伤的药,我见你那天好像伤了肩膀。”

    殊月垂了眼,不敢看他,“谢过表少爷关心,奴婢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日……”慕凌轩还想说些什么,便被她打断了。

    “那日是奴婢的本分,表少爷不必记在心上,奴婢利用过您,表少爷若能因此原谅奴婢,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了。”说到这里,殊月才抬了眼,认真地看着他。

    “我没有……”慕凌轩想说他没有怪她,他怪的是自己,可是这么说出来好像自己也不会信,“那这药?”

    “谢表少爷。”殊月将双手伸出,掌心朝上,示意接受他的药。

    慕凌轩将药给她之后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好说了句告辞,然后转身离开。

    上官弗这个时候才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目送慕凌轩离开,然后又看了一眼殊月。

    如果她没有看错,慕凌轩应该是对殊月上了心,至于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实意,她还看不出来。

    上官弗又望了望殊月的神情,想知道她的心意。

    “小姐,在想什么?”殊月突然问道。

    没想到她居然会过来问自己,上官弗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殊月叹了口气,没说话,是然,现如今能不能出府这种事,已经是殊月说了算了。

    “琉璃!”上官弗突然喊了琉璃一声。

    “怎么了?小姐。”

    “咱们偷偷出去吧。”

    琉璃吓得睁大了眼睛,不敢应和她,自从小姐了结完薛小侯爷的事后,身体状况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整个院子里再也没人敢疏忽大意。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日,幽兰苑来了人,说是老太太要见上官弗。

    因为照顾着上官弗的身子,老太太也从来没让她去请过安,通常都是有事在饭桌上见过几面,每次去也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今日正好是上官弗这半年来第三次来到这幽兰苑,只是这次看向庭院里常开不败的兰花眼神时,眼神已柔和了许多。

    刚刚进屋,老太太便让上官弗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祠堂坦白之后,上官晋洪跟自己讲述了他在朝中的处境之后,老太太对面前的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态度也好转了些,又念在上官弗身子的情况,出于关心地问了一句。

    “弗丫头,这些天身子怎么样?”

    “一切安好。”无论何人问她,她回的都是一切安好。

    老太太砸了咂嘴,终究也没问出更多关切的话来,只吩咐煮茶的丫头将茶端了上来,“看茶。”

    上官弗伸手去接茶,那丫头却不小心绊了一脚,将茶水尽数倒在她的左臂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儿,端个茶都不会。”

    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先出声训斥,赶紧上前替上官弗整理烫湿的衣袖。

    “弗丫头没事儿吧?”上方的老太太也着急关怀,那杯茶水有些烫,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快快快将衣袖掀开,别烫坏了。”

    王嬷嬷赶紧提了上官弗的衣袖掀开透凉,还好除了有些烫红,并无大碍。

    老太太不觉也站起来瞧了瞧,确认之后方才慢慢坐下。

    “没事,不是很烫。”上官弗也感觉到二人异常的关心,捂着烫红的手回道。

    “笨手笨脚的蠢货,以后你就去后院烧柴,别在跟前伺候了。”

    王嬷嬷对那小丫头安排道,小丫头感激地应和着退了下去。

    另外的一个丫头也紧接着拿了一块冰凉的帕子出来,上官弗接过赶紧覆在了烫红的手臂上,一股冰凉的寒意瞬间减轻了疼痛。

    “弗丫头,其实我今日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如今手底下人还笨手笨脚地烫着了你,平白让你受份罪,赶紧回去歇着吧,要是缺什么就让下面的人去办。”老太太像是抱歉的样子,关切态度让上官弗受宠若惊。

    “劳烦祖母关心,洛弗便先行离开了。”老太太也能感觉到,这次的上官弗对自己温和了许多。

    “好,回吧。”老太太摆了摆手。

    上官弗起了身,疑惑地捂着冷热交替的手臂,不明白把自己叫来问了两句话,打翻了一杯茶然后就回去了?这样的疑问一直跟着她回到了潇湘苑。

    幽兰苑里,上官弗走后,从里屋的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你确定你没记错,长小姐的左手臂上应该有一块胎记?”

    老太太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人,希望她不是在撒谎。

    司晴抬起了头,眼神里尽是不安,“奴婢没有记错,当年姑娘是在奴婢家中产下长小姐的,还是奴婢亲自接生的,小姐的左手臂上确实有一块红色的双月胎记。”

    老太太吸吐了两口气,没有说话,跟身边的王嬷嬷交换了几个眼神。血脉子嗣是件大事,上官弗拿着上官晋洪认可的信物是事实,司晴说的胎记除了她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佐证,可她现在接受着上官弗的救济也没道理会要撒这个谎害她。

    身边的王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了司晴一句,“你家中可是有人被拿来胁迫于你了?”

    司晴听到这句话,浑身抖了一抖,老太太和王嬷嬷见她这反应,当下便明白了,“是郡主?”

    惠安一向不喜上官弗,若要说胁迫只怕也会是她了。

    司晴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想起上官弗对自己和李政的好,也闭了口权且当作默认了老太太的猜想。

    老太太手中把玩的珠子因为生气被重重的磕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到了现在她还做这样的事,弗丫头那身子骨还能有几年?她就这样容不下她?”

    王嬷嬷见老太太动怒,转身对着堂下的司晴说道,“你回去吧,你该说的也说了,她们不会为难你的。”

    堂下的司晴听了她的话,也退了下去,是的,该说的话她也说了,信不信是老太太的事。

    王嬷嬷目送着司晴出了屋子,瞧见堂上的老太太还在气头上,赶紧上前宽慰道。

    “老太太,小心自己的身子,沈姨娘终究是郡主心头的一根刺,自然容不下长小姐。”

    “她容不下的人多了,这些年她做了多少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仗着郡主的身份,一心要做洪儿唯一的妻子,现在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上官家何至于没有儿郎传承家业。”

    说到这里,上官晋洪当日在祠堂感叹上官弗若是个男儿身的话,瞬间就进了老太太的脑子,若非是敬她郡主的身份,上官晋洪膝下何至于只有三个女儿,一想到此处,老太太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王嬷嬷常年侍奉左右,当然明白老太太在气什么,一双眼睛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老太太,奴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老太太斜眼瞥了她一眼,“在我面前,你还做这套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王嬷嬷方才敢大了胆子试探说道,“以老奴所见,主君未尝不可能有一个儿郎……”

    王嬷嬷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老太太也突然惊觉起来,第一反应还是否定道,“胡言,洪儿他……”

    可刚一出口,老太太竟然也觉得其中的可能性来,王嬷嬷赶紧接着说道。

    “民间年过半百之人尚能有后,何况主君之年不过五旬,如今正是壮年。以前是因为忌惮郡主背后的家族,可如今主君已然封侯拜将,位至护国公,纳妾再正常不过,郡主身为主母,本就该为上官家传宗接代,她既不能,总也不能让上官家绝后吧。”

    王嬷嬷的话在老太太听来句句在理,不由也点了点头,“此事,先不宜声张,你先去寻一些良家女儿,我亲自看看再决定。”

    王嬷嬷当下笑开了颜,老太太也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满意地幻想起儿孙满堂的画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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