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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爱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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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能把这事给忘了!

    沈君兆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吗, 心里难受了从不会说,只会伤害自己。

    两年前沈君兆将匕首插进小臂,是雍理毕生难忘的梦魇。

    出征一年, 他怎么……

    其实雍理内心深处是清醒的,他没忘, 他怎么可能忘了。

    只是他知道, 如果沈君兆不在乎他了,也就不会因为情绪崩溃而折腾自己。

    雍理怕看到他伤痕累累,也怕看到他……

    不!

    他只希望他没事。

    沈君兆没躲, 以雍理目前的身体素质是抓不住他的。

    雍理倾身,拉起他衣袖, 看到的只是他手腕上的半圈红痕,不知道是怎么伤的, 甚至都不像伤, 好像带了半截腕环。

    也是因为他的肤色白得像背光处的雪, 所以才衬得这浅淡的红痕意外鲜明。

    沈君兆轻轻推开他的手, 神态平静冷淡:“一点小伤, 陛下无需担心。”

    雍理却没办法像他一样平静:“怎么伤的?”

    沈君兆轻描淡写道:“最近各地送上来的折子太多, 内阁初阅后也有不少, 臣这边总得给陛下规整……”

    雍理却不愿听他说这些, 打断道:“朕问你, 怎么伤的!”

    沈君兆:“书案锋利,硌的。”

    雍理:“……”

    沈君兆盯着棋盘:“陛下,该您了。”

    雍理哪有心情下棋, 他霍地起身,绕过石桌来到沈君兆面前:“给我看看。”

    沈君兆扬眉:“陛下要看什么?”

    雍理居高临下盯着他,却因声音微颤, 而在气势上输了半成:“你的身体。”

    沈君兆勾唇笑了下:“陛下后宫佳人无数,放过臣吧。”

    雍理只觉心被重锤砸了下,道:“他们……”

    沈君兆却忽然起了身。

    雍理到嘴边的话硬是被打断,他要解释后宫佳丽,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偏偏沈君兆根本不想听。

    沈君兆没让雍理动手,他自己解了朝服领扣,露出了修长的脖颈、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远比想象中还要硬朗的胸膛。

    雪一样的白,霜一样的冷,却在炎炎夏日给雍理带去了烧骨的热气。

    沈君兆垂眸看他:“陛下放心,臣没自残。”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这个词。

    自残。

    是的,沈君兆有严重的自残倾向。

    雍理从不肯提,他怕沈君兆难堪,怕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如今沈君兆自己捅破了窗户纸,只为了直白地告诉雍理——

    我已经不会因为你而难受到想自残。

    你充盈后宫,心悦旁人,全都与我无关。

    雍理哪会不懂?

    他面色苍白,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费力,甚至都无法分辨自己在说什么:“沈君兆……”

    沈君兆看着他。

    雍理:“说好的一生一代一双人。”

    沈君兆:“陛下可知这句诗的下一句是什么?”

    ——争教两处销魂。

    这诗本就是一场悲剧,哪有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有的只是相隔两处,有情亦无情。

    雍理眼眶红透了,眼中蓄满了水雾,可却不肯滴落:“那不离不弃呢?”

    沈君兆用四个字,终结了他们所有情分:“儿时戏言。”

    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

    没有不离不弃。

    有的只是后宫三千和儿时戏言。

    棋盘上只落了六个子,有五颗是雍理的,唯有那一点白是沈君兆的。

    玉色棋盘墨色线,交错之间尽是空洞。

    雍理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清醒。

    他和沈君兆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之后的一年,世间再无雍阿理和沈子瑜,有的只是天下之主和帝国首辅。

    朝上越是针锋相对,越是党争迭起,越是世族和皇权趋向白热化,雍理越是清醒的知道,他的少年时代不过大梦一场。

    所有海誓山盟,都敌不过滔天权势。

    所有掏心掏肺,都比不上他坐下王位。

    十五岁的雍理和十六岁的沈君兆,葬在了大雍边境六州战场上。

    漫长的叙说在没了温度的冷茶中结束。

    厢房里的沈君兆和雍理陷入深深的沉默。

    尤其是雍理,他死死攥着拳头,哑声问:“所以,你因为我们是兄弟,才……”

    沈君兆声音紧绷到了极点:“我们在一起,会遭天谴的。”

    雍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事实上,真正到了极限的是沈君兆。

    三年,整整三年。

    每一天每一刻甚至是每一瞬,对他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

    思念、遥望、推开乃至彻底失去。

    沈君兆的确是没有再自残过,他不需要折腾自己,因为他的五脏六腑时刻都在被千万根针扎着。

    每一针都淬了毒,每一针都是蚀骨钻心。

    哪还需要皮肉上的痛,这不见血的针胜过千万条鞭伤。

    雍理要立后是让沈君兆彻底撑不住的点。

    他知道雍理待子难是兄弟情意,知道他对后宫美人没动过心,也知道他还在想着他这张脸。

    明知饮鸩止渴,沈君兆却甘愿一饮而尽。

    只要再过一阵子,过不了太久,等他平了六州,等他把这些嚣张跋扈的世族一网打尽……

    雍理想做什么都可以。

    立后,纳妃,诞嗣。

    他喜欢谁都可以,要和谁牵手走过余生都行。

    他绝不会再干涉,也无法再干涉。

    所有一切都说清楚了,可悲的是说清楚了却不意味着能够解决。

    雍理不死心地问道:“我们真的是兄弟吗?”

    沈君兆:“今日时辰不早了,等明日我……臣把这些年查到的卷宗都拿给陛下。”

    雍理心下一片凉寒,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看了也白看。

    但凡有一线希望,沈君兆又何必苦守这三年?以沈君兆的能力,又怎会查不出真相?

    真相就是他们流着同样的血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同为男子,雍理不惧;君臣有别,沈君兆无畏。

    唯独血脉至亲,如何逾越?

    雍理不怕入地狱,不怕下油锅,不怕再无来生,可沈君兆呢?

    他怎忍心让他背负万世骂名,他怎忍心让他永无来世?

    他的阿兆今生已经过得这么苦了,再无来世,如何甘心!

    雍理只觉得浑身倦怠,明明调养得好了许多的身体,竟比往常还要难受十分:“朕……先回宫了。”

    沈君兆轻声道:“恭送陛下。”

    雍理起身,他双脚落在地上,却轻飘飘得仿佛踩在虚空。

    沈君兆一把拦住他:“小心!”

    雍理再也绷不住情绪,他埋在沈君兆肩膀上,泣不成声:“阿兆……阿兆你心里可还……”

    沈君兆却不能听他说完:“陛下又何必再问。”

    心悦他、爱慕他、眷恋他。

    无论眼里、心里、灵魂里只有他。

    雍理哭得更凶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世间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会把两人推到这么远,折磨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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