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永别了
“你有多少把握？”封廷寒看着正在重启的飞船系统，正在一点一点地加载，从百分之一到百分之百，这中间有太多变数。
巫泠鸢顿了顿，如实说：“百分之五十。”
说了等于没说。
“怕吗？”巫泠鸢说，“如果重启失败的话，宇航服里的推进器虽然只能把我们推离爆炸中心，但是氧气最多只能坚持十分钟。”
十分钟，根本等不到救援。
“我们会死在太空里。”巫泠鸢意外地冷静，甚至还有心情埋怨封廷寒，“你要是不任性跟着我出来，就可以和李秘书一起离开，至少还有生还的机会。”
封廷寒望着她：“你这个乌鸦嘴，别说不吉利的话。”
这句话一听就是随口吐槽，巫泠鸢不认为封廷寒真的知道自己是个“乌鸦嘴”。
“那我说点好听的吧，”巫泠鸢在完成了最后一步重启操作后，突然拉住了封廷寒的手，然后稍稍用了一点力道，紧紧地抱住了他，“封廷寒，我喜欢你。”
封廷寒抓住安全护栏的手轻轻抖动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第二次总比第一次来的容易。
如果还有足够的时间，她想每天都在封廷寒耳边重复一遍这句话。
“我喜欢你！”巫泠鸢大声喊完，系统重启的进度条正好加载到百分之百。
飞船上所有的灯光同时熄灭，二人的耳麦也失去了对讲功能。
新的进度条开始从百分之一跳转，只要能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顺利加载到百分之百，他们就能立刻改变航线避开碎片撞击。
反之，阿伦就只能驾驶逃生舱离开，而她也只能留下来等死。
她不是没想过向其他飞船或者战舰求救，可惜他们的跃迁点太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最近的飞行器赶过来救人也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而她只有58分钟。
巫泠鸢垂眸看时间，现在只剩下五分钟了。
没有耳麦，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封廷寒都不可能听见。
她想告诉封廷寒：我喜欢你！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好像就是这几天的事。
如果要问一个具体的时间点，她却回答不上来。
她不记得是在哪一个瞬间对这个男人动了心，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老房子着火——势不可挡。
一段建立在谎言和欺骗里的爱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幸从一开始巫泠鸢就没想过善始善终。
虽然她天天都在心里骂封廷寒是个狗男人，但其实她知道封廷寒一点都不狗。
他心怀天下，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
而她是来自深渊的淤泥，能遇到他，喜欢他，和他一起度过一段短暂而又欢愉的时光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爱就像从花园里偷来的玫瑰一样，灿烂又短暂的绽放过。现在花快要谢了……
比起遗憾，她更多的竟然是满足。
回忆起过去的二十来年，她发现，竟然只有在封廷寒身边的日子才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知道封廷寒听不到她说的话，只能看到她的嘴型，但她还是想告诉他：“很荣幸能成为你的妻子。”
殊不知她所有的内心活动在封廷寒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不知道，封廷寒在前往兰占国前，找到了陶絮轻，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她的过去。
陶絮轻是一个凡事都看得很通透的女人，她比巫泠鸢本人更早的意识到巫泠鸢对封廷寒的爱意，所以也愿意告诉封廷寒，“鸢鸢小时候过得太苦了，她被卖进巫家的时候还很小，不知道自己是被卖过去的，一直以为自己是巫鸿贤和钱郦丽亲生的闺女。后来巫洪贤夫妇二人通过最新科技孕育了巫雨柔，鸢鸢就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而巫鸿贤夫妇俩因为之前给外界塑造了一个爱女如命的人设，所以在拥有了巫雨柔之后也不能抛弃鸢鸢，于是他们便差别对待。你知道同一个家庭里，父母差别对待会给不受宠的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这一点封廷寒并不能体会，因为从出生起，他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是被他们保护疼爱着长大的。
但是从巫泠鸢生活中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细节以及不小心听到她的心声来看，封廷寒大概能猜到她确实拥有一个凄惨的童年。
陶絮轻说：“那时鸢鸢还小，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不得父母喜欢，于是只能努力的做一个优秀又完美的女儿。可惜巫鸿贤夫妻俩并不需要完美的女儿，那样只会衬得他们的亲生女儿巫雨柔一无是处，尤其是在巫雨柔懂事以后，当别人拿她和鸢鸢做对比的时候了，当她发现自己无论是外貌、学识还是情商修养都不如鸢鸢的时候，她对鸢鸢的恶意就越发变本加厉。
鸢鸢经常会饿肚子，还会被巫雨柔的朋友恐吓、孤立，而巫鸿贤夫妻俩自然会站在亲生女儿那一边。
后来鸢鸢终于明白，她只有在巫家做一个废人才能安稳的长大。于是她收敛起所有的锋芒，尽可能的表现得一无是处，只有这样，巫雨柔才会放过她。”
封廷寒光是听着陶絮轻形容了一遍就觉得心痛，更别说小小的巫泠鸢还要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
陶絮轻说：“鸢鸢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反而是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后，巫雨柔和她吵架时不小心说出了她是被巫鸿贤夫妻二人买来的。那时鸢鸢才知道，原来父母不爱自己都是有原因的。我遇到鸢鸢的时候，她已经很强大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转变成这样，我不能说，但是我相信，她总有一天会亲口告诉你。”
封廷寒曾经期待过这一天的到来，而看巫泠鸢的态度，是觉得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了。
突然，一道莹白的光闪过，正在加载的系统卡在百分之九十五的点上，突然变成了白屏。
这是重启失败了？
封廷寒看向巫泠鸢，想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巫泠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出舱口。
阿伦按照她的吩咐在最后十分钟时驾驶着逃生舱出现。
就在这是，巫泠鸢突然摘下自己的宇航服推进器扣在了封廷寒身上，然后趁他不备，朝着他的胸膛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永别了。
封廷寒听到巫泠鸢心底抽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