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棋子
“王女，看来成了。”
竹影随轿子走着，低下头轻声对轿子中的江云彦说着。
江云彦不答话，掀开一角，面色平静的看向他。
“去寻褚端。”
竹影点头，她放下帘子，将那封书信捏在手中，贪婪的摩擦着。
轿子在坤慈殿宫门前停下，江云彦下了轿子，收起脸上的喜色，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快步冲进宫里。
“彦王女，您不是出宫……”
奇霜正端着一盏茶要往殿内去，瞧见她疑惑开口。
江云彦脸色沉着，不理会她，大步踏进殿里。还未见到太上皇，已经焦急的叫喊起来。
“母亲！母亲！”
太上皇正坐在软榻上看书，见她焦急的模样，不解抬头。
“彦儿，怎么如此莽撞？”
“母亲！”江云彦唤着，快步上前去。将手中的书信递到她跟前，皱着眉神情紧张。
“母亲，您瞧瞧。女儿方才在宫门外遇见一郊外皇庄的奴役，说是若柔让她传话进宫里。女儿瞧了一眼，这信中……”
太上皇一听是若柔派人传话，顿时脸色阴沉下来。抓过她手中的书信，慌乱拆开来看。
只匆匆看了几眼，她阴沉的脸顿时黑了下去。
“母亲，您觉得可信吗？”
太上皇死死盯着手里的信，眼睛细眯起来。犹豫片刻，她喊道：“奇霜！”
奇霜走进来，见气氛不对，小心上前。
“派一队人马，去郊外的皇庄瞧瞧。”
奇霜低声答应，疾步走了出去。
太上皇扶着额头，又瞧了一遍书信。
信中写着女皇在回宫路上遇刺，为保吕郎君与孩子引开刺客，不见踪影。吕郎君受惊小产，现在皇庄昏迷不醒。
突然的惊天消息，让太上皇心惊不已。她扶着额思虑着，若去皇庄此事是真，女皇遇刺不知所踪，是天大的事。
她抬眼瞧了瞧立在一旁的江云彦。
江云彦此刻也是低着头脸色凝重，且这两日她一直在宫中。她闭上眼，不想过多猜忌自己疼爱的女儿。
——
“此事当真？”
韶华殿内，褚端正坐着一个人下棋。听见清梓报来的消息，他捏着黑子扭头急切问道。
清梓点点头，凑到她耳边。
“奴才是听坤慈殿的人说的，奇霜已经派了一队人出宫了。王女本要出宫，现下也在坤慈殿内守着。”
褚端手指摩擦着捏着的黑子，勾起嘴角，笑得得意。他眯起眼，心情大好的将黑棋下入棋盘。
“终于啊……”
“郎君，吕郎君殿里的那东西可要取回？若是查起来……”
褚端摇摇头，又捏去一枚白子。
“现在不是时候，女皇若是真的失踪，宫内外的眼睛都会盯在她身上，吕风萧小产也就无人问津。现在虚实未定，不可贸然出手。王女说了，女皇狡诈，一切都等消息落实了再说也不迟。”
清梓点头，笑着为他倒了一盏茶。
“只要成了，郎君便可高枕无忧了。”
两人正说笑着，窗户突然被叩了几下。在他这清幽的院子里很是清楚，不由的吓了两人一跳。
“谁！”
清梓收敛了笑意，快步走到门前，见廊下繁盛的草木阴影中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身影对她招招手，清梓立刻会意。
她们这个殿说是清幽，其实是最偏的一个殿。加之褚端位份不高，宫里伺候的人也少了些。为了方便传递消息，殿中很少留人。此刻只有殿门外有两个宫人蹲在地上侍弄花草。
清梓走过去，对那两个宫人摆摆手。
“郎君想吃些点心，你去瞧瞧御厨房可做了新的。”
一个宫人低着身子领命出去。
她又朝另一个道：“你去将郎君收在东屋的衣裳找些厚的出来，天气凉了，将用不上的物件也收拾收拾。”
打发了人，清梓左右瞧了瞧，关闭了殿门。
竹影在暗处看着她支开了人，才贴着墙闪身进了殿中，快速轻声的关上了门。
褚端早已知道是江云彦派人来传话，此刻已经站在内殿张望起来。
见是竹影，他欣喜上前。
“可是成了？”
竹影抿唇摇头。
“现下只是找不到，派去的人倒是说伤到了。是否致命，还不知。”
褚端听此，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暗骂派去的人都是蠢货。
“主子要你务必搅乱宫中人心，越乱越好。”
褚端点头。
竹影传完了话，转身要走。褚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色犹豫。
“我家中一切可好？”
竹影不悦皱眉，抽回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不屑。
“你只管为主子办事儿，事儿办好了，主子岂会亏待你一家老小。”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快步走到门前，小心的打开一条缝，见清梓守在门外，四下没有旁人，才闪身出了门。
褚端呆愣愣的站着，看着自己的手掌，死死咬住了下唇。
“郎君？”
清梓小心的进了门，见他这样，担心的上前扶住他。
褚端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向后跌去。
清梓忙扶稳他，将他扶到了软榻上。
他随手一撑，打翻了棋盘。黑白两子随着棋盘倒向地下，哗啦的散了一地，掺和在一起。
他怔愣看着地上的棋子，苦笑一声。
他这个人，何尝不是这皇权棋盘里面的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郎君，您没事儿吧？”
清梓焦急的抓紧他的手，跪在她跟前。
“清梓。”
褚端呆呆的低下头，看着满脸担心的清梓，眼眶微红，哽咽出声。
“我想父亲了。”
清梓皱了皱眉，抓紧他的手，也红了眼。
“郎君，快了。事成了，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褚端摇头，眼神呆滞起来。
他回不了家了。从十四岁母亲贪污被抄家，遇到了江云彦，开始为她所用。他便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了。
他甩开清梓，起身，走了两步，蹲下身子，伸手抓起地上散落的棋子，低低的笑起来。
他回不去没关系，只要江云彦能保护他的家人，能让父亲和妹妹不受流放之苦，他一生困在这儿宫里残害他人也可以的。
清梓扑到他身边，抱紧了他的肩头。
“郎君，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