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僧人
慈光殿比在山脚下看着还要大上许多，院中摆着几顶极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香签，大大小小的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些未烧完的，正散着青灰色的烟。
两处院角分别栽种了两棵高大的树木，一棵是菩提树，一棵是高榕，都长得极好，看样子不少于百年。两个小僧正在树下扫着落叶，慢慢悠悠的样子让人感到安宁。
江乔乔细细的打量着这慈光寺，她印象中的国寺应该是金碧辉煌的，只许皇家进入的。但是这个国寺却真正有着寺庙的感觉，庙宇里时不时传出来一道钟声贯穿心扉。
“这里真好啊。”
吕风萧扶着若柔的手下了轿子，站在她身边跟着打量。
他放开若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朝打开大门的佛堂拜了拜。江乔乔笑起来，他傻傻的样子真的可爱。
“要拜便去拜拜吧。”
吕风萧睁开眼，疑惑道：“妻主不拜吗？不是来拜佛吗？”
江乔乔一愣，讪笑着。
“我，一会儿就来，先让若柔带你去吧。”
吕风萧不高兴的撅起小嘴，作势要撒泼。江乔乔赶紧别过头不瞧他，抬脚打着哈哈。
“咦，那边风景不错，瞧瞧去。”
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去五米开外。
吕风萧收起表情，小声的哼了一声，耍起小脾气的把手腕砸进若柔的手心，提起衣摆踏步进了佛堂。
江乔乔走出去几米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吕风萧进了佛堂才放下心来。
要是让吕风萧跟着，她这一趟准是白来了。
她负着手慢慢悠悠的在院中转着，见一处小小的池塘，里面如米粒大小的红鱼正成团的在游着，不免好奇的看了两眼。
正看得出神，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了她一激灵。
“施主莫怕。”
江乔乔回头，见唤她的是一个男僧人，看着年纪不大，模样很是清秀，穿着麻布的僧服，头发却留着，挽成一个丸子用木枝固定在头顶。正淡淡浅笑着看她，对着她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她稳住心神，对那僧人微微低头算是回礼。
“施主是来礼佛？”
江乔乔点点头，没等她开口，那僧人继续道：“施主可买了香？”
她眼角一跳，莫不是要向她推销香火？
她微微笑着，摇摇头。
“不曾买。”
那僧人又鞠了一躬，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不如随小僧前去买香，小僧这里有上好的香。”
江乔乔满头疑惑，不知道这个僧人到底要做什么。她细细看着这人，脸庞清秀，淡眉细眼，肌肤细腻，薄唇勾着平易近人的笑。思量一番，她还是跨步随他走了。
僧人带着他一路朝佛堂后面的小路去，不比方才院子中的光明清雅，行了一段石板路就是一些鹅卵石子的小路，两边花草稀稀落落，因为是秋天都落光了叶子，一副萧瑟的样子。
行了一会儿，在一个后屋一般的小院里停下，院子极小，却十分整洁。只有一个房间，屋内传出淡淡的檀香。
那僧人上前，在房门上轻轻的叩了三下。江乔乔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一路从人多的地方到这般偏僻的小院，让她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好的警惕。
房门缓缓打开，江乔乔藏在长袖中的手指按在了束袖中的刀柄之上。
一个老者从房门里出来，一身橘黄僧袍，眯着眼睛直勾勾的望向站在院子浑身防备的江乔乔。
那老僧挥挥手，引路的小僧人便退出院子，关上了房门。
江乔乔见是个老者，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袖中的手还是死死贴着刀柄。
老僧动了动脚，慢悠悠的走出门槛，对着她跪了下去。
“恭迎女皇。”
她这一番动作，让江乔乔警铃大作，小心的退后了一步，沉声道：“你是谁？”
老僧明显愣了一下，继续趴在地上，咳嗽了一声，颤颤巍巍道：“贫僧是慈光寺的主持。”
江乔乔见他咳嗽，似乎是有疾病，心里放松下来。负手站着，收回了袖中的匕首。
“主持请起，请问主持法号？”
老僧慢慢的撑着膝盖起来，被她这么一问，抬起头眯着浑浊的眼与她对视。
良久，老僧双手贴紧，作了个揖。
“贫僧法号普玄。”
江乔乔踱步上前，馋了她一把。
“普玄住持快起。”
她被请进屋内，屋子里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桌上放着瓷白茶盏和一个小小的香炉，旁边有一个贴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普玄请她坐下，倒了杯茶，双手递到她跟前。
江乔乔点头接过，道了声谢。
普玄却紧紧盯着她，过了半晌才摸着自己手里的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缓缓开口。
“施主从何而来？”
江乔乔一愣，送到嘴边的茶顿住，斜眼瞧了她一眼，压下心里的震惊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她弯眸笑道：“孤不知普玄住持在说什么。”
普玄倒是不急，哈哈的笑了起来。
“女皇每年来小寺一次，虽见得不多，也略有些记忆。女君不似女皇，何必遮掩。”
江乔乔脸色一颤，再也维持不下去。她冷下脸，声音也沉了下来，指甲死死掐在掌心，抿着唇不悦的看着普玄。
普玄却好似没看见她这副瘆人的模样，自顾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喃喃念道：“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
江乔乔听不明白，只是皱紧了眉头。
“女君不必烦恼，若是无人认出，这便是你的世界。”
她上下打量了江乔乔一番，点点头。
“女君已在此世界，其余事没有追究的必要。”
她说了半天，江乔乔才渐渐从震惊和恐惧中缓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做掩饰的吐了出来。沉声开口。
“此次我来，只想知道国君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断定这个普玄一定知道什么，死死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哪知普玄神情闲定，听见她这般问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拨动这手里盘的佛珠，抬手摸上茶盏的边缘，笑道：“女君，天地万物，自有其缘。有些事情，人不可知，顺应天意便好。”
江乔乔听他的话，心凉了大半。闭着眼叹了一声，看来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可知的。
她沉思着下一步如何办，普玄住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忙递上茶水，普玄住持抬手打断她的动作，继续咳嗽着。
直咳得脸色通红，看得江乔乔有些焦急。
门外响起敲门声，三下之后停了半晌，门慢慢被推开。
江乔乔回头看去，是那个引路都小僧。
他看见普住持通红的脸也止不下来的咳嗽，未在意一旁的江乔乔，跨过她直奔床头，从枕下翻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黑褐色的小药丸放在手心，端起茶水送到普玄住持嘴边。喂她吃下药，又贴心的一下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
江乔乔站在一旁不自在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普玄止住了咳嗽，对江乔乔歉意的扯出一抹笑。
“女君勿怪。”
她沉着脸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