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成色狼了！
江乔乔五更便醒了，四下安静。她听见床上轻微的呼吸声，蹬了蹬被子，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寝殿，心下一阵阵孤独感袭来。强压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大脑空白的睁眼到天亮。
翌日清晨，若柔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掀开寝殿的围帐，就看见江乔乔满脸疲惫的坐在软榻上。
见她进来，江乔乔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吵醒柳宁。她动了动僵硬的腰，勉强撑起身体走出寝殿，轻轻的放下围帐。
直到她洗漱完，坐在桌前闭眼任由宫女为她束发时，才看见围帐被人掀起。
柳宁掀起一角的围帐，露出半边身子，睡眼惺忪的望向她。
他只着了素白的里衣，领口在睡觉时被挣开了一点，露出白皙的脖颈。脸色泛着粉粉红色，墨发散在衣裳间，刚睡醒还泛着一点迷糊的样子。
江乔乔扭头看见他这副样子，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的问道：“醒了？”
被她看得不自在，柳宁才悠悠醒悟。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点了点头。
宫女为她插好发簪，江乔乔挥手让人都退下。
一步步走向柳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吓得柳宁眨了眨眼，抓着衣领的手越发用力。
正当他要别开目光，江乔乔突然抬手，在他的眼睛上轻柔的抚过。调笑的说：“睫毛真长。”
温热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睛，触了触睫毛，痒痒的感觉让他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去抓她捣乱的手。
江乔乔却先一步收回了手，拉着他进了寝殿。
她把人拉到床边坐下，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他的外袍，动作温柔的披在他的身上。
“晨起露重，别着凉。”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温柔一笑：“再睡一会儿，孤该上朝了。一会儿醒了唤若芯便是。”
柳宁攥着外袍的一角，低头始终不言语。
江乔乔也不介意，起身要走。却被他突然拉住袖袍，转头不解的看他。
他别着脸，耳根偷偷的红了起来，半晌才细如蚊声的道：“我……熬好了药等你。”
江乔乔神色一愣，随即又转为笑意，道了声好，拍拍他的手背，转身出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柳宁的脸已经红如肝色，轻咬着下唇才不至于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一种很难以启齿的情绪在大脑里叫嚣，刚才江乔乔的触碰竟然让他觉得很舒服，忍不住想更靠近一点。
这几天的相处让他对江乔乔的戒备心消了大半，不同于往常的冷漠，她的温柔和尊重，总能勾起他心中莫名的情绪。
呆坐了半天，直到脸不再发烫，心情也慢慢平复。柳宁才起身自己换了衣袍，唤来了若芯打水洗漱。
座下的群臣正在激烈的讨论，座上的江乔乔已经悄悄的打起了瞌睡。
她撑着头，故作沉思，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合上了，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她思绪也开始随风散去。
若柔往她那移了移，趁大臣们在讨论，无瑕看她时，她轻轻的点了点江乔乔的后背，谁知自家女皇一点反应也没有，头越来越下垂。
“女皇！”
一声高呼，把江乔乔吓了个激灵。她猛得坐起，用力的眨了眨眼，才看清座下的人。
潘与贺站在殿中，躬身拜向她。
她有些发懵，努力的回想打瞌睡前的话题，假装冷静道：“说。”
“如今我朝国库不足，边疆散乱，不是发兵的好时候。启丹国愿意议和，与我朝交好，这是幸事！”
一番话又引来一阵议论，群臣各有说法，声音越来越吵闹。让本来就迷糊的江乔乔更加头疼。
她记得刚才不是这个话题啊，不是在讨论潘与贺侄女的刑罪吗，怎么打个瞌睡他们就讨论上这么重大的事情了。
若柔见她懵的样子，假装为她倒茶，轻声提醒道：“方才右相说启丹国要派使臣朝拜女皇，但是边疆有报，启丹在边疆多次与平民发生冲突。”
江乔乔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解乏，清了清声音说道：“其他人的意思呢？”
左右大臣突然之间噤声，都不再答话。良久，有几人在下轻声附和了潘与贺的话。
卫沅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开口。
“启丹若是有心交好，便不会多次扰我边疆百姓。女皇，据报，扰我边疆的是一支悍匪，他们多次强抢钱财，打劫商队，而启丹只是简单驱逐，并未打压。”
这让江乔乔犯了难，小事儿她能处理，可这关系到两个国家的战争问题，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
她认真起来，思考着两人的话。
潘与贺偷偷从人群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站了出来。
“臣典御司有奏。”
江乔乔点头，让他继续。
“臣觉得不如先迎使臣，问及边疆之事，看他们如何应答。如是能交好，自然不必发起战争。”
江乔乔眼睛一亮，立刻认同了这个做法。
卫沅还欲再说，被她不耐烦的请退下去。
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卫沅这么死板，他不像是议政，倒像是跟潘与贺一党过不去。虽然她也知道潘与贺在朝中结党，但现在她根基不稳，万事不通，只要他们不闹事儿，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妨。
这些卫沅都不知道，他只隐约察觉女皇在朝堂上不似以前一样果断，也不再慎重他的决定。
下朝时，他久久不动，看着江乔乔的背影，眉头紧锁。
江乔乔一下朝，就埋头在书房，顾不上补觉了。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个启丹国的情况，不能因为她的决定挑起战争。
翻找了两国的交往历史，她发现其实三年前也差点发生了战争，那时的江彻乔坚决不让出边疆的一粒沙，启丹挑衅时，边疆也打过不大不小的仗。却在最后议和了，启丹约束军队和人民，远离楚凰朝边境五里。
看见议和的记录，江乔乔不由的感叹，原来弱势群体真的会不由自己，成为国家的和平的献祭物。
上面写着，启丹愿送皇子和亲，祈两国交好。这个皇子，江乔乔没有印象，若是和亲，那人应该就在她的后宫里，但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正在她准备翻找后宫名册的时候，门外的若柔唤她。
“女皇，柳郎君来了。”
她手下动作停滞，慌乱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柳宁提着同样的食盒来了，还是那么和煦温柔，还是那么渐渐的微笑，还是那么苦浓的药味。
闻得她几乎反胃，又不得强撑笑容把人唤进来。
“女皇，该喝药了。”
江乔乔就这么看着他打开了食盒，浓浓的苦药味立刻占满了她的鼻腔。她抬手止住他递过来的碗。
“不喝了吧，孤身体已经好了。”
柳宁见她抗拒的样子，笑着放下了。温柔的开始说教起来。
“女皇怎么现在倒怕起汤药来，您若不喝，太上皇又要念叨了。这汤药虽然苦了些，也是太上皇的心意，您不喝，岂不是辜负了。”
江乔乔默默的叹了口气，想起她便宜娘的嘴脸，要是知道她不喝药了，后果她都不敢想。
“这都是什么药，这么难闻。”
她这话一问出口，柳宁神色开始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只是一些补身子的药……”
“是什么？”见他又开始害羞，江乔乔有意逗他，继续追问道。
柳宁瞅了一眼她，别过脸开始背诵药方：“只是一些覆盆子，蛇床子，菟丝子……”
他不紧不慢的背着，倒是让江乔乔听得不好意思了。这些药她虽然不知道，但是这味菟丝子她可是以前听同事说过的，是治那方面冷漠的药。
敢情她的便宜娘还真的觉得她房事不举，派人给她喝这种药。
“好了。”
她出声打断柳宁，端起那药，视死如归的闭上眼仰头喝下。
汤药刺激了味蕾，让她快反胃了。不住的咋舌。
柳宁忙从食盒里取出一小牒蜜饯，拿了一颗递到她跟前。
江乔乔看见裹满糖霜的蜜饯，仿佛看见了宝贝，张嘴就着柳宁的手含住。
吃得急了，她潮湿温热的唇舌含住了柳宁的手指，舌头还下意识的舔舐了一下。激得柳宁呆住，手指的暧昧感传遍全身，他的脸顿时羞红，连着耳朵也烫了起来。
甜丝丝的味道进入口腔，江乔乔才回过神来。赶紧移开，也是尴尬得不知道怎么自处。
糖霜在嘴里化开，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嚼碎蜜饯。现在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尴尬，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日早朝的事情又太多导致的，总是昏头昏脑的，居然这样没礼貌。
她偷瞄了一眼柳宁，他侧着身，呆呆的站着，脸和脖子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粉红。
虽然柳宁是她名义上的郎君，自己也很喜欢帅哥小美人。但是一直也保持了尊重他人的想法，没跟他们亲密接触过。这下怕是要把小美人羞跑了。
来不及等她忏悔，柳宁收拾了食盒，不肯看她一眼，告退了转身快步离开。
她伸手想挽留，嘴里含着蜜饯没发出声，人已经衣角都看不见了。
“完了……成色狼了……”
江乔乔哀嚎一声，倒在椅子上，仰天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