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任大女皇
江乔乔沉吟半晌，才让人进来。
只见来人竟是男子，身形纤瘦，单肩窄腰，着一身红色锦纹朝服，头戴双翅黑纱帽。面色如玉，唇若施脂，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微微躬身腰着细腰，声音明朗清和：“给女皇请安。”
江乔乔失神着，如此美男，世间绝无仅有！殿中安静着，卫沅躬着身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感觉此人今日的气势低了些。
笔墨悬得太久，一滴朱砂墨汁滴在江乔乔拿着奏折的手上，她才回神。忙放下朱笔，接过若柔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墨汁。
“起身吧。”
卫沅直起身，问道：“不知女皇可看过臣上书的奏折？”
江乔乔低头看了看正翻开的那一本，点头。
“不知女皇如何看待？”
他虽然容貌甚好，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声音虽淡漠却觉拒人千里之外。对她这个女皇，好似也不害怕。这些日子，人人都畏惧她，第一次见到不怕她的，江乔乔不免来了兴趣。
“哦？左相想孤如何看待？”
既然不能下定论，就听听他的定论。
“臣只求男子也可不困于闺房。”他说着又一次弯身拱手。
江乔乔合上他的奏折，苦恼着怎么回应。
正当她百般纠结的时候，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女皇，太上皇召您前去陪膳。”
太上皇？
对。江彻乔还有个娘呢，前代女皇。听说很强势能干，可以去问问她。
“知道了，孤立刻去。”她冲若芯招招手。
“左相，改日再议吧。”说完也不去看还弓着身的卫沅，起身离开。
卫沅始终低着头，目送她出了殿，才直起身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嘲笑似的勾起唇角。
坤慈殿内。
一位身着浅金衣袍的妇人正在慵懒的剪饰花木。
她眉宇间含着一股威慑，同样的丹凤眼，她更多的是锐利，轻轻上扬的嘴角感受不到她的笑意，却让人觉得严肃，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女儿给母上大人请安。”
江乔乔单膝跪地行礼，冷汗直流。
这人连一个眼神都还没给她，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帝王的威压真的不是她可以承受住的。
江莫寒悠悠的放下小剪子，身旁的奴才递上干净的毛巾给她擦手。
她无视着地上江乔乔，左右看了看自己修剪的盆栽。开口问道身旁的人。
“奇霜，好看吗？”
她身旁的奇霜看了看江乔乔，堆起了笑。
“太上皇您的手艺是比花房的奴才好千倍的，自然最好看。”
“你啊，就知道哄我开心。”
两人一唱一和，全然当江乔乔不存在。
江乔乔在心中暗骂，这人实在给她下马威吗。
两人说笑了半晌，江莫寒才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跪着的江乔乔，她示意奇霜把花抬下去，自己站起身，坐到了靠椅上。
江乔乔连忙跟着转了个圈。
“起来吧。”
江乔乔如同大赦，连忙撑起膝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江乔乔规矩得摇头，不敢多言。
听到太上皇冰冷的声音，更是心中打鼓，是不是被识破了。
“女儿不知。”她硬着头皮答道。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江莫寒身上的气压开始降低了，脸色也冷厉了下来。
“你不知？”
江莫寒细眯起眼，盯着开始有些站不住的江乔乔。
门外的奇霜偷偷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想了想，唤来一个小宫女。
吩咐完小宫女，她踏步走近屋内，自然的站到江莫寒身旁。
“太上皇，午膳备好了。有您爱吃的金丝炸鲫鱼，不如先用饭吧？”
适时的解围让江乔乔仿佛看见了救星，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奇霜见她站得笔直，心中叹气。女皇怎么也学不会同太上皇服软，若是能像小王爷那般服软卖乖，怎会从小罚到大。只是今日竟然还能规规矩矩领着罚，听着训话，是她没有想到的。不由多看了两眼，想示意她给太上皇说些好话。
“太上皇，饭菜都凉了……”
江莫寒抬手打断她的话，她当然也看见江乔乔的不一样。
心中还在思考着这孩子生了几日的病，莫不是转了性子，竟然没有顶撞她。
“先用膳吧。”
江乔乔长舒了一口气，忙上前扶起太上皇。
扶着人坐到桌前，江乔乔乖巧的坐在另一侧，双手规矩的放在双膝上，低眉顺眼着。
奇霜为两人夹了菜，立到一旁。
江乔乔却不敢吃，不敢动筷。太上皇缓缓抬手，拿起筷子送了一块鱼肉进口中，慢慢嚼着，全然不去在意江乔乔。
“不合胃口？”她吃完碗中的鱼肉才看向江乔乔开口。
江乔乔看着一桌饭菜，与这些日子自己的吃食都不相同，害怕会露馅，她只能颔首道：“女儿今日脾胃不合，现下吃不进东西。”
太上皇哦了一声，放下碗筷。
“可找医官瞧瞧。”
江乔乔连忙点头，担心她会立刻请一个太医来亲自验证。
“太医说是大病初愈，又日日汤药，食欲不振。无碍的。”
太上皇点头，也不再动筷，只是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理了理袖子道：“听闻左相前日上了一封奏折？”
江乔乔心头一跳，这些事情她都知道，说明自己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着。她万幸自己没有过多逾矩的行为，不然指不定此时已不能安然的坐在此处。
她颔首答道：“是。”
太上皇继续道：“他虽与你青梅竹马，自小也算是在宫里长大。但是，他从小小陪读一路升至左相，已是惹人非议。当日，你力挺他上位，可知晓他现下会生出这样的心事？”
她不明说是什么，话里话外却都知道了奏折的内容。江乔乔放在膝上的手蓦然握紧，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她火大。又佩服她虽已退位，却事事洞若观光，自己只能压抑住情绪，低着头听训。
她的低头在江莫寒看来，是在思量她给的提醒，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免还是放心了几分。
虽然卫沅跟她是青梅竹马，但是在她从小的严苛教育下，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还是会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不会影响她的。
“好了，你去吧，左相还在等你议事。”说完不瞧她一眼，起身自顾去了内殿。
江乔乔眼神冷下来，这人事事都在她掌握之中，自己既然有一种傀儡一般的错觉。
出了坤慈殿，她望着这满宫的高墙青瓦，觉得压抑。
坐上轿回到书房时，当真见卫沅还候在殿外。
她目不斜视的进了殿，朝身后跟着的若柔一个眼神，道：“孤乏了，请左相改日再来议事。”
若柔令命出去，合上书房殿门。
卫沅见她出来，迎来去，供手道：“还请总管通报一声。”
若柔低着身子道：“左相大人，女皇今日疲乏，请左相大人改日再来议事。”
卫沅愣住，忙又道：“女皇不愿见臣？”
他拱手作揖：“请总管再为小臣通报一声。”
若柔瞧着他不肯离去，有些不知如何应付，只能拉他到一旁，轻声道：“女皇方才去了坤慈殿，被太上皇训斥了一番。”
话未说明，卫沅却已心知肚明。太上皇知晓了他奏折中所述之事儿，断不能让女皇答应。
他神色灰白，整个人恍惚了一下。朝若柔又行了谢礼，踏下台阶。行了几步，他回头看向紧闭的殿门，目光失落。